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九章 何咸吃醋了
屠殺!
一邊倒的屠殺!
到處都是刀槍碰撞的鏗鏘之聲和撕心裂肺的慘叫,崩盤的連鎖效應,讓鐵騎們成為了死神手中收割生命的鐮刀。潰兵膽寒的逃卻,只會讓鐵騎更加輕易地取走他們的性命。而每取走一名走步卒性命的慘嚎,就會成為傳染到別的士卒身上,繼而令他們的鬥志更加崩潰,意識混亂。整個軍陣的毀滅,就由此一層層擴散
開來。
臧洪絕望地死死盯著酸棗大營轅門,此時他根本不知該如何訴說自己悲痛怨怒的心情。直到這個時候,他才看到酸棗大營里人喊馬嘶,大小諸侯武官喝令著聚合兵馬準備救援。
可是,這還有意義嗎?
難道,自己出陣交戰的時候,那些人不該早就將部下集合好嗎?難道,自己打了將近兩個時辰的仗,他們就一直躲在大營當中指指點點看戲嗎?
別說這時整兵集合根本救不下多少士卒,就算自己平安逃回營中了,又能如何?
臧洪可以想象,那些士人根本不會承認他們的錯誤。他們只會將所有的過失全都怪罪在他的身上,甚至他完全還會成為士人們相互攻訐、偏偏還要維持臉面的一隻替罪羊!
想到這裡,臧洪一時間連逃都不想逃了。
混亂兇險的戰場中,他就如一支絕望悲憤的孤狼。望著那越追越近的鐵騎,臧洪忽然升起一個可怕的想法:或許,就這樣戰死,也無愧自己的志向。
「弟兄們,逃也免不了死。既然是死,何不死個壯烈,死個痛快!」臧洪真的不再逃了,他揮舞著手中的利劍,發出了這樣一聲怒吼。然而回應他的,除卻不足百人的親衛,和陣中零零散散的嫡系部下外。剩下的大部分步卒仍舊狼奔豕突,仍舊潰逃亂竄——不是每個人,都如臧洪這樣有氣節有擔當的。更不要說,這些底層的士卒,也根
本負擔不起這樣的壯烈。
他們,並沒有這樣的義務。
平陽公主和張遼的鐵騎仍在不疾不徐地收割著戰場,但臧洪這裡也做好了最後的反撲。雖然,他組織起的反抗很微弱,但也是大海浪潮中一朵不可忽視的水花。面對著洶湧狂奔的戰馬逆流而上,這本就是送死的行為。然而,臧洪還是倚仗著眼疾手快,撥打開了六七條鐵矟,連斬了兩名敵兵。可就是這麼短短的一瞬,他匆忙向周圍掃了一眼,便再見不到一個自己
人,不由出了一身冷汗。
眼角餘光所及,忽然卻看見一個身穿百花戰袍、頭戴雄鳳戰盔的纖細身影,夾雜在向自己疾馳而來的大股人馬當中。
「是那個女將!」
臧洪看出來了,雖然這場精妙的征伐當中,張遼表現得也十分顯眼。但真正的主將,卻是這位絕色俊美的女將。
但這一刻,他並沒有逃卻的想法,反而被一股瘋狂的念頭所驅動:女人,不過一個女人而已,自己堂堂七尺男兒,豈會不是一介女流的對手?
帶著這樣愚蠢的想法,臧洪瘋了一般沖向了平陽公主。
而就是這一瞬,平陽公主也感受到了臧洪的決然,驟然加速裹挾著一股灼熱的風沖至臧洪的面前。
就是這一瞬,臧洪便知道自己又錯了,而且錯得十分離譜:這位女將根本不是什麼尋常女子,她求勝的慾望和無儔的殺氣,絲毫不比任何男兒差!
更主要的是,親眼看到平陽公主隨意斬殺掉那些阻攔的潰兵,臧洪便看出自己的武力絕沒有她那般精妙狠厲!
兩騎相錯之時,臧洪清楚看到平陽公主那冷若寒霜的絕世容顏,也看到了她驕傲而會心的一笑。
伴隨著那一笑,臧洪陡然看到平陽公主手中銀槍幻作數朵槍花,如凌空乍現般出現在他的眼前。這等高明厲害的槍法,使得臧洪根本分不清到底哪一招是實,哪一招為虛!
