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我好像把腰扭了......
天幕由明亮轉為灰暗,似乎只在一眨眼的功夫。畢竟冬日天短,營中的士卒剛放下碗筷,看向對面的袍澤的時候,便覺得有些模糊。再抬頭望向天宇時,便看到隱隱之間,已經開始有星辰在閃爍了。
相對於安靜的天宇,何咸這一營卻十分熱鬧。畢竟今日他們取得了不小的勝利,更重要的是,何咸還當著數萬涼州兵將的面,狠狠打了他們的臉。四日來的憋屈和憤懣,在白日的時候一掃而空,留給了這些士卒無盡的興奮和談資,使得這些士卒們此
時忍不住議論紛紛。
「你說我們司馬大人怎麼腦子裡就有那麼多計策呢?」一名在外圍轅門看守的年輕衛兵對自己的同伴說道。
他的同伴是個老兵,哈哈一笑:「別說你不知道,就是我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也是第一次見這樣不費一刀一槍,就招撫過來三千敵軍的。」
年輕衛兵思忖了片刻,喃喃道:「我覺得吧,還是司馬對我們太好了,那些白波賊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選哪邊兒才是對的。」老兵微微一笑:「沒那麼簡單,我覺得還是司馬的聲名的關係。這一路上我們多少次護衛百姓,為保下之前那批白波俘虜,司馬大人可謂同李傕鬥智斗勇,大名早就傳出去了。要是沒有司馬的仁德之名,你
看那些白波賊敢投李傕郭汜那些王八蛋麾下嗎?」
兩個人正說著,就看到另外一名士兵走了過來。他面相很陌生,引得這兩位守衛立時將長矛架起,厲聲喝道:「什麼人?口令!」
那士兵似乎被嚇了一跳,趕緊抱拳道:「雞肋!」
聽到這聲口令,守衛神色放緩了一些。雖然他們不懂司馬傳下來的口令這般怪異,但這人顯然說得沒錯。年輕的守衛這就要放那人進去,可老兵卻猶疑地看了那人一眼:「你是何人部下,哪個編製的?」
那士兵苦笑道:「我是假司馬許涼大人的麾下,奉命前去」說到這裡,這人的臉色忽然變得極為驚懼,猛然伸手一指老兵的身後叫道:「那是什麼?」
老兵猛然回頭,然而就在此時,一支陰冷的利箭陡然從那名士兵的身後射出,正射中了老兵的胸膛!老兵不敢置信地捂著胸膛倒地,他想不通為何敵人會在黑夜如此精準地射中自己。可倒地前看到轅門的燈火時,他忽然有了明悟:是火光暴露了自己。偷襲自己的射箭之人,定然是一位神箭手,而且是那
種能夜視百步的神箭手。
老兵當即就反應過來自營遇到了姦細,可全身的力氣迅速流去,使得他嘴裡只能發出呵呵的聲音。臨死前的最後一眼,老兵瞳孔中映入他年輕同伴捂著喉嚨倒地的模樣。那名士兵默默收起拍髀,迅速將這兩具屍首扶起來靠在轅門兩側,將長矛塞回到屍體手裡,然後走進門內。周圍人影雜亂,呼喊聲此起彼伏,沒人注意到這裡的異狀——這個時候,整個大營里不少士卒也
看到了亂入的飛箭,都迅速反應起來,反而忽略了此處。
那士兵也裝出一副緊張的模樣,迅速跑入了營門。在他身後,則有十幾名穿著涼州兵服的壯士,也飛速地湧入轅門之內。
最先騷動起來的地方,毫無疑問是白波俘虜營。
那裡的俘虜白日才剛剛歸順,而且也感受到了安全,正準備好好睡上一覺。可外面的人喊馬嘶,立時讓一些精神緊張、心懷忐忑的俘虜亂喊亂叫了起來。很快,整個營便迅速嘈亂了起來。
不過,這裡也是最先被安撫下來的一營。徐晃光著膀子跨騎著戰馬,指揮著自己的部下高聲呼喊著『自己人不殺自己人』的口號,喝令這些俘虜們都不許跑出營帳。
