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六十六章 幕後之人現身
「豈有此理,簡直豈有起理!」司隸校尉黃琬厲聲言辭,對著尚書台眾人咆哮道:「何咸不為臣子,枉顧朝廷法紀,竟如此得意妄為,簡直該殺!」「此番他引西涼舊部反攻長安,早已坐實謀逆之心,如此亂賊,不誅殺不足以立朝廷之威!」奮武將軍呂布,此時也高聲怒喝,揮舞著手中的方天畫戟叫囂道:「何咸以為煽動十萬涼州羌胡反攻長安,便以為
有了抗擊朝廷的資本,如此所為,簡直大逆不道!」
坐於主位上的王允,聽著這兩人之言,眉頭緊蹙不已。不過,他並未顯露出任何傾向性的表情,仍舊一副安之若素的神情向一旁之人問道:「董長史,不知此事,汝有何等看法?」
王允所問之人,乃尚書台當中一陌生之人。如今尚書台盡操王允之手,商議朝廷要事之人,皆乃王允心腹。可這位董長史,卻是最近時期剛剛加入其中之人。這人名曰董承,早在董卓禍亂天下之事,早在西涼軍的體系之中,他曾經是牛輔的手下,後來被調到京城。不過他手段挺高的,董卓死後,不但免於被追
究責任,還在太尉府任了一個長史的職位。
這個人,據說可是頗有野心吶。早些年,董卓想著為天子劉協立后一事,便是此人找出了伏家之女伏壽這等門第品貌皆上乘之選。
此時董承聞聽王允之言,不由深思了片刻:「王公,何將軍所言之事,尚且不知真偽。然何將軍所言攸關漢室社稷傾覆,故在下以為,縱何將軍有恃無恐,王公亦然當屈尊相迎。」
王允聽完此話,面前仍舊沒有多少變動。
倒是一旁的荀攸,卻忍不住開口言道:「王公,何將軍為人,在下略知一二。此事縱然不知是否乃何將軍挑唆,但事關重大,王公切不可等閑視之。」一旁的楊修聞聽此話,面色不由露出鄙夷之相:「哼,多少事實擺在眼前,爾等總是不相信何咸乃一舉一動亂乾坤之人。可笑現在鋪天蓋地西涼大軍席捲而來,爾等還在爭論此事是真是假。就算此事乃何咸
一手挑唆,爾等又有何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呂布當前大喝,怒斥楊修言道:「十萬西涼鐵騎何足懼哉!憑某麾下三萬鐵騎,借長安之固,必讓這些西涼雜碎有來無回!」楊修也冷笑不已,開口道:「區區一個左將軍府,將軍尚且不得不折戟沉沙,如今何咸背後可有十萬西涼鐵騎,將軍倒是說得好大的話!若此番將軍所戰不濟——當然,以將軍之才,敗於何咸之手,早已板
上釘釘——只是不知,將軍一敗塗地之後,漢室江山又當如何守護?這滔天之責,將軍可擔當得起來?」
說到這裡,楊修忍不住一記白眼:「將整個漢室江山賭在一己私怨之上,將軍真是好大的膽子!真不知,何人給的將軍如此勇氣!」呂布被楊修這等從未參與過軍事征伐的世家公子攻訐,頓時怒不可遏。然而,就在他準備與楊修斗個你死我活的時候,主位上的王允卻陡然開口厲喝道:「夠了!此事皆因爾等所起,卻要老夫一肩擔之!如
今何咸叩城在前,分明便是先禮後兵之策!爾等若是還有半分心念漢室江山社稷,便請諸位閉口!」
說罷,王允悠悠起身,對著左右無奈言道:「準備迎三公之禮,隨老夫一同去城門接左將軍回長安!」
「王公.」呂布還想再勸,可王允此時卻陡然一回頭,怒視呂佈道:「卿不過一介江湖武夫,如今執掌朝廷善戰之旅,又盡享武人榮華,當懂得見好就收、過猶不及之理!」
被同鄉當著眾人如此訓斥,呂布心中那一抹叛逆之心不由舊態萌發。然而,他也知道,如今朝堂上早已是士人的天下,自己如此自討沒趣,必然只會落個灰頭土臉的下場。
