120. 棄子
我都已經做好了被他爆錘一頓的準備，可他帶著些許憐憫說出這句話，反倒讓我有些意外，我聳聳肩膀笑道：
「那我為什麼一點痛苦的感覺都沒有呢？看著你還有點想笑。」
他搖搖頭，淡淡說道：「你不痛苦，是因為你太蠢，看不見你的未來。」
「像你這樣的未來？」我繼續嘲諷，想嘗試著繼續激怒他，但我失敗了，因為他很誇張地大聲笑了起來。
雖然是在笑，卻如同是在暴雨中仰面向天，嚎啕大哭一般讓人辛酸。
他笑完之後，就低頭看著我，說道：「說的太對了，對，就是像我這樣的未來。」、
王老師清冷的聲音帶著點焦急，「夠了，梅俊，控制情緒。」
梅俊甚至沒有回頭，他向後伸手，示意自己還好，然後開口說道：「老師，我情緒很穩定，我只是想告訴這個可憐的蠢貨，一點點的真實。」
說著，他站直身體，撕開自己胸口的衣服。
觸目驚心，縱橫交錯的傷疤遍布他的胸部，延伸向他的腹，背。
只是一眼，就讓我有一種胸口都在灼傷的感覺，我難以想象是怎樣的情況才會讓一個人受到這樣的傷。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聲音裡帶著對過去的懷念，和悲傷，他淡淡地說道：
「你知道么？我可以為她去死，任何對她可能造成傷害的事情，我都寧願發生在我的身上，我不會允許有任何人在我面前密謀害她。」
他看著我，現在換他嘲諷我了，我被那縱橫交錯的傷口震驚，暫時還說不出什麼，他繼續說道：
「她救過我的命，對我很好，每次我有任何困難，她都會出現在我身邊，她把我從父母里救出來，當時他們打算打斷我的腿，或者挖掉我的眼睛吧。」
他臉上帶著笑，回憶著那段聽起來就讓人脊背發涼的歲月，「她是我命中的貴人，天使，觀音菩還有耶穌他媽。」
「那時候我還小，她也不大，我感激她，愛她，很長的歲月當中，最折磨我的事情就是我沒有辦法消除她永遠皺著的眉頭。」
梅俊平靜地說著，臉上無聲無息地就有了淚水，他也沒有擦的意思，沒有感覺一般地，他低頭看向我說道：「我愛她，所以當別人的刀砍向我的時候，我連躲都沒有躲過。」
「因為我的身後是她，我被砍成血人，身上一共是三十二處刀傷，我沒後悔過，我覺得我能為她忍受一切，除了一件事。」
他微笑著沒，對著我緩緩吐出兩個字：「遺忘。」
我的喉嚨不自覺地動了一下，我咽了口唾沫，他說的太過動情，我眼前不再是一個小乞丐，而是一個找不到主人的獵犬。
一隻回不了家的野獸。
他很無力地坐回他的椅子，然後有些疲倦地開口，「這就是我的命運，三年來，我沒有她的音信，我已經絕望了，我甚至接受了這個命運，直到你的出現。」
他看著我，眼神中帶著憐憫，但我能感受到他的嫉妒，「你很像過去的我，但你又不是我，我渴望成為現在的你，但你應該恐懼你沒用之後的日子，如果你和我一樣成為廢人的話。」
媽的，我這算是成功了么？算是掏出了重要的信息？
但是為什麼我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呢？為什麼我感覺這麼悲涼？
我突然想起了畫音曾經被給我聽的詩，不自覺地我就念了出來，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在這安靜的房間當中，卻是清晰地傳了開去，「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
輕輕一聲嘆息之後，我低下了頭，沒有說話。
王老師的聲音悠悠傳來，「不要以為那個狐狸精是個好人，她會利用你，然後拋棄你，我不是開玩笑，我保證可以給你你想要的一切，甚至比她給的還多，只要你幫我。」
我扭臉問道：「你需要我幫你什麼？」
太快的轉變讓他們一時難以接受吧，我明顯在王老師的臉上看到了懷疑的神色。
聳聳肩膀，我笑著解釋道：「梅俊……說的我其實已經有預感了，但我還沒決定該怎麼做，先說說吧，我考慮一下。」
畫音剛落，之前還在逼著我合作的梅俊卻一下子蹦了起來，他大罵道：「你他媽怎麼能背叛她！你怎麼能背叛她！」
他瘋魔了一般縱起身就準備向我撲過來，卻被那個大個子一把抱住了。
我不再看他，轉臉看向王老師聳聳肩膀說道：「我要錢，要你教我那些功夫，什麼小跌打手啥的。」
她輕輕一笑，說道：「可以。」
然後她站起身說道：「其實這不算背叛，這個計劃甚至是梅俊提出來的，他想幫我。」
說著，她的氣質都變了，很是溫柔和感激地看了梅俊一眼，她走到了我的身邊，用一把秀氣的小刀割斷了捆著我的繩子，然後她看著我，眼神凌厲，她說道：
「我要你偽造信件和聊天記錄，裝成韓畫音那個狐狸精的男朋友，讓我師哥徹底死心。」
她眉目如刀，說出的這句話卻讓我差點栽一個大跟頭，搞半天，又動刀又動棒的，難道就是為了兒女私情？
我苦笑著問道：「就為這？你們就當街綁架？拿著刀逼著我來這？」
她理所當然地點了點頭說道：「我了解韓畫音，我知道她籠絡人心的本事，你不會輕易答應合作。」
我聳聳肩膀，直接開口說道：「我真是服了。」這個時候，口袋裡的手機微微顫動了一下，我心中一喜，臉上不著痕迹地繼續說道：「但我決定再考慮一下。」
她眉頭微皺，對我猶豫的態度似乎很不滿，正準備說點什麼，這時候外面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警笛聲。
寂靜的夜裡，警笛聲震撼著我們的耳膜。
我還沒來得及有什麼動作，梅俊就已經衝到了我的身邊，那把三棱刺刀瞬間就抵在了我的腰間。
怎麼會有警笛聲？我有點懵，但顯然王老師他們更加震撼，大個子有點驚慌地說道：「梅哥，王姐，我們撤吧？」
王老師顯然更加警惕，她瞬間做出了決策說道：「梅俊，你出去看看。」
大個子接替了梅俊的位置，梅俊收起刀，輕聲快步地走了出去。
我們等待著迴音，沒多久，梅俊就緩緩走了回來，只不過他不是一個人，他手中的刺刀已經被下掉了。
馬哲拿著他的刺刀，橫在他的喉嚨前面，嘿嘿冷笑說道：「老大，他們沒難為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