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二章 嚴肅點,別笑!
何咸步入後堂的時候,滿堂的豪強賓客早已到齊。
裴潛正在後堂等候,看到何咸出場,當即一禮道:「主公,一些俱已準備妥當。河東一地除卻仍在白波賊肆虐下的縣鄉外,各縣豪強均已請來入席。」
何咸點了點頭,又行了兩步,便聽到大堂內一陣喧鬧之聲。他疑惑地停下了腳步,轉身蹙眉向裴潛問道:「怎會如此吵鬧?」
裴潛也一臉厭惡,開口回道:「回主公,這些人平日跋扈慣了。而此番我等為引這些人入彀,故而姿態也放得非常低。這些人想必是真的認為主公要向他們服軟,故而先將姿態做了出來。」
何咸這就不由嘿嘿冷笑了起來:「文行啊,你說我擊敗了數萬的白波賊,也硬懟過那些驕橫不已的涼州羌胡兵。這樣的功績都擺在眼前,他們怎麼就會天真地認為我怕了他們?」裴潛也輕蔑一笑道:「主公,這些人要是能識得天下大勢,那也不必窩在這小小的河東當一方豪強了。依屬下來看,他們或許認為主公不過行軍打仗厲害無比,但若要治理郡縣、牧民一方,還需倚仗他們這
些當地人,故而這些人才會如此有恃無恐。」
何咸這才一下瞭然:後漢時,地方長官是由中央直接任命的,可地方郡吏卻完全不同,是由太守或國相自己徵辟的。而且,大多都用的是本郡人,偏偏那些人又多半出身地方豪強。
這樣便導致太守到任后,如果得不到地方郡吏的擁護和支持,那政令便極難下達,處理政務也會極為棘手。很多地方的功曹史,甚至能完全架空太守,令其只享受太守的官職而無半分實權。
其中,更不乏一些愣頭青上來與地方豪強硬剛,結果最終敗北的例子。
最後也就漸漸導致豪族們,毫無忌憚地舉薦家族子弟為郡吏,這些郡吏再反過來又維護豪族利益,繼而結成一張密不可分的網,把持地方豪強政務,令一般人根本難以打破。
可惜,何咸不是一般人。整個河東的人事,他早就打算從上到下梳理一遍。各重要官職上,都安排上自己的心腹,剩下底層的掾吏,再從歸順自己的豪強士族裡挑選些聲望卓著、有志報國的人充任。這樣一來,率先把那些占著茅
坑不拉屎的傢伙趕下去,反倒成了何鹹的當務之急。
由此,看到這樣的情況,何咸感覺.嗯,很好,非常好。
想通這些的何咸,當即擺出了一副二混子的嘴臉,大步流星地便走入了正堂。
「漢綏難中郎將領河東太守,侍中、慎侯何咸大人到!」毌丘興看到何咸入場,當即一聲大喝。
那些豪強地主聽聞此聲,當即沉默了片刻。
可看到走上來的,不過一位二十來歲的小年輕兒后,又不由紛紛面露不屑之色。不過,顧忌朝廷的禮制,他們還是一個個假意起身,隨手一禮稀稀拉拉地言道:「拜見何中郎。」
何咸也不計較他們的無禮,只是大手一揮道:「坐,都坐,今日本中郎宴請諸位,諸位可要吃好喝好!」
如此粗俗無腦的一番話下來,登時讓這些豪強們更不以為意、暗地嗤笑何咸不已。
可想不到,下一瞬他們就驚呆了。只見何咸一屁股坐在茵毯上后,又斜著身子枕上一個小木方墩,還露出自己一條雪白的大腿撓了撓——天了嚕,這可是在極度講究禮節的漢代,還是在宴請賓客的場合!何咸這種做法,非但顯得十分粗俗
,更是對這些賓客十分無禮!
