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章 黑化后的何咸
不錯,何咸如今身邊的親衛已然增加至了七百人。除卻原先的二百人外,還有五百絕對嫡系是在廣陽大道一箭后,無名提議增擴的。
廣陽門的那一弩箭,已清晰說明了何咸如今的處境。故而,這樣的提議,何咸當即便通過了。
當然,這些不算什麼。雖然二百人衝過去,和七百人衝過去聲勢的確不一樣,但更重要的,是何咸竟然率親衛衝擊聖駕!
而且,他還高喊『清君側、誅逆臣』的口號他難道不知道,這種口號向來就是造反的代名詞嗎?也多虧劉協聖駕周圍的侍衛大多數是朱儁的老部下,看到何咸氣勢洶洶而來,根本沒有過多阻擋便讓何咸等人沖踏而過。也由此,何鹹的這般作死才沒釀成一場衝突,才讓他氣勢洶洶、殺機騰騰地來到了
劉協面前。
空氣沉悶地沒有一絲風,但跨騎戰馬之上的何咸,卻看到劉協眼中不由流過一絲膽寒。這樣的情緒一被何咸捕捉,他忽然便有所明悟:原來,不知不覺中,自己已成了令人聞聲喪膽的存在啊.
也慶幸,現在他所需要的,就是這樣威戾的氣勢。睥睨著掃了一眼擺在地上的三牲祭品,又看了看那些已然開始壘土堆台的侍衛。隨後,何咸才不甘地陡然下馬,拜伏在地道:「敢問陛下,此等耽誤遷都大計的餿主意,究竟是哪位尸位素餐、不知死活大臣
所提議?」
「何,何卿.」
雖然何咸拜倒在地,但劉協的氣勢反而更像是屈膝之人。他悄悄看了一眼躲在身後的劉艾,卻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此時的劉艾也知他自己逃無可逃,乾脆便站出身來言道:「陛下心繫蒼生,此番詔令祭祀祈求蒼天,亦然是了江山社稷。難道何中郎身為臣子,只需自己邀買人心,卻要欺凌聖上不許為民祈禱嗎?」
這一番話深意無窮,既暗諷何咸專斷欺凌天子,又言何咸乃當世權臣、廣邀人心意圖不軌。何咸只要開口辯駁,那便只能掉入這等言語陷阱當中,越辯越是一身騷。
然而,胸中早已有了定計的何咸,卻根本不搭理劉艾這一茬兒。只是猛然抬頭質問道:「此事,可是你劉艾提議?」
「何咸,你好大膽!」劉艾身為劉氏一員,自視甚高。此番被何咸如此直呼其名,當即大怒。
可何咸絲毫不為所動,只是再度叱喝道:「此事,究竟是不是你劉艾所為!」
「是又如何!」劉艾動了真火,也不懼何咸敢欺君作亂,當即承認道:「你身為臣子,縱行跋扈,欺君罔上啊!」
劉艾話剛說到一半,只見一抹寒光陡然從空氣中閃過。
緊接著他便感覺自己脖頸一涼,生命的氣息登時從脖頸處噴涌而出。直至臨死之前,他都帶著一臉不敢置信的表情:他怎麼都沒想到,何咸如今竟已變得如此無法無天、予殺予奪,毫不手軟!
滿腔噴血的屍首轟然倒地,在那一瞬,甚至有不少血跡都濺到了劉協臉上。劉協也沒想到,當然那個帶著不羈笑容走入自己寢宮中的何咸,如今已然對他失望到了這等地步。
劉協很想憤恨,也很想反抗。
在他看來,為了漢室、為了自己至高無上的皇權,他做得一點都沒錯!
可是,面對何咸手中那柄還在滴血的劍,以及何咸身後一聲令下便敢赴湯蹈火的悍卒,劉協便知道他根本沒有反抗的資本。
「逆臣劉艾,蠱惑陛下,阻礙遷都大計,已被本中郎斬首示眾!今日之事,便為常例,若再有任何阻礙遷都大計者,皆不問情由,殺無赦!」
這個時候,何咸不告而起,冷麵地環顧著那些早就被嚇傻的公卿士大夫。甚至,心中隱隱之間,他還期望著能再有幾個不開眼的傢伙跳出來。
然而,不出意料地,他的願望並沒有達成。
士大夫當中,難道就再沒有堅貞不怕死的人了嗎?
