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七章 枕邊風的厲害
平陽府衙內宅中,隱隱傳出一陣男子沉悶的喘息聲和女子的輕微的呻吟聲。
寒冷的冬日當中,兩具身軀在卧榻上抵死糾纏著。巫女偶然露出的肌膚並不雪白,但卻很細膩健康,閃動著一種迷人的色彩。
只不過,此時她低垂的神情有些痛苦。雌伏在牛輔身上的她,此時感覺到今日牛輔的動作十分粗野狂暴——他似乎並不是在享受男女之歡的愉悅,而是在奮力發泄著憤怒。
這樣粗暴的動作對於巫女來說無異於一種折磨,她很厭惡這種感覺。可想到亂世當中那些尋常百姓連死都不可得的慘狀,她卻只能默默忍受。
不知不覺間,她便將注意力放在了一些美好的事物之上:比如,一位來自雒陽的公子臉上那迷人的微笑,還有他悄悄塞給自己的一塊馬蹄金。
當然,更重要的,是那塊馬蹄金。好在,很快牛輔的動作便越來越急速,巫女知道自己此時該做什麼了。她急忙從自己的幻想中走出,配合著牛輔頻繁的動作發出一陣急促又略帶渴盼的聲音。緊接著,牛輔那沉重的身軀,就重重趴在了她
的身上。
巫女翻過身來,露出了一副滿足而幸福的微笑,輕撫著牛輔的肩膀,膩聲說道:「將軍,今日你好勇猛啊.」
然而,今日牛輔並未同平時一般露出得意驕傲的笑容,而是陰鷙著臉龐自言自語道:「該死的何咸,區區一介屠戶之子,竟然也敢不將本中郎放在眼中!」
巫女的手陡然一停。但很快,她就恢復了嫵媚的神態,裝作驚訝的模樣問道:「將軍何出此言?」
聽聞巫女如此開口,牛輔的臉色一時更加陰鷙,一想到何咸那雙招人迷的桃花眼,牛輔的聲音陡然陰冷了許多:「怎麼,你莫非看上了那個小白臉?」巫女聞言豁然起身,絲毫不顧自己那晶瑩健康的身軀,暴露在寒冷的空氣中,怒斥牛輔道:「將軍此言何意?妾身之所以問及此事,乃是因那何咸入將軍麾下之時,妾身便為將軍卜算了一卦。天神木比塔告
知妾身,那何咸乃是將軍命中的福星,會助將軍鴻途大進。將軍適才之言,莫非在懷疑妾身對將軍的一往深情不成?」牛輔一聽巫女這般所言,心中的愧疚立時席捲而來。巫女早猜出牛輔這般反應,又驀然從枕下掏出一柄匕首,架在自己的脖頸上:「將軍若不信妾身,妾身活在這世上還有何意義,不若就此一死,以證清白
!」
牛輔一見巫女這般動作,那心中的感動登時如黃河泛濫起來,趕緊抄手奪過那柄匕首,哄勸著巫女道:「哎呦,本中郎的小心肝兒啊,你怎麼這麼剛烈呢?適才是本中郎錯了,該打,該打」巫女也根本沒打算就此撒手人寰,否則也不會任由牛輔輕易奪下那柄匕首。此時見目的已然達到,她便見好就收,依偎在牛輔的胸前道:「將軍,天神木比塔是不會騙妾身的。只是不知,將軍此番如何與那
何咸起了誤會?」
牛輔這種悶騷男,哪裡招架得住如此柔情攻勢,腦子一暈,一五一十地就將什麼事兒都倒了出來。
巫女早知其中緣由,此時卻裝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輕皺娥眉道:「想來,董公的軍令,就是在考驗將軍與那何咸之間的羈絆了。只是那李傕,著實可恨,竟然如此挑撥離間!」
這巫女是個極聰明的女人,知道有些話說到一定份上,就可住口了。剩下的未盡之言,讓他人自己想出來,才最有用。果然,摟著巫女的牛輔臉色不由又漸漸陰鷙起來,不過此時他的陰鷙不是針對何咸,而是李傕:在很早之前,巫女就跟他說過,李傕、郭汜這二人是他命中的凶星。牛輔對此也一直深信不疑,畢竟,李傕
