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四章 又有什麼關係?
雷霆降世,霹靂橫空。
蒼天無情,可何咸及所有熱血有志將士,這一次便要為蒼生黎民撐起一片天!
「駕,駕!」
暴雨當中,何咸懷抱著一名幼兒奔入函谷關中,趕至朱儁早已設立好的醫廬中呼喊道:「來人,來人先看看這個孩子!」
一名醫匠當即奔趕過來,從何咸手中接過那孩子。還未開口,便看到何咸又沖入暴雨當中。
而這樣的一幕,已不知上演了多少次。
一旁略懂醫術的蔡琰看到這一幕,美目一時也複雜無比,真不知已該如何評價何咸。不過,這樣的情思,很快被忙碌而重要的救治工作所覆蓋,她又連忙救治起下一名患者。
而此時的何咸,卻仍舊憂心如焚!
暴雨其實並不可怕,畢竟四天多的時間,已然令何咸做好了不少準備工作。真正令他心寒的,是暴雨當中那些百姓的表現!
剛開始救災的時候,何咸並不是就是如此仁義善心。他所做的第一件事兒,就是下令讓麾下的鐵騎開始殺戮!
因為他看到臨時設立的帳篷周圍,早已被那些暴民擠得水泄不通。而那些令、丞,有秩、游徼、亭長的呼喊勸告,根本起不到一點作用。更多的帳篷,直接被暴民擠爛擠塌!
人性在生死面前,真的經不起一絲的考驗。何咸必須用冷厲殘酷的手段,將秩序先確立下來。「先讓婦女、兒童、老人入帳避雨,青壯者敢有亂闖者,直接以作亂罪論處!」那個時候,暴雨下的何咸殺氣騰騰,瘋狂憤怒到了極點:「體質弱的會率先生病,一旦淋雨引發疫情,便是滅頂之災!青壯兒郎
們,要是還有點血氣,就隨本中郎救人。敢跟鄉親老弱搶命,本中郎先讓你沒命!」
淋雨一時還要不了命,可被刀劍砍了腦袋,就會立刻向閻王爺報道。所以,最初的混亂過後,百姓們還是在刀劍和鮮血的震懾下,漸漸恢復了秩序。
一路上,何咸看到沿途凡是亭子、屋檐、樹下、山洞和粥棚,反正只要是能避雨的地方,早已擠滿了人。
大多數百姓的衣服早已濕透,貼在身上,發梢滴水,在寒風冷雨中瑟瑟發抖,臉色發白。他們多是一家人擠成一團取暖,婦女、孩子的哭泣聲處處都是,還有人撲在被淋濕的糧食上絕望大哭。
何咸帶著親衛和部下行過,那些百姓聽到馬蹄聲,抬起頭來看到何咸,眼裡無不露出期待的神情。迎著那些期待的眼神,看著那一張張凍得發紫、牙齒打顫的面孔。何咸心中沉重,目光卻沒有躲避,而是鼓勵地大吼道:「諸位父老鄉親,打起精神來,不要縮在那裡,多多活動手腳,身體就會發熱。不過
是賊老天要跟我們作對,我等又豈能趁了它的心思!」「雨過之後,便可進入函谷關,那裡王司徒已然為眾人安排好的住所和食物。隨軍的醫匠,也準備好了驅寒藥物,若有受了風寒需要救治的,速速與負責爾等的里魁、亭長報備,本中郎派人騎馬送入醫廬治
療」
「多謝何中郎。」
「多謝公子.」那些看到何咸冒雨奔波,聽到他嘶聲大吼護衛的百姓,無不心中感激。不少人都潸然淚下,紛紛下拜。他們這時才猛然驚醒,在最艱難的時候,他們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何咸!他們唯一能依靠的也只有何咸
。在這場遷徙之中,他們是最弱勢的群體,被迫離開故土,拋棄家業。高高在上的天子不過九歲少年,自顧尚且不暇;而罪魁禍首董卓更是粗鄙殘橫的武夫,無從倚靠;最可恨的就是那些得他們奉養、卻毫
無韜略,只會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公卿士大夫。
在這樣一場天災人禍的噩夢當中,前前後後也只有何咸及他麾下的將士,才會關心他們的生死和疾苦,屢屢為他們出頭。甚至,為了他們的安危,何咸完全已站在了這個時代的對立面!
這一刻,百姓們看著何鹹的眼神,除了感激之外,便還是無盡的感恩和感動。
可何咸卻絲毫沒有停留。
這一路上,他不斷嘶聲吶喊。聲音捲入暴雨當中,卻抵不住他為民請命的豪情和仁義胸懷。他知道,最好的救助就是讓人振作起來,只要人心不散,就算是天大的災難,也能扛過去!
