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圖謀郿塢
「兄長為何此時還未歸來?莫非,長安城中發生了什麼變故?」郿塢當中的左將軍董珉,正來回不安地徘徊著,嘴裡還不停嘟囔著這番話。
一旁的董母早就聽得不耐煩,開口訓斥道:「珉兒,如今你也過不惑之年,怎還如此不長進?卓兒此番入長安,已做了完全之準備,更帶了塢中半數兵力陳道護衛。縱然有所變故,亦有轉圜之地。」
董母手轉著佛珠,說罷這話繼續為董卓誦經祈福。然而,沒有人知道,此時她心中的慌亂比董珉更甚。自董卓此番出去之後,董母沒由來地便開始心驚肉跳,尤其右眼皮更是一直顫跳個不停。到了此時,董卓該歸時未歸,派人尋李儒商議亦尋不到人,長安城裡派去兩撥人馬打探,卻遲遲沒有消息.這種種
詭異的小事累積起來,已然讓這些古稀老人有了不祥的預感。
但即便如此,她一個目不識丁的婦道人家,也沒有像董珉那般驚慌失措。
「母親,我這般焦愁,亦是在擔憂兄長.」董珉煩躁地回了一句,隨後便忍不住言道:「若是兄長真有什麼不測,那我等.」
「住口!」董母勃然而起,一雙瞎掉的眼睛雖然不能盯視董珉,但身上暴怒的氣勢,卻讓五大三粗的董珉身影不由一矮:「就算卓兒有什麼不測,那你以後便是我們董家的主心骨!」
「是,是」董珉嘴上應諾,可那畏縮無膽的神色,怎麼看都心虛氣短、難當大任。
事已至此,董母更恨鐵不成鋼。可下一刻,她也不知能再說些什麼。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名傳令匆匆跑入了廳堂當中。
他雖然並未血染征袍,但神情惶怖、步履倉亂:「將軍,不好了!太師入長安后,各個城門俱已關閉,內外隔絕,音訊全無。但從城外聽得動靜,好像,好像傳言說,說.」
「說什麼?」董珉猶如熱鍋上的螞蟻,拔出腰間利劍呵斥道:「快快道出來,否則老夫一劍砍了你!」
董母這時恨不得給董珉這個蠢貨兩巴掌,不過,想到在外人面前,而且那人不過一小小傳令,董母便覺得不該拂了董珉的面子,便也未開口阻攔。
不過,就在他這話落下后,那傳令周身的氣勢卻漸漸變得不一樣了。
這個時候,他身體不再顫抖,語氣也變得鎮定詭異了起來:「將軍,假如在下告知董卓身死的消息,恐怕將軍更會氣得一劍砍了在下吧?」
董珉一愣,緊接著才察覺出事情不對勁了。然而,粗暴無謀的他,下意識地便一劍砍了過去,口中喝道:「狗賊好大的膽子,竟然如此戲弄本將軍!」
一劍劈砍而來,那傳令攸然一閃,眼中不由射出一股濃濃的輕蔑來:「劍乃兵中君子,可不是這樣用的!」說著,這傳令彷彿一條游魚般擦著董珉的臂膀轉了過去。在這過程中,他還精妙地扣住了董珉的手腕,略一用力,董珉手中的寶劍就此掉落下來。就在掉落的過程中,這人又伸手一撩,長劍便乳燕歸巢般
到了他的手中。
下一瞬,長劍在手,這傳令的氣勢更盛,宛如一位仗劍亂世的絕頂高手。氣勢暴漲的同時,他的目光更是寒如冰雪,摧動著手中的利劍也帶上了冷硬而犀利的殺機。
與董珉將劍當做刀劈砍不同,這傳令似乎只是輕輕一送,長劍便準確無誤地刺入了董珉的咽喉。這時,傳令用腕力一旋,董珉的脖頸便與身體徹底斷離,死不瞑目的腦袋輕鬆被傳令取在手中。