當然不是。當初士人與宦官、外戚作鬥爭之時,也曾前仆後繼,拋頭顱灑熱血。只可惜,後漢到了晚期的時候,朝政早就黑暗地根本不像話。無能的皇帝任由外戚和宦官,將一批批的堅貞無畏的士大夫,都送到了閻
王爺那裡當差。
這些存活下來的傢伙,毫無疑問都是些識風向、懂進退之人。
更何況,他們也都知道這時候跳出來,除了白白枉死、為何咸更增幾分威勢之外,再無任何意義。
就算再不怕死之人,也不想死得這般窩囊。
就算是王謙,要不是他覺得自己曾是何進府中的長史,曾經訓何咸跟訓孫子一樣,他哪裡敢那般與何咸作對?
要是他這會兒還活著,看到此時已然黑化成這般模樣的何咸,給他十個膽子,他都不敢炸刺兒。
「陛下,蒼天無眼,我等更當萬眾一心,早日感到函谷關之內。只有入了關,才有王司徒為遷徙眾人安排好的住所。在此期間,每耽誤一刻,便是在殺人害人。天道無常,非人所能揣量,萬望陛下自省。」
言罷,何咸也不看劉協臉色,翻身上馬揚長而去。就在他縱馬一半的時候,便高聲吼了一句:「繼續前進!」
話音落下,所有公卿士大夫、太學生以及那些蒼頭僮客便齊齊動身,絲毫沒有聽候劉協旨意的意思——這個時候,他們已然清晰地認識到,誰說話才管用。
短暫的插曲,就在何咸一劍封喉下戛然而止。然而,這樣的事件,其實沒個屁用!
天上的陰雲愈加濃墨了,滾滾翻騰中似乎醞釀了無盡的殺劫。甚至到了後來,每一個類似雷聲的響動,都能讓何咸感到菊花微涼、心煩意燥。
因為,面對這樣的天災,他真的毫無辦法!
雖然,他已讓士卒們拚命收集遮擋避雨之物;雖然,他也讓孫思邈帶領著那數百醫匠將滿山的治療傷寒草藥薅了個光;雖然,他還讓鐵騎加大巡梭範圍,尋找可避雨的山洞或村落
然而,這樣的預防措施還是不夠。此番遷徙,那些公卿大臣還好說一些,畢竟他們還有可遮風擋雨的車馬。可貧寒到無立錐之地的百姓,只能宿營露天之下——毫無疑問,何咸雖然費盡心力讓遷都大計拖到了這四月份,避免幾十萬的百姓
凍死在路邊。可一場暴雨真的下來,還是會讓他所有苦心積慮的安排和籌劃失色大半!「快一點,再快一點!」何咸嗓音嘶啞地催促著,心中卻在一遍又一遍地祈求著上天:千萬別下雨,千萬不要!還有五日,只要度過五日行程,百萬百姓便都可進入函谷關。那個時候,只要一張皮帳篷,就
能救下.等等,皮帳篷?
「夫人,義貞、還有文遠!」
何咸這時忽然想到了什麼,恍然一驚: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函谷關內有著大量王允搭建的臨時皮帳篷,那些玩意兒拆卸過來就能在暴雨來臨時遮風擋雨。
自己光想著儘快趕到函谷關,卻忘了讓鐵騎來回搬運這些東西!然而,就在他大喜過望的時候,平陽公主、程咬金、張遼三人一個都沒出現。只有蕭何拖著疲憊憔悴的身子,頂著一雙布滿血絲的眼睛前來道:「主公,屬下斗膽已讓三位於兩日前帶領鐵騎前去函谷關、雒
陽城中搬運帳篷,不知主公尋三人有何事?」
不錯,除了函谷關內,還有雒陽武庫中也有大量的帳篷。而且,距離自己這裡的路程還近一些。
只是,事兒都讓蕭何人家早做了,自己還咋咋呼呼個啥?
「那,那個沒事兒,我就是沒事兒想他們了.」這話說出來,何咸都覺得自己比城牆還厚的老臉也紅。
然而,蕭何雖然看出了何咸也可能就是為了此事。但仍舊嘆息一聲道:「主公,縱然將那些皮帳篷都搬運過來,也難以應對眼下暴雨。一來遷徙人數足有百萬,二來那些皮帳篷存量也並不夠.」這話落入心中,何咸可謂五味雜陳,望著天上稠得都化不開的陰雲,他只能無奈言道:「盡人事,聽天命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