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你不會顯擺嗎?
一支將近萬人的部隊,行進在揚縣西南五十里的地方。
他們仍舊採用著步騎混雜的編製,以及外松內緊的陣型行軍。與上次不同的是,這次他們外部遊走的斥候游騎多了不少,而且陣型中間還多了將近五千押送糧草輜重的白波賊俘虜。
這支俘虜大軍,由一位面色寬厚的曲侯率領著。跨騎著戰馬的徐晃,來回奔縱在白波賊陣型當中,面色憂慮,不時高聲呼喊著為這些俘虜們鼓勁兒。然而,即便如此,這支白波賊俘虜的士氣仍舊不高,連帶著整支大軍的行軍速度也被拖慢。但徐晃憂慮地還不只是這些,精通兵法的他得知,一旦自己這支部隊遭遇戰鬥,那以白波賊俘虜這樣的狀態,定
然會趁機逃竄。屆時甚至會引起整支軍隊的混亂,乃至於輸掉一場戰役。
由此,苦於無策的徐晃奔縱到了何咸面前,為難說道:「主公,如今這些白波賊士氣低糜,心生逃意。一旦.」
何咸神色飄忽,右手一隻捂著自己的左胸,似乎沒聽到徐晃的話。甚至,就在徐晃訴苦的時候,他還眼神幽怨地瞅著身旁的平陽公主,那副模樣換在一位女子身上,端得是楚楚可憐。
徐晃頓時更加焦慮了。然而,就在他以為何咸根本沒認真聽的時候,何咸卻忽然伸出了左手,有氣無力地言道:「公明啊,白波賊俘虜士氣如此低糜,還不是你給折騰的?」
徐晃聞言,頓時驚懼無比,看樣子便要下馬請罪。可何咸卻又擺了擺手,眉色有些不悅:「公明,你跟著我也有一段時間了,怎麼還如此謹小慎微?」徐晃這下更尷尬局促了,也不知道是該請罪,還是該說些什麼。好在何咸也沒為難徐晃的意思,接下來便又言道:「公明啊,你說你一路上來回奔走,呼喊著我放過那些白波軍是恩德,是寬恕,你說這樣,
他們士氣能高嗎?」
徐晃愣了一下,不解問道:「我等聚眾作亂,本來就是死罪。主公仁厚,不惜與李傕撕破臉也要保下我等性命,我等自當知恩圖報!」何咸再度無奈地笑了一下:「公明,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般忠義志節、知恩圖報的。再說,我與李傕之間本就有仇,保下你們也是我必須要做的,算不上什麼恩德。最主要的是,你悄悄去問問,你覺得那些
白波軍哪個覺得他們該死?算了,你現在屁股坐在我這邊,那些白波軍想必也不會同你講真話了。」
「主公.」何鹹的這番話完全顛覆了徐晃的認識觀,他一時有些難以理解。畢竟,此時的他還只是二十餘歲的年輕人,縱然戰術戰役眼光獨到,但對於人心把控,還遠比不上何咸兩世為人。前世何咸就讀過一篇文章,講的是一位國外的記者去監獄採訪,得出的結論令他張目結舌:那些犯人,每個人都能說出數百條借口,來論述他們偷盜時打開保險柜有多無奈、搶劫殺人時有多惶恐。哪怕其
中最罪大惡極的罪犯,也不認為發生那些罪惡,是他們的錯。
人性善變醜陋,自古皆然。
所以,何咸只能耐下心來向徐晃解釋道:「恩情這種東西,最不值錢了。更不要說,還是這種所謂的救命之恩。這些白波軍沒一個覺得他們該死,他們只會認為自己跟了楊奉那個蠢貨,打了敗仗而已。」
一旁徐晃皺眉傾聽,隨即默默點頭。顯然他雖然還年輕,但名將的天賦卻讓他很快轉變了思路,跟上了何鹹的步伐。「所以,你這一路上來回奔走呼喊知恩圖報那些話,非但不會令這些白波軍士氣高昂,反倒只會讓他們更加厭惡你。更嚴重的是,他們更會抱怨命運不公、時運不濟。這樣下去,他們自然愈加低糜、憤懣。