故此,呂布再一次發揮了小人物的隱忍特點,躬身一禮道:「王公教訓的是,微臣謹記與心」
這個時候,在城門外已然等候了半個時辰的何咸,越發不耐。他想過漢朝官僚系統辦事拖沓,但真沒想到這些迂腐不堪的士大夫們,面對十萬西涼舊部反攻長安的傳聞,竟然也能如此悠哉悠哉。由此,待王允安車蒲輪、束帛加壁,帶著優於三公之禮來到城門的時候,何咸卻連看都未看上一眼,只是拿著一張破爛的詔書宣讀道:「一歲不可再赦.唔,這理由當真無懈可擊。煌煌天朝,威加宇內,臣
子叛逆實屬大逆不道,自當如此!」
王允當然認得出那張詔書。事實上,他也知道那張詔令一出,便將和何咸當做了棄子扔於了陝縣大營。更惡劣的是,誰都看得出,王允更是生出了借刀殺人之計,想借著讓陝縣大營的動亂,誅除掉何咸。
然而,何咸非但全須全尾地回來了,更帶著如雷霆之怒的報復而來。故而,更知何咸深不可測的王允,只能訕訕解釋道:「何將軍,此事老夫也是逼不得已。朝廷早就赦免過陝縣西涼舊部一脈。然李傕等人又擅殺麾下并州士卒,引得奮武將軍忿怒,更因此事有辱國體,朝堂
之人群議洶洶,老夫亦不敢違逆眾議,只能如此」
「哦?」何咸眉頭一挑,隨即冷笑道:「所以,司徒大人便一聲不響,連通知都不通知在下,便將此詔令傳至李傕等部軍營?」「李傕等部軍營?」王允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當即上前解釋道:「不,不,此事斷不是這般。此事乃兵事,太尉府執掌天下兵事,老夫雖執掌朝政,然也是三公輔政。此事老夫發文太尉府,由太尉府傳
文將軍,豈能傳至李傕等逆賊之手?」
何咸面色悚然一動,從王允的話中,他明白了兩點。
第一,這詔令的確是王允下達的,不過,他的本意還是先交給自己。
第二,這詔令經過了太尉府,然後,就莫名其妙地先到了李傕手中.
事情到了這裡,一切都便容易解釋了。然而,何咸仍舊冷笑不已道:「王司徒坐鎮朝堂,恐怕一點都不知道,此詔書可是一點都未傳於本將之手,而是有別有用心之人,先傳到了李傕手中。而李傕等部,則手持這等詔令,趁夜反攻陝縣大營,意
圖吞併牛輔一部。若非在下恰巧在牛輔營中,巧妙應對,恐怕此番反攻長安之人,便不會是牛輔,而是李傕了!」
「啊?.」王允一張老橘皮的臉立時震撼無比,他怎麼也沒想到,何咸在陝縣大營的經歷,竟如此九死一生!
也因為如此,他也一下明白了何咸未盡之意:我何咸,可是在陝縣大營有著相當的號召力的!否則,我非但能這般破悉全局,還能全須全尾地趕回長安!
抓住這一點,王允那顆早就被亂世磨礪出來的心,也不由顫動起來。他心思電轉,開始分析道:「當今太尉乃馬日磾,此人與蔡邕相熟,故而厭惡老夫」
「不可能是馬日磾。」何咸又一次冷笑,擺手道:「馬公乃當世大儒,就算要害在下,也會用堂堂正正的手法,而非這等鬼蜮伎倆!」
事實上,賈璣早已拜訪過馬日磾,此人雖身居三公之位,但也出身邊塞,是因董卓的提拔,才位居三公的。在長安三派爭鬥不休的時候,這人雖不願自降身份,但也不抗拒何咸擔當董卓舊部代言人一事。並且,從賈璣那裡傳來的消息,漢室如今雖然仍舊乃三公輔政,但王允盛氣凌人,又有天子親口允諾的錄尚書事之權,早已將太尉、司空二職架空。馬日磾對王允頗有微詞,怎麼看都不會替王允出頭,暗
中替王允除掉何咸這一塊絆腳石。
故而,當何咸斬釘截鐵說到這裡的時候,王允臉色立時變得十分難看:「馬公年老力衰,太尉府之事,早已交由長史代勞」
「那如今的太尉長史?」「乃是董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