這樣迅捷而有效的方法,一下抓住了那些白波俘虜的心:白波俘虜們只要不想死,就不會跑出營帳,而他們不跑出營帳,就不會造成更大的混亂,只會讓混亂很快平息下來。其他各營的反應也很迅速,由於是垂直而有效的統御方式,各司馬曲侯立刻喝令下一級軍官列陣迎敵。命令被一層層傳遞下去,無數士卒在各自的營帳前聚集起來,按照長官們的要求結陣,等候下一步的
命令。整個軍營迅速被調動起來,這樣的方式毫無疑問可以使得混亂被儘快遏制。然而,他們卻沒有料到,湧進來的那一批人似乎很熟悉何咸營帳的布局,他們繞過馬廄,躲避過嚴厲的軍令和數千人的眼睛,迅
速在何鹹的營帳邊緣分散開來。
刺殺隨即再度開始。這些人分別從各自的方向發起了衝鋒,他們眼神淡漠,面無表情,從不會高吼著什麼為自己壯膽。他們總在悄無聲息之間跳出來,然後手法狠辣地同那些守衛著何鹹的親衛拼殺。就算挨了一刀或者一槍,
也只會發出輕微的悶哼。這時整個軍營,還在被那些不知從何處射來的箭矢攪得頭暈,畢竟這裡可是涼州軍營的最後方,理論上可是距離敵軍最遠也最安全的地方。所以,當何咸營帳之外已經開始慘酷的戰鬥時,那些司馬曲侯都
還未沒搞清楚究竟發生了何事。
不過,這些混進來的刺客也不好受。因為他們沒有想到何鹹的親衛,在混亂當中也有著強大的戰鬥力。其中一位膚色黝黑的親衛更是難纏,非但武力不凡,力氣更是驚人,他正抓著一名刺客的狠命摔打,還一邊大叫道:「有我黑子在這裡,你
們誰也別想傷司馬一根毫毛!」
話音剛落,一柄拍髀就從黑暗中無聲襲來。這些刺客十分專業,他們非但四面出擊,更交替岔開了出擊的時間。由此,這一刺可謂防不勝防,陰狠毒辣。
可就在那柄拍髀即將刺入黑子的後背時,一隻巨手忽然出現。
刺客驚愕地抬頭,就看到無名嘿嘿冷笑一聲,手微一用力,直接將他的手腕捏碎了。可憐的刺客這才發出了第一聲痛苦的慘嚎,可隨後無名便雙手扭斷了他的脖子,結束了他的痛苦。
「是內賊,」看著那刺客竟然穿著涼州兵的軍服,無名臉色有些凝肅。黑暗中又不便混戰,他當即下令大喝道:「將營帳周遭的燈火全點起來!」話音剛落,這些刺客們似乎有些狗急跳牆的意味。一時間,不少刺客都沖向營帳,企圖用利刃劃破帳布突入其中。只可惜,這樣衝動的做法,使得那些親衛更加一下辨明了敵人,亂刃齊出之下,刺客紛紛
倒地身亡。
只有一名幸運的刺客沖入營帳當中,他不管身後的親衛追趕,迅速跑到床榻邊。看到床榻上的厚厚獸皮下果然躺著一人,喜不自勝,猛然飛撲上去,狠狠將拍髀刺入了獸皮當中!
「撲哧」!
利器刺入肉體的聲音,傳到在場每個人的耳中。
無名發出一聲震天的痛苦怒吼,他大步趕上前去,瘋了一般將那保持著刺擊動作的刺客抓在了手中。孔武有力的臂膀將其高高拋起,隨後右膝重重頂在那人的后腰脊椎上。
然而,殺了這名刺客並未讓無名的痛楚減輕多少,他一把掀開了床榻上的獸皮,隨後便瞪大了雙眼:獸皮下塞了一大團的衣物,卻根本沒有何鹹的身影。
無名一下傻眼了,他清晰聽到了利刃刺入身體聲音,那絕不是幻覺。
「統領,你看!」黑子這時忽然開口,語氣十分怪異。
無名回頭,這才看到剛才那名刺客胸前流出了血跡,而無名清楚記得自己並未動用過兵刃「別亂看了,快撫我起來,哎呦,我好像把腰扭了」床榻之後顫巍巍地伸出了一隻手,那手裡,還拿著一柄染血的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