來回奔走數十里,雄健的爪黃飛電都萎靡不堪,何咸以及他身後的親衛部下嗓子也都喊啞了。但效果也漸漸出來了,瀰漫在整個遷徙隊伍當中消極絕望的氣氛,在他們的帶動下明顯好轉了一些。
老天和暴雨無情,但更多的有情人卻加入了何鹹的隊伍,開始與這個無情亂世抗爭!
或許,就是這樣的鬥爭,讓老天也為之退避三舍。
暴雨從中午時分開始落下,但到了晚上的時候,雨勢便漸漸地小了下來——雒陽還是屬於華夏的北方地區,這樣春夏之交的暴雨雖然來勢兇猛,但卻沒有江南雨鄉那種淅淅瀝瀝不停的糾纏。不過,暴雨造成的道路泥濘,糧食受潮,風寒患者大增的後果依舊存在。何咸知道,唯一的辦法,便是讓函谷關當中那些沒有遭受淋雨災害的天子、公卿士大夫還有太學生們繼續趕路,騰出地方供百姓取
暖驅寒。
而且,由於大部分百姓已然幾乎沒了任何食物,也只能倚靠函谷關這個中轉站才能令他們裹腹取暖,得到救治。繼而才能一鼓作氣繼續前進,完成遷徙的任務。
當然,這樣的做法,顯然又一次得罪死了那些特權階層。
不過,又有什麼關係呢?
何咸漸漸獰笑了起來:士大夫們不是自詡精於治國,不是一向以蒼生為己任,上輔君王、下安黎庶的嗎?
這個時候,正是兌現他們信念的絕好時機啊
「何咸你放肆!天子乃萬民所系,尊貴無比。此刻已至深夜,道路泥濘,你卻要讓陛下再度上路,你這是在欺君,是在迫害陛下,是欲置漢室於萬劫不復之地步!」
又一次跪拜在劉協面前的何咸,眼神略帶迷茫地看著眼前發話之人:為什麼,為什麼王謙、劉艾已是前車之鑒,可還是有人執迷不悟?
難道,他真的以為是董卓的心腹,自己就不敢動他了嗎?
不錯,開口之人,按說應該是跟何咸站一條線的——他的職位是尚書,名叫鄭泰。
與劉艾不同,劉艾身在董營心在漢一事,董卓是心裡知道的。當初用劉艾為相國長史,是因為董卓還有匡扶進取之心,便拉劉艾這位集漢室宗親、士大夫於一身的傢伙來當個牌面。
到如今董卓已對士人恨之入骨的時候,劉艾這種傢伙,何咸說殺也就殺了。
但鄭泰卻不同。
這人是自董卓入京后,便主動投靠董卓的一批士人。此人深有城府、隱藏極深,京官外任一事,鄭泰便從未參與。而且關東士人起兵的時候,董卓聚集群臣商議,鄭泰更是獻「董卓十勝論」,清楚地指明了關東士人的弱點和董卓的優勢,讓董卓非常佩服。董卓一直都覺得鄭泰是個不可多得的人才,甚至一度打算把洛陽
的軍事指揮權交給他。
也慶幸董卓這時疑心大起,才放棄了這樣的想法。因為,歷史上這傢伙其實也跟袁紹是一夥的。董卓真要是讓鄭泰接管雒陽軍務,那董卓的死期也就不遠了。
不過在鄭泰還未暴露的這個時候,他毫無疑問還是董卓眼中的心腹人。甚至在董卓的信任程度上,何咸自忖鄭泰還要勝過他一籌。
可是,這又有什麼關係?
畢竟,鄭泰還是愚蠢地沒有看清形勢:如今的何咸,可已是執掌一軍的中郎將。這樣的兵權握在手中,董卓就算真要動他何咸,也要仔細謀劃一番。
可如鄭泰這樣只會耍嘴皮子的士人,殺一個再送上一個也就行了。
在此之前,何咸就送過朱符。
而此次蕭何陡然出現,正差一個光明正大的身份呢——以蕭何的本事兒和此番出色的表現,贏得董卓的器重,還不是分分鐘的小事兒?
既然士人想要看看自己的底線究竟在哪兒,那何咸也很樂意告訴他們:我這個人吶,在這種事兒上向來是沒什麼底線的
於是,寒光再度乍起,何咸毫不留情地一劍便劈向了鄭泰的脖頸。
然而,這一次手無縛雞之力的鄭泰,竟然「身手敏捷」地躲了過去!
何咸有些不信邪,再度一劍劈去,這才忽然明白不是鄭泰乃什麼隱藏的武功高手,是因為他的出劍速度實在太慢、太無力了。
非但如此,這一劍尚未砍到鄭泰時,何咸便覺得一陣天暈地轉,整個人隨即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特么的,這是又要穿越的節奏?」暈倒之前的何咸,已神志不清地說起了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