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夜校
抬起頭，褚威負手皺眉，不發一語。
身後的馬哲興奮地在我肩膀上猛拍了一下，而老頭子只是摸著下巴，眯著眼睛看著我，也沒說什麼。
我聳聳肩膀說道：「謝謝吳大師提點，我受益匪淺。」
老頭哼了一聲說道：「怎麼樣？現在還覺得跟我學不到東西么？」
搖搖頭，我也終於明白了一點畫音的意思，單單是棋局的話，三個月的時間我大概根本什麼都學不到，連入門都困難。
重要的是視角，我遠不如老頭，哪怕我贏了也是一樣，事實上最後一局，我贏地僥倖，贏地艱險。
我甚至有種感覺，他在讓著我，讓我能夠憑藉著膽量，憑藉著勇氣，用主力，用近乎大半的兵力換取攻勢。
但他雖然在全局上佔據了絕對的優勢，卻似乎有意拖延，遲遲沒有全力進攻，或者全力防守。
我沒有說話，老頭摸了下下巴，說道：「從今天起，你每天下午兩點到五點過來吧。」
馬哲立刻說道：「謝謝吳大師，我們一定不會忘記這份恩情。」
老頭子哼了一聲說道：「我一個快死的糟老頭子的馬屁不要總拍，去吧。」
我站起身，褚威送我們出門。
一直來到褚威的車上，褚威都緊緊皺著自己的眉頭，我們三人大概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我本以為回程應該是和來時一樣的沉默，沒想到褚威竟然率先打破了沉默。
他皺著的眉頭慢慢散開，繼而回頭對我笑道：「沒想到小師弟的象棋下地這麼好。」、
我聳聳肩膀笑道：「不敢，是老爺子讓了我。」
他倒沒繼續謙虛，點點頭之後說道：「你只在這裡呆三個月？」
我點點頭，有些無奈，我才剛剛發現其中深淺，如果說之前覺得三個月的時間漫長的話，我剛開始覺得時間短暫，「只有三個月，所以我褚威將軍還是教我溫瑜吧。」
褚威顯然有心事，他淡淡笑著回頭說道：「師傅三年時間，幾乎沒和外人見面，更不用說收徒弟，所以我有些意外，多了些問題，還請小師弟不要見怪。」
他定定地看著我，「但是小師弟已經得到了師傅的肯定，哪怕沒有那些虛禮，也是確確實實的小師弟啊，以後叫我大師兄吧。」
給面子給到了這個程度，我再不應反倒是不給面子。
我趕緊笑著喊了一聲師兄，他笑著點了點頭，然後和我們閑聊了起來。
當他得知我們現在還住在酒店之中，立馬讓司機調轉方向，說他有個閑置的房子，正好借我用。
還是那句話，好意不容推辭，我淡淡道謝，也沒太在意。
來到一個高檔小區之後，他問我接下來的打算，我聳聳肩膀看向馬哲，馬哲嘿嘿一笑說要帶我去上學。
褚威愣了一下，但也禮貌地沒有追問，送我們上樓。
他這處閑置的房子倒不大，兩室一廳七十多平，收拾地乾乾淨淨，基本的生活設施倒是一應俱全，他把鑰匙交給我之後說道：
「師弟是幸運的，幾乎是師傅的關門弟子，日後你自然明白，雖然年紀已大，學棋未必能有成就，但僅僅是做人，做個好人，師傅就能教你很多。」
他目光澄澈，恍如赤子，說起自己師傅的時候一臉嚴肅，平和的眼神之下卻到淡淡閃著光，崇拜之色溢於言表。
我趕緊連聲稱是，他微微笑了笑，才對我說道：「今天倉促，改天我邀請咱們在北京的幾個師兄弟一起喝個酒，認識一下。」
說著，他說忙告辭，離開了小區。
我也沒有久送，打量了一下這個新居所，便準備回自己的房間睡覺。
馬哲卻攔住了我笑道：「老大，咋了？這就累了？」、
我無奈地點點頭，和老頭下棋的時間雖然不長，但著實消耗體力，我到現在腦袋裡都在回憶著今天的三局棋。
馬哲再次從酒櫃里拿出一瓶酒，啪地一聲打開，給我倒了一杯之後嘿嘿一笑說道：「恭喜老闆啊，旗開得勝，這一次一定讓那女人刮目相看。」
我聳聳肩膀，並沒有覺得有什麼值得恭喜的地方，我還是很迷茫，我不知道這些人的思維方式是怎樣的。
舉起酒杯和他碰了一下之後，我喝了口酒，這時候電話響了起來，是畫音的。
「老闆好。」我平靜地開口，心說這是有指示了。
她嗯了一聲之後說道：「褚威跟我說了，你表現地很好。」
我笑著道謝，然後開口問道：「老闆，你讓我學棋到底是為了什麼呢？」
她輕輕笑了笑，然後說道：「褚威說你很有領悟力，怎麼連我的用意都領悟不了呢？」
我嘆息了一聲說道：「我迷迷糊糊地知道你是想讓我學會一些……思維方式？或者說是視野吧，但還是一團霧水，我擔心浪費這三個月時間。」
她嗯了一聲之後說道：「這事賭博，我不確定你能學到什麼，但我還有其他安排，你聽你那手下的就好。」
我恩了一聲。
沉默了片刻，我不知道跟她說什麼，而當她指示完了之後，似乎也沒什麼要跟我說的。
她輕聲說道：「還有什麼事情么？」
「淑蘭姐他們怎麼樣？」這是我現在唯一擔心的事情。
她淡淡答覆了一句一切都好，我和她互道再見，掛了電話。
馬哲坐在對面的沙發上，一邊喝酒，一邊閉著眼睛哼著歌，我聽不清他在哼什麼，但還是怪好聽的。
一杯酒他喝了半個小時，我都快睡著了他才站起身對我笑道：「老大，時間差不多了，我們出發。」
我嗯了一聲站起身問道：「我們去哪？」
他穿上外套，嘿嘿笑了一聲問道：「你老闆有沒有讓你一切聽我的？」
我眯著眼睛哼了一聲，在他的腦袋上拍了一巴掌說道：「還敢找人壓我？你直接說接下來幹嘛就行。」
出門之後，馬哲才給我解釋了所謂的讀書是什麼意思，他要帶我去一家夜校讀書，而且是一所奇怪的夜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