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 梅俊
這差別也太大了吧,一共就倆老師,講四個小時,怎麼差別就這麼大?
先前的那個女人對我甚至都談不上冷漠,完完全全就是忽視,而且這種忽視你還沒法生出什麼不滿,因為她的忽視不針對任何一個人。
換句話說,針對的是所有人。
如果說之前那個女人對我們的忽視是黑夜,部分一切地將夜色籠罩的話,那麼這個男人就是聚光燈,把所有的注意力集中到某個點上。
說實話,我寧願被忽視,當我的那些同學們有動作無心情地給我鼓掌的時候,我只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什麼新同學啊,我不認識你們啊,要幹嘛啊?
心中一陣崩潰,但我還是只能站起來說謝謝。
好在他只是和煦地沖我微笑了一下,並沒有繼續折磨我。
他開始了他的講課,或者說,他開始講故事,或者說是歷史,再確切一點,他講的是戰爭史,今天講的是三大戰役中的第一戰,遼瀋戰役。
說實話,當他說出他要講的故事的名字的時候,我就有了抱頭離開的想法。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畫風能不能正常一點啊,所謂夜校,不應該是學知識學技術的地方么?
要麼教我們外語,要麼教我們電焊,高雅不辨,起碼得有用吧!
我是抱著這樣的絕望聽的開頭,但很快,我發現事情並沒有我想的那麼簡單。
這個老師不僅僅只講戰爭,連帶著當時雙方的力量對比,政策差異,深入淺出講地是頭頭是道。
他在講台與我們的課桌之間竄著,從林飈個人的性格,講到了兩湖流域的口音差別,他甚至模仿著林飈的口氣給我們當場背了一段林飈給朱德發的電報。
我震驚無比,但聽的津津有味,當他講完,剛好兩個小時過去。
時間太短,我完全不記得遼瀋戰役之間的始末,我甚至不知道他說的雙方強弱對比到底是多少比多少。
但冥冥之中我又似乎知道了一點什麼。
最後,他站在講台上說道:「古人云,以史為鏡,可以明得失,今天給大家講的這些,就是讓各位明白任何事情都有任何事情的做法,」
「只要清晰地獲取資料,加以準確的分析,便能夠在生活中各類事件之中無往而不利,好了,今天的內容就這些,明天見。」
他說著,巨大的身體微微鞠躬,我們自發地起身鼓掌,講地確實精彩。
拍完巴掌,我便準備離開,這個時候,他卻突然叫住了我,我有些奇怪他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但還是坐下等待著。
當其他人離開,教室里只剩我們兩個人之後,他才帶著微笑來到了我的身邊。
我有些好奇地問道:「老師有什麼事么?」
他眯著眼睛示意我坐下,然後坐到了我的對面,這才開口說道:「不用客氣,你是畫音介紹來的,叫我謝靈就可以了。」
多少是老師,而且說實話是他妙趣橫生的故事拯救了我這無聊的一夜,我多少帶著些感激地說道:「那就謝謝你了,謝老師。」
他笑著搖搖頭問道:「你和畫音是怎麼認識的啊?」
看他的神情,似乎和畫音的矯情還不淺,臉上的笑容,和那溫柔的口氣,彷彿是記掛自己小妹妹的兄長一般。
但你態度再好,我也不能說實話啊,我能說我當時想自殺,畫音幾句話救了我一命么?
我只是聳聳肩膀說道:「她是我老闆,也可以說是我的恩人。」
見我如此說,他眯著眼睛點了點頭,然後笑道:「那便是了,畫音多年不推薦學生,我有些好奇,叨擾勿怪了。」
我趕緊笑著說道:「只是麻煩你了。」
心中猶豫,明天要不要繼續來這,他卻哈哈一笑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們講的東西無聊,明天不想來了啊?」
我不置可否,辛苦小地聳聳肩膀說道:「那倒不是,只是王老師講的太過艱深,我聽不懂,不知道待在這有什麼意義。」
他哈哈大笑,很開心一般,巨大的個子豪爽的性格,實在是讓人容易產生親近的感覺,這個時候,門外傳來了淡淡的女聲:
「哥,走吧。」
謝老師回頭看了王老師一眼說道:「稍等,」然後他站起身穿上了外套,這才對我說道:「溫瑜兄弟,請你多待段時間,我這妹子為人憊懶,不願意好好備課,」
「但她的水平是毋庸置疑地,她最近在講論語,你還是回去好好看看,爭取能領悟一二,倒勝過聽我這破故事啊。」
說話之間,殷切之意溢於言表,我趕忙起身道謝,答應下來。
門外傳來一聲冷哼,王老師淡淡說道:「夏蟲不可語冰,哥,你這是浪費時間。」
謝老師聽到這句話,眉頭微微一皺,對我聳聳肩算是為他妹妹的話表示歉意,然後才走出門外。
我率先出門,跟他們道別之後來到了大街上,等待著馬哲過來接我。
姓王的那女人最後一句話我倒是聽得懂,而且也沒對我造成什麼傷害,我心中的疑惑始終還是畫音的真正用意。
我在路燈下打轉,心中不斷猜測,但始終只有一個模糊的大概,具體是什麼,到底如何做,還是混混沌沌地折磨著我。
正無奈之間,一個人來到了我的身後,我有些驚訝地看著他,路燈之下,他的樣子顯得更加落魄。
正是那個乞丐,梅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