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六章 殺人誅心
「什麼殺人誅心的,別說的那麼難聽、血淋淋的。咱這種做法,是攻兵為下、攻心為上好不!」何咸不滿地回了一眼姚廣孝,隨後起身屁顛顛地向著府衙大堂走去。
可就在這一路上,姚廣孝卻好似著了魔一樣,不停在他身後念叨著:「殺人誅心,果然是殺人誅心的好計策!主公,你真是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姚廣孝這麼一直念叨,讓無名力士也不由好奇起來:「公子,啥叫個殺人誅心?」受不了的何咸進入大堂后,喝了一口水后才言道:「殺人誅心,就是說殺死了一個人的肉體還不算,你還得將這個人的理念、還有他能夠影響別人奮鬥的所有精神信仰,全都給剷除了。這樣的做法,便叫做
殺人誅心!」
無名先是點了點頭,可隨後還是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公子,那為何軍師一直說你在殺人誅心?」
這個話題解釋起來有些長,但這也是何鹹的得意之處。故而他又喝了一口水,才反問開口道:「無名啊,你覺得那些白波賊為啥要作亂?」
「朝堂昏暗,禽獸惡賊遍地,再加上天災動亂,自然便官逼民反了。」無名恨恨開口道。何咸卻一彈手指,抓住這句話的重點道:「對,就是官逼民反!白波賊之所以這般屢剿屢盛,甚至還越剿越盛,就是因為官逼民反,讓百姓沒有一點活路可走。所以,當年張角已提出『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的口號,百姓就認為要換天了,蜂擁而起作亂。」
「可是,無名你想想,他們當中的一些人,有可能前兩天還在田地里耕作,然後就被白波賊脅迫著當了亂賊。你說這些人,是一心一意跟著白波賊造反的嗎?」
無名不假思索,當即回道:「當然不是。」
「對了,就是這樣。」何咸這時也忍不住嘆息了一聲,「從任何人的本心來講,都不希望官逼民反。可現在百姓們已經反了,那我們該怎麼做?難道就只有殺戮一條路,將這些人全都殺乾淨嗎?」
這個問題對無名這種江湖遊俠來說,有些超考試範圍。但無名也知道,自古以來朝廷官府一向都是這樣冷酷對待叛亂的。
「沒錯,朝廷是希望這樣的,董卓也希望。甚至飽讀儒家著作的皇甫將軍,也曾坑殺十萬黃巾降卒,想用這等殺滅敵人肉體的殘酷方式,來阻止百姓的叛亂。」
「可結果呢,大部分黃巾叛亂雖然被基本平定了,可兗州、青州那一片不是又黃巾復燃了嗎?河東這裡也有白波賊,黑山裡還有黑山賊,這作亂的百姓根本就是殺之不絕、斬之不盡!」言道這裡,何咸忍不住還重重拍了一下案幾,氣憤莫名:「這其中的緣故,就是因為朝廷、董卓還有皇甫嵩等人,只做到了殺人,而未誅心。不杜絕百姓作亂的根本痼疾,只自欺欺人地靠著兵勢平叛,永遠
不可能除根治癒。」聽到這裡,姚廣孝也不由感慨萬千,開口言了一句:「而且,假如主公不誅心,那這河東一地上我們面對的白波賊,就是一群怎麼都會死、反而殺盡我等才有一線生機的窮凶極惡之徒。昨日一場攻城戰,無
名你也曾看到了那些白波賊寇有多勇悍!」
「所以,主公為了能徹底除根,便要既殺人又誅心,從根本上瓦解白波賊作亂的信念?」無名漸漸有些聽明白了,一時也感悟頗多。「不錯,我們就是要給被逼裹挾入了白波賊那些人一個信號,一個他們只要肯投降,我們就既往不咎的信號。」話題到了這裡終於輕鬆了一些,何咸也不由笑了笑:「佛家講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咱就講放下屠