、郭汜二人驕橫的表現,牛輔可是一直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中的。反倒是何咸,牛輔想到這個年輕人似乎並未給過自己難堪,相反對自己還挺尊重。就算昨日衝突,牛輔發現也是自己先起的無名之火,何咸只是表達了他不同的觀點而已。並且,即便被自己咆哮了一番,
何咸仍舊沒有任何怨言。
這事兒,要換在李傕和郭汜身上,牛輔簡直都不敢想象!因為這種事兒根本不會發生:他牛輔智謀粗鄙,根本就不敢在李傕、郭汜這二人面前耍威風。
這樣思維一轉換,牛輔登時就覺得有些愧疚何咸了:自己咋就這樣了呢?受李傕、郭汜二人壓迫時間太久了,怎麼遇到真心尊重自己的屬下,反而就不珍惜了呢?而且,牛輔這時更反應了過來:董公軍令三日前才到自己手上,李傕怎麼一下就提出了利用此事讓自己針對何咸?而且,自己也未曾召喚李傕,怎麼自己一剛到平陽,李傕便接踵而至,還趕在了何鹹的前
面?
種種細節一想通,牛輔登時忍不住勃然大怒:好你個李傕,在本中郎身旁安排密間不說,竟然還敢將本中郎當槍使!不,這根本就是將本中郎當猴兒耍,而且還是不給扔個果子的那種!
牛輔怒了,這下真心怒了。他匆匆穿上衣甲,就準備找李傕算賬,可剛穿戴完畢,他就忽然想到:李傕已經回汾河前線了,自己腦子這是被驢踢了嗎?
可就在牛輔不知道自己該幹啥的時候,門外一名傳令小心翼翼地在外稟告道:「中郎將大人,別部司馬何咸求見。」
牛輔一下就立了起來:「快傳,算了,還是本中郎親自出去迎接!」
說罷這句,牛輔便大步不停地離去。
床榻上的巫女望著牛輔的背影,一時目色複雜,隨後她從床下的木匣中取出一塊馬蹄金,不由捧在手心痴痴地凝望了起來。
何咸自然不知內宅發生那旖旎又精彩絕倫的事兒,不過他卻知道,巫女應該已經按照自己吩咐勸說過牛輔了。
可惜的是,巫女這個助力畢竟還是外力,真正能搞定牛輔的,還是此番他與牛輔的一番面談。
然而,看到牛輔一臉急切地出來迎接自己,何咸一下就驚了:牛哥,你這是多聽那巫女的話啊。早知如此,我就該給人家兩塊馬蹄金的,人家這水平技術,這演技,在前世拿小金人能拿到手軟!這個時候,何咸知道正是自己該主動出擊的一刻,故而,他正了正神,極其恭敬道:「牛中郎,昨天屬下語無倫次,還望牛中郎原諒。中郎身負董公重託,殫精竭力報效,屬下不體諒中郎苦心,反而惹得中
郎生氣,實在罪莫大焉!」
說罷,何咸又煽情地一拜:「屬下前來領罰,只願中郎務必保重,莫要被屬下這等殺才氣壞了身子。」
這番話一出口,牛輔非但腳步又加快了,眼眶都有些濕潤:什麼是好屬下,這就是啊!自己受了委屈,非但不抱怨,還擔憂著領導的身體。自己是造了什麼孽,才會對這樣衷心的好屬下有所懷疑?
不對,自己這是修了幾輩子福,命中才有這樣的福星啊!
一時間,牛輔趕緊上前扶起何咸,感動道:「悉文切莫這般說,昨日之事,全賴本中郎。是那狗日的李傕,想要害我倆離心離德!」
何咸眼神不由一亮:《鬼谷子》揣篇中說人在情緒激動的時候,就容易吐露真言,果然一點都不差啊!還有那巫女,憑她給牛輔灌的迷魂湯,就值三塊馬蹄金!憑人家那演技,就算要三塊馬蹄金,還都是友情價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