這一刻,臧洪他怕了。
曾經有那麼一刻,連死都不怕的他,在面對他之前還不屑一顧的女將時,真的怕了。
再之後,他驀然想到,假如自己死在這位女將手裡
想到這裡,臧洪大叫一聲,奮力將手中的利劍擲向平陽公主,同時用力翻身,向側面跳離了馬背。儘管周圍都是洶湧而來的西涼鐵騎,然而就算被戰馬踏成肉泥,他也絕不願死在一個女人的手裡!
在跳起的同時,他橫瞥了一眼,只見自己的利劍輕易地被槍尖盪開——這在臧洪的意料之中。不過,在他意料之外的,便是那柄長槍瞬間又彷彿化作成一條長鞭,狠狠地抽在了他的後背。
瞬間,劇痛傳來,臧洪感覺原本喧鬧的戰場突然沒了聲音,周圍變得一片寂靜。
大腦動蕩遲緩之時,臧洪看到女將那匹高大雪白的戰馬,狠狠得抬起了前蹄。然而,這一刻,臧洪已根本連躲避的力氣都沒有。
他想過自己會這樣被戰馬踩踏而死,只是沒想到最終還是逃不出女將的魔手。
然而,想象當中的痛楚並未傳來。戰馬雙蹄落地的時候,平陽公主狠狠勒動了馬韁,並未讓馬蹄踏在臧洪的身上。隨後,一柄長槍便抵在了臧洪的咽喉,他聽到的最後一個聲音,是女將冷漠中又帶著一絲得意的戲謔:「想死,可沒那麼容易
」
這一刻來臨之後,臧洪直接被氣暈了過去:千方百計不想死在女人手中那般屈辱,可沒想到最後的結果,竟然是被女人俘虜.
平陽公主身後的騎兵登時從她身邊兩側掠過,繼續追殺著潰敗的敵軍。而兩名親衛則立即下馬,將臧洪綁了一個嚴嚴實實。
將跟肉粽子一般暈倒的臧洪,綁縛固定在他的戰馬上后,平陽公主才用自己激昂又具有女性柔美的嗓音呼道:「敵將已被俘,繳械投降者,不殺!」這一聲喊罷,西涼鐵騎皆縱聲高呼應和。同時,平陽公主一手自由地操縱著韁繩,另一隻手牽著臧洪的戰馬,示威般奔向隊伍的最前列,環繞著敵陣馳了一圈,讓那些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兒的士卒都看
清楚這一幕。
所有的潰兵都獃獃地望著平陽公主,就連那些終於可以能夠趕來救援的援軍也傻了。他們就這樣愣愣看著一位威風凜凜、英姿颯爽的女將,帶著她的俘虜馳騁在戰場上,連潰逃和救援都忘了。
是役,平陽公主和張遼共損兵三百,前後卻斬首兩千餘。臧洪一萬士卒全軍覆沒,包括臧洪在內的一百三十名大小將校、四千四百七十三名士兵做了俘虜。最終逃回酸棗大營的潰兵,不足三千人.
而歸回大營的張遼,第一時間便尋到了何咸,敬佩不已地言道:「校尉果然慧眼識人,夫人用兵如神,遼佩服萬分!今後夫人再有差遣,遼必馬首是瞻。」
經歷這一役,張遼是徹底對平陽公主服氣了。兩人之前並未有過配合,然平陽公主指揮得當、縱突犀利又靈活多變的風格,卻給張遼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可令張遼感到奇怪的是,何鹹的神色並不怎麼欣慰激動。相反,贏得如此大勝之後的何咸,好像還十分鬱悶。
他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敷衍似得勉勵張遼兩句,便垂頭喪氣地走回了自己的大帳。留下一頭霧水的張遼,根本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麼個情況。
幸好,張遼同何鹹的嫡系武將關係很不錯。程咬金努力忍著笑,拍了拍張遼的肩膀解釋道:「文遠,以後你還是不要如此刺激我家主公了.」
「義貞何出此言?」
「你與夫人在戰場上配合默契,兩支鐵騎在你們的配合下更如日月流轉,妙不可言。尤其你還與夫人穿著同樣的百花戰袍,難分彼此」
接下來的話,程咬金並未多說,但張遼卻一下明白了:「義貞,你是說悉文他用他的話怎麼說來著?對他這是,吃醋了?」
程咬金認真地、緩緩地點了點頭:「主公這次算是算錯了。依主公那小心眼兒的秉性,從今以後,文遠你一輩子便別想著能再與夫人一同馳騁沙場了」
張遼登時目瞪口呆。可隨後,他又忍不住苦笑著搖起頭來:「悉文啊悉文你這又是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