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二章 悲劇的收場
「王越?」何咸微微點了點頭:至少,這個人比起什麼唐家來,還靠點譜兒。
不過,也僅僅是靠譜兒一點而已,還上不了什麼檯面。雖然後世之人將『帝師』王越的名頭吵得很熱,但通過何鹹的穿越這麼長時間的了解,王越這樣的遊俠在群雄逐鹿、諸侯爭霸中其實是起不到很大作用的。否則,他也不會籍籍無名地湮滅在歷史當中,只在《
典論》中出現過曹丕的一番對話里。
對於王越個人來說,他只是一位遊俠。能發揮作用的地方,便是在刺殺這種任務當中。
而對於王越的遊俠勢力來說,由於漢末遊俠之風甚重,人數遍及極廣,這樣的勢力倒是可以考慮吸納入柳媚兒的密間機構當中。使得柳媚兒在刺探的基礎上,再衍生出暗殺之類的威懾功能。
但說一千道一萬,王越及王越這股遊俠勢力,也只能到這個地步了。
至於王越武力堪比呂布的,這種說法何咸根本不認同。
可能,兩人在單打獨鬥當中,能斗個旗鼓相當。但在沙場征伐中,何咸可以斷定呂布一戟便能挑了王越——雖然兩人武力都很強,但武力這專業也分很多種,不能一概而論。
騎兵統御、沙場縱橫這方面,十個王越綁一塊兒也不如一個呂布;當然,隱匿身形、一擊即中遠遁千里這方面,十個呂布也不如一個王越。
武力各有其用處,若是只論單挑,那爭霸天下也不用比什麼士家出身、文臣謀士了。大家打仗前先選選最厲害的武將,然後比劃比劃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得了。
「也就是說,姑母在幽禁期間,也並未閑著。非但暗中拉攏了一支遊俠力量,還打算著藉助其他勢力來複辟歸位?」
何咸語氣有些輕佻和厭惡。但早已陷入權力泥潭中瘋狂的何太后,根本沒聽出何咸語氣中的淡淡譏諷,反而理所當然又語重心長地言道:「不錯,我等原以為今生極難達成所願。卻想不到天不絕我何家,悉文你這這段時期竟左右逢源
,一舉成為了手握兩萬重兵的中郎將!」
「如此,我何家復興時機已然成熟,復辟歸位也指日可待!」何太后激昂而高亢著說著,她的雙眼在黑暗中彷彿燃燒的兩道火炬,似乎要將何咸燒化了一般。直到這時,劉辯才似乎剛認出何咸來,陡然不復剛才落魄的模樣,喜出望外地言道:「表兄,是你表兄?實在太好了!朕這便下密詔,令表兄領兵除賊,助朕歸位!如今關東群雄一心襄助於朕,城內遊俠又
為我等羽翼,只需表兄領兵一擊,長安城內裡應外合,天下傳檄可定!」
何咸跟看白痴一樣,掃了一眼聲音都已歇斯底里的劉辯,隨後將目光投向真正主導這間小屋的何太后:「姑母也是這個意思?」何太后似乎很惱怒劉辯的胸無城府,但以她的智商,也就到這個份兒了:「悉文,此事尚且不及,將近一年的時間我等都忍了,也不在乎這一朝一夕。不過,姑母可以確定的是,一旦大事達成,悉文你便乃
漢室大將軍,統御天下所有兵馬!我們何家,從此將成漢室第一外戚!」何咸深深地嘆了一口氣,發現無知之人真的很可怕:一個被廢的王妃,只是跟一個遊俠有些糾葛,他們就異想天開地認為長安所有遊俠勢力都歸順了。關東群雄明面上打著歸正統的旗號,實則干著割據自
立之事,可他們就信了關東群雄會全心全意地幫助他們。
最主要的,是進屋這麼長時間,他們根本連問都沒問一下自己的來意,便想當然地認為自己是來幫助他們了.