刀,不跟我等作對,我等便讓賊人恢復良民身份。」
「而且呢,咱們的受眾群,其實也不單單是那些被逼的白波賊。還有那些真的就是鐵了心想要瀟洒一回的賊寇,我們其實也能影響瓦解地到。」
「何以見得?」這點無名就有些不信了。
如他這等忠勇耿直之人,是一旦下定決心就百折不撓的。在他看來,既然都決心作亂了,又哪能被一些宣傳口號給誅了心?「當然能行。」何咸對於這點卻是自信不已,娓娓解釋道:「無名啊,一樣米養百樣人,並非每個人都如你這般一往無前的。有多少百姓是真的被逼無奈,一時衝動就加入了白波賊。可他們之前畢竟只是面朝
黃土背朝天的百姓,上了幾回戰場后,刀光劍影、殘肢斷臂,鮮血飈濺的,他們能不害怕嗎?」「就算幾次戰鬥后,他們都幸運地活了下來。那打下一個城池后,白波賊將領還給他們這個、給他們那個的,他們享受起來就真的安心嗎?」何咸這會兒完全代入了角色,越說越有情境感:「那些白波賊是得
了錢財,可得了錢財后能幹啥?就能留在那個城池裡瀟洒嗎?娶上八個媳婦、一天吃八頓餃子?」「別鬧了,還得接著還上戰場打仗去。」何咸一擺手,這會兒說得已非常聲情並茂了:「能說不打了嗎?根本不可能,就算白波賊將領不威脅、不直說,也會告訴他們只要參加了白波賊,就一輩子跑不掉了。
被漢軍抓了之後,不殺了扒了皮才怪!」
無名和姚廣孝這會兒看何咸表演,都忍不住莞爾微笑。覺得何咸是話也有理,人也有意思。「誰能經得起這樣的壓力啊,多少白波賊看起勇悍,可心底哪個不是在戰戰兢兢地在隨波逐流?」終於說到了重點,何咸這才詭魅一笑:「可這個時候,白波賊突然聽說漢軍不殺他們了,只要放下兵刃就能回
歸良民生活了,你說哪個白波賊不心動?而且,越是打了幾場仗,得了些好處的白波賊,越是心動。」到了這裡,無名在輕鬆中也恍然大悟:「主公神機妙算,這等殺人誅心之策,看起來是來得緩慢些,但實際上卻最為有效,也最為犀利!如若不是親眼所見,屬下都以為這等妙策乃是出自軍師之手.主公青
出於藍而勝於藍,真乃神人也!」
被無名如此不吝稱讚,何咸卻並沒往常一樣得意忘形,給個竄天猴就上天。
他只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擺手謙虛道:「這也不是我的計策,而是曾國藩對付太平天國時用過的。就連剛剛我問那白波賊的『六不殺』,其實也是抄襲人家曾國藩的『八不殺』解散歌。」
聽到這裡,姚廣孝才微不可查地吁了一口氣:嚇貧僧一跳,真以為這何咸已經這麼厲害了!
可就算姚廣孝這神情很是微小謹慎,但也沒逃過何鹹的狗眼。
一看到姚廣孝這樣,何咸就不舒服了,淡淡言道:「大師,你可知道當一個領導,最重要的是什麼嗎?」
姚廣孝自然聽出這話題是個圈套,便故意沒搭理何咸,沒給何咸裝逼的機會。
可何咸是有機會要裝,沒機會自己創造機會也要裝的人。
見姚廣孝不搭理自己,他便自顧自地說出了答案:「當一個領導,不一定要多謀,但卻要善斷,要能集眾人所長而為已所用。而地府全能人才輸送系統,恰恰就給了我這樣的便利。」
「而且」何咸這時臉上已經笑嘻嘻,翹起腿得意道:「遷都一事上,我已得了百萬點聲望,再不用為永久召喚名將而煩惱了。」
姚廣孝的臉色越來越陰沉,因為,他大概已猜出何咸做了什麼。果然,話音剛剛落下,大堂屏風后便走出一位身穿清朝官服的中年人。這人微笑了一下,隨後便對著何咸及姚廣孝、無名拍了拍袖口,屈身下拜道:「地府來人曾國藩,參見主公,見過姚國公、無名力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