」
徐晃憮然,但隨後還是開口言道:「主公言之有理。只是不知如今境況,我等如之奈何?」
何咸這時很想裝一把逼,讓徐晃自己想出辦法來。可惜他沒有時間,只能將計策說出來:「公明啊,你難道不會顯擺嗎?」
「顯擺?」徐晃嘴巴一下張大了,根本不明白何咸在說什麼。
「你是我軍的曲侯了吧?麾下那一百餘心腹也領到糧餉了吧?」何咸說到這裡,眼珠子不由一轉,嘴角就露出了促狹的笑意:「有了這些,你難道不知道去顯擺一下,讓那些白波軍羨慕嫉妒恨嗎?」
「可是,如此一來,那些白波軍豈非更會憤恨我等?」「當然會!」何咸氣得喲,感覺昨天被平沿公主踹到的胸口又在隱隱作痛:「可你身為一軍曲侯,現在麾下才一百士卒,你覺得這合適嗎?那些白波軍就是現成的兵源,你不顯擺,不勾起他們的慾望,怎麼能
讓他們有盼頭兒、有動力?有了盼頭兒和動力,他們還憤恨個屁啊。」
「吊一顆秋葵在眼前,驢子自然會跑得快,比鞭子抽有用多了。當初,我還騎驢的時候,就是這樣做的!」
徐晃聞計大喜,當即就要去奉命顯擺。可何咸這時又拉住了他,鄭重其事地告誡道:「公明,計策再好也需好的實施方法,這其中學問,你也需好生琢磨一番。」
徐晃再度駐馬,看向何咸時目光不由又多了幾分感動和欽佩,抱拳一禮道:「屬下多謝主公指點,此恩沒齒難忘!」
看著徐晃離去的背影,何咸這下才覺得心情舒暢了許多。畢竟,能教育一番未來的五子良將,這份成就感還是很值得暗爽的。
可就在此時,一旁的平陽公主又媚笑了起來,一副崇敬無比的模樣道:「夫君洞徹人心,令妾身心慕不已.」
「夫,夫人.」喊出這個稱呼的時候,何咸都有些肝兒顫。畢竟他不是傻子,醒來時從傷痕上就推斷出自己遭遇了平陽公主怎樣的怒火。可此時當著全軍的耳目,他又不能不這樣稱呼。由此,稱呼一番之後,兩人就走到了隊伍的邊緣,何咸當下就有些悲憤起來:「公主,你到底哪兒得罪你了,你要如此報復我?不,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的無名到底去了哪裡?為何我們都離開了揚縣,
無名還未出現?」
「永久召喚可不比短暫召喚,地府再神通,也得有一段時間給我們安植身份吧?」平陽公主完全略過了何鹹的上半句,彷彿她根本沒對何咸做過什麼惡行。
「安植身份?」這四個字一下讓何咸想到了什麼,脫口而出道:「難道你們跟我一樣,來到這個時空都是有身份證不是,都是有身份的?」
「當然。」平陽公主驕矜地一揚頭,露出白皙頎長如天鵝般的一段美頸。顯然,她對自己植入的身份十分滿意。
何咸疑惑地看著平陽公主,也不知道她在驕傲著什麼。不過想想平陽公主來的時候就很晚,現在無名還沒出現也屬正常情況,他就安心了。
就在此時,一位游哨上前,抱拳向何咸彙報道:「司馬大人,前方三里之處有人衛護百姓而戰,其中一人手持鐵鏈錐,獨戰五十餘先行劫掠的涼州鐵騎,還有數百涼州步卒尚未趕至!」
何咸聞言,登時縱馬揚鞭,還不忘下令道:「騎兵隨我先行,後續步卒交由賈璣、吳匡、許涼三人負責跟進!」「無名,堅持住,我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