而其中最吃驚的,就是毌丘興同學了。他雖然知道今日是場「鴻門宴」,但他怎麼也沒想到何咸會如此開場。
一時間,毌丘興都不知道該如何接戲了。
愣愣傻了半天后,毌丘興同志才看著那些同樣目瞪口呆的豪強,開口道:「主,主公,此番前來之人,皆乃河東望族,屬下一一向主公引薦一番?」
「不必了!」何咸這才轉過身來,掃視著那些呆若木雞的豪強地主,嘿嘿一笑出口驚人:「恕我直言,我不是針對誰,只是覺得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說完這話,何咸就在心裡美得冒泡兒了:穿越將近一年了,才終於有機會將這句霸氣側漏、傲視群雄的大話說出來,實在太過癮了!可就在何咸等著滿堂轟然大亂的時候,卻發現大堂上那些豪強們一個個面面相覷。這時他才想起了什麼,猛然一拍腦門兒懊惱道:「唉,忘了解釋了。這垃圾的意思就是廢物,就是蠢材,這樣說,諸位都聽
懂了吧?」
一時間,整個廳堂中登時鴉雀無聲。只有何咸端起酒樽飲酒的聲音,顯得那麼狂妄不和諧。
不知過了多久,才聽一人咯咯一笑,答道:「何太守,何太守真是少年得志!在坐的諸位,都是河東大戶,有出身士族的士人,有簪纓世家的俊彥,也有德高望重的鄉老,更有不少河東一郡的官吏!」
「我等這些人可都是良善百姓,為河東安定富足,每日里都不辭辛苦,兢兢業業,不肯荒殆!想不到何太守今日如此口出狂言,辱沒我等,當真以為我等都是好欺負的嗎?」
這人話一落下,當即就有人想要附和。
可不待那些人開口,何咸直接一伸手霸氣阻止道:「不錯,本中郎就是覺得你們好欺負!本中郎眼下就有一萬餘兄弟,人強馬壯,擊潰過白波賊,打過涼州羌胡!怎麼,你們是想試試本中郎的刀利否?」
這話,一下又讓這些人傻眼了。
他們是聽說過何鹹的傳聞,也對何鹹的秉性有過猜測,可無論他們怎麼猜,都想不到何咸竟是這樣一個比市井混混還無賴的傢伙!
這他娘的剛才一番話,要不是確認這地方就是聞喜縣衙廳堂,這些豪強都以為是街頭市井的無賴頭子在叫囂挑釁呢。
可偏偏這種挑釁,他們還真不敢接下來!
一時間,這些豪強們,都拿不準何咸究竟是個什麼套路。好在,剛才那個跟何咸頂牛的傢伙又開口了,他陰冷地嘿嘿一笑:「何中郎,莫非以為這治理郡縣、牧民一方,難道就跟街頭打架一樣嗎?河東偌大的地方,鄉里亭台的,多少事兒都要處理?就算何中郎馬
上能打仗,可不依靠我等這些人,難道就能下馬治民了嗎?」何咸這就笑了,還十分無恥地來了一句:「說得好!不過,本中郎是個粗人,就覺得這治理郡縣跟打架沒什麼兩樣。治理百姓嘛,首要就是要用人,只要將人用好了,本中郎想幹什麼就能幹成!可若是底下
的人不服本中郎,那本中郎就要先不好意思了」
這領頭人聞聽這話,才終於聽到了圖窮匕見的意味。不過,人家也沒慫,還是冷笑一聲道:「何中郎,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等服不服的?」
「就憑你現在敢用這樣的口氣跟本中郎說話,本中郎就知道你不服!」何咸粗暴地吼著,演戲是越演越進入狀態了。「放肆!」這人也同樣一聲斷喝,並指如劍指著何咸道:「朝廷拜你為河東太守,是要你來撫慰教化、處理政務,解民於倒懸的。何咸,你難道就不怕我等聯合起來,先狀告你一番?你這狂徒,眼中到底還有
沒有漢律王法!」
噗嗤兩聲,毌丘興和裴潛兩人當即忍不住了:這些豪強惡徒們,可是最目無王法的。可太守大人竟然逼得他們連這句話都講出來了.實在是,太有才了!可何咸這就不滿意了,登時瞪了毌丘興和裴潛兩人一眼,開口道:「別笑,嚴肅點兒,這兒演得正有感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