「在下荊軻向來乃信義之人,從來不會戲弄騙人。董卓的確已在長安城中伏誅,想必消息少時便會大肆傳入郿塢」「卓兒已死,你乃何人,又何必這般再殺死珉兒?」陡然聞聽喪子之痛的董母,這時摸索著雙手,悲嚎起來。在這位老人的心中,不管她的兩個兒子在外是殺人如麻的魔頭,可對於她來說,董卓和董珉卻是
她的骨肉。「政治鬥爭向來進則雄踞天下,退則身死族滅。世上也永不會只有享受而不付出代價的美事,既然你們董家享受了兩年餘威赫天下的權耀,自然也當承受鬥爭失敗的後果。」荊軻面無表情地說了這句,隨即
揣起董珉的人頭,又化身成為一個倉皇驚怖的傳令,身形鬼魅地混入兵士當中,繼而消失無形。
跨騎快馬出了郿塢后,荊軻更是馬不停蹄,急速地趕往了一處密林當中。閃過蔥蔥鬱郁的樹木后,他便停在一大片層層疊疊的軍帳之前。
隨後,被驗明正身的荊軻,才被帶入一個威猛魁梧的將領面前,掏出那顆被破布裹著的董珉人頭,交給那將領道:「主公要在下交給將軍的東西,在下不辱使命,已然帶來了。」
那將領接過腦袋,觀瞧了一番后就隨意交給了身旁的親衛:「辛苦荊大俠了。有了這顆人頭,想必主公火中取栗之計,便會順暢不少。」荊軻似乎也猜出了那『火中取栗』之計,不由開口說了一句:「其實,最好的人頭該是董卓的。只可惜,董卓的那顆人頭太過寶貴,主公亦無可奈何,只能退而求其次,期望用董珉的人頭,來達到攻破郿塢的
目的。」
這時那將校嘿嘿一笑,赫然是漢賊首領樊噲的那張臉。「我等從西河郡秘密潛入郿縣,以有備算無備,再加上暗影將董卓身死的消息盡數散布入郿塢,郿塢當中的士卒必然人心浮動。加之董卓入駐郿塢之後,愈加殘暴無謀,日夜殺部將兵士立威撒野,早就使得
部將士卒人心惶惶。」「殘暴是挽救一個人統治的最後手段,也是其自掘墳墓的開始。董卓這種羌胡化的武夫永遠不會明白,當他殘暴地對付敵人的時候,敵人就會慢慢聯合起來,結成一張巨大的網,徹底將他董氏一族羅在其中
。」
「到了這個時候,只要董卓身死的消息傳入郿塢。那一顆董珉的人頭,也足夠催化左右一場局勢了。」
「樊將軍言之有理。比起我等這些江湖草莽,將軍果然不愧乃開朝創國的功臣。」聽著樊噲侃侃而談的分析,荊軻不由心悅誠服。可想不到樊噲卻沒有半分得色,反而撓了撓頭犯愁道:「攻破郿塢不難,難的是我們那貪心不足的主公,除卻要我等搬空郿塢當中董卓橫徵暴斂的財物外,竟然還想將郿塢當中一萬兵士收為俘虜.這要財還
要人,著實難辦啊。」
荊軻此時也不由蹙起了眉頭,他也知道,郿塢當中財物可是富可敵國:據那個不靠譜兒的主公說,歷史上皇甫嵩攻破郿塢時,足足用了五千人、花了三天時間才將郿塢當中的財物搬運一空。
對了,還有皇甫嵩。
攻破郿塢、搬空郿塢還要綁走人這些事兒,都要趕在皇甫嵩大軍來臨之前何咸承諾的是,他能夠在不引起王允和皇甫嵩懷疑之前,拖上兩天時間。畢竟,平定長安局勢,鎮撫住董卓帶來的羌胡兵卒也的確需要這些時間。然後皇甫嵩才可能整合挑選,帶上一支忠於朝廷的部隊,
趕赴郿塢。
可即便這樣,仍舊時間緊、任務重,可真是讓人犯難啊!「將軍此番帶來了足有兩萬人馬,而郿塢當中也有一萬餘人馬。如此,只需轉變一下思路,讓那一萬羌胡人馬也負責搬運財物,不就一舉兩得?」一顆蒼翠的大樹下,倚在其下悲傷自苦的李儒,終於有些耐不住了,開口說出了這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