政治要是這麼好搞的話,那漢室怎麼就從你們手中沒了呢?不過,出於佔據歷史上何咸身軀的這一緣故,何咸最終還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姑母,如今天下洶洶,混亂不堪,生死只在旦夕之間。尤其這復辟歸位一事,更是殺身引禍之舉,不如在下想方設法將姑母
等人秘密送入南陽,當一尋常百姓可好?」
劉辯當時目瞪口呆,可反應過來后,眼睛里那酒精造成的朦朧中已透出鋒利的凶光。何太后也似乎沒想到何咸會說出如此話來,但她畢竟比劉辯要強一些。趕在劉辯壞事兒之前,一把拉住劉辯,隨即走上前對何咸充滿長輩的慈笑道:「悉文,你可是怕了?自然,這種大事你也是要思慮再三
的,姑母不怪你。可你身為何家之子,註定的就是這樣的宿命。只要你能助老身母子歸位,屆時你予取予求,姑母許你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看著兩個沉浸在自己美夢裡不肯醒來的痴兒,何咸已無話可說:所謂亂世,最顯著的不是烽火連天,不是刀光劍影,而是整個人心都亂了。
董卓想著權勢滔天、橫行無忌;劉協想著鞏固皇權,重樹君威;士大夫想著分疆裂土,為所欲為;就連這在長安郊外的一座小屋裡,早就被歷史拋棄的廢后廢帝,竟然也妄想著再品嘗一把權力的滋味
甚至,他何咸不也想著撥亂反正,以干戚濟世嗎?
沉沉的歷史嘆息堵在胸間,何咸恍然間便明白:這一次,他白來了
而看到何咸久久無語,忍耐到極限的劉辯忽然怒吼起來:「何咸,你竟然違抗朕令!你該殺,該死,連你都敢瞧不起朕!待朕重拾河山後,必然要將你千刀萬剮!」
這吼聲忽高忽低,漂浮不定,配合著劉辯那猙獰削弱的臉,竟如夜梟啼哭。
啪地一聲,驟然響在這仄窄的小屋當中。
「辯兒,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麼!」何太后一聽劉辯叫嚷,便知事情不妙。
此時的劉辯萬念俱灰,情緒經歷大喜到大悲後到了頂點。何太后萬萬沒想到,劉辯已然瘋狂了起來,聲調變得高亢而憤怒:「朕乃天命之子,乃漢室正統帝皇!這天下,本就該屬於朕的!母后,你不該如此仁慈,你所說所做的都錯了,朕就該殺殺殺,殺盡所有人
,才能奪回皇位!」
何咸微微歪頭,不經意便看到身側的唐氏,開口問道:「在下想知,假如可能,陛下歸位后又當如何對待唐妃嗯,對了,還有那個幫陛下奪回皇位的王服?」
「這等賤婢,自當降為宮人,服侍後宮一生都不足以償其罪!至於那個王服,竟敢想著染指朕的女人,朕自要將其千刀萬剮,以泄心頭之恨!」劉辯嘶聲大吼,聲音有如狼嚎。
何咸當即恍然:「那在下助陛下歸位后,陛下因懼在下權傾朝野,想必也會狡兔死走狗烹嘍?」
劉辯聞言登時警覺,可就在何太后那雙凌厲警告的眼神下,他忽然神經質地笑了起來:「不,朕不會殺你的,你如此不恭不順,朕自要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才好!」
「劉辯!」何太后猛然一揚手,看樣子還想喚醒劉辯。
可是,她根本不知道,再懦弱的孩子,承受的壓力也是有限的。
劉辯這一次非但擋住了何太后的一掌,更不知從何處掏出一柄精緻的匕首,狠狠地刺入了何太后的腹中:「母后,朕長大了,朕不想再被你說教了。因為你實在太煩、太讓人厭惡了!」
一朵艷麗的血花在何太后白色的衣服上綻放,迅速泅濕了整個一大片。何太后緊緊抓住了劉辯那污穢的衣袍,似乎想說些什麼,可滿眼的不甘卻逐漸黯淡,最終光亮徹底散去。
何咸這一刻根本沒有反應過來,當他趕到何太後身旁時,卻已無可奈何。他只能默默地闔上何太后不甘的眼,攸然望向一旁的劉辯。
此時的劉辯,則如傻了一般,愣愣地看著自己手中染血的匕首,神智早已迷亂。
最後,他似乎有了決斷,眼中驀然凶戾一閃,大吼一聲道:「母后,孩兒不孝,到了地府,我等再復辟歸位,重拾舊河山!」言罷,劉辯當即用匕首在自己脖頸上一抹,血花飛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