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畫地為牢也是計?
坐在下首位置的何咸,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眉色更加憂慮的張綉一眼。直到此時,他終於明白張綉這位可憐孩子,為何一開始就愁眉深鎖了:有這麼一個不著調的中郎將統領大軍,此番討伐白波賊一役,
前途實在堪憂.
不過,牛輔適才一番話中,何咸還是聽到了一些他感興趣的內容:叛將張楊。
張楊,字稚叔,并州雲中人。早些年與呂布、張遼同屬丁原麾下,後來張楊和張遼被丁原一道派到西園,先後投靠蹇碩和大將軍何進。
隨後二人又被何咸那位便宜老爹何進一道被派出去募兵,不過張遼主要是在河內河東兩郡,而張楊卻回了并州,張遼距離雒陽近,先回了雒陽,張楊卻一直沒有消息。在何鹹的印象里,張楊為人厚道,是個挺忠篤的人。而且歷史上張楊兩番收留如喪家之犬一般的呂布,可謂是個極念舊情的人。只是何咸沒想到,這白波賊之亂中,也有張楊的身影,而且淪落成匪還和南
匈奴勾搭在一起了。不過想想也是,張楊募兵期間,雒陽風雲變色,何進很快就倒了台,換上了董卓坐莊。張遼募兵回來時,正趕上董卓入京,他毫無選擇餘地,只好委身在了董卓麾下。後來呂布殺丁原投靠董卓,張遼才算
是尋到了并州軍組織。可張楊情況卻不同,想必他募兵完畢時,董卓已廢立了天子。這等大逆不道之事近在眼前,張楊除非是傻了才會率兵投靠董卓。然而在并州他又絲毫找不到組織,除了落草為寇、靠劫掠維持之外,恐怕別
無他法。照這樣看來,這個張楊,其實是個可爭取的人物。畢竟他也算是何進部下,而何咸跟張遼關係也不錯,若是能讓張楊舊友張遼書信一封,何咸覺得還是有七成把握的。只可惜,張楊如今流竄到了上黨,想
要聯絡恐怕還要頗費一番功夫。
心中暗暗記下此事,何咸這時也不由蹙起了眉頭,繼續聽牛輔長篇大論暢想未來。
「白波賊看似人多勢眾,卻不過一盤散沙,斷然不是我等西涼鐵騎對手。然此番賊寇來勢洶洶,若要盡除也非一朝之功,我等自不可貿然輕動,穩紮穩打方為上策。」聽著牛輔這一番廢話,何咸實在有些無語。因為直到此時,他根本不知道牛輔想要幹什麼:若說牛輔言於夫羅和張楊一事,還算鼓舞士氣的話,那他接下來自然該有進討之策。畢竟,他隨後也說白波賊一
盤散沙,在何咸看來更應逐個擊破才是。可最後,牛輔又冒出了一個穩紮穩打的戰略,實在讓何咸搞不懂這悶騷男的戰略方針。
更令何咸困惑的是,牛輔直到此時也算說了一大堆了,但關於白波賊到底人數幾何,將領何人,動向意圖如何,統統一概沒提。也不知牛輔究竟是不知道,還是根本就是腦中沒這些概念。
故而,覺得再聽下去可能就要精神分裂不可的何咸,當即站了起來抱拳道:「牛中郎,在下初來乍到,尚不知白波詳情,不知可否勞中郎告知一番?」牛輔聞言,也似乎如夢遊初醒一般,拍著腦袋道:「哦,正是如此。本中郎醉心河東戰事,終日謀划,倒忘了這些。」說罷這些,他才面向地圖似乎想要講述一番白波賊的狀況,可愣了一下后,又忽然向張
濟說道:「張校尉一直兵臨前線,對白波賊知之甚詳,不如便由張校尉代勞。」何咸這一下就對牛輔死心了:合著你光惦記著河東戰事了,卻連白波賊狀況都沒搞清?就這水平,實在連紙上談兵的趙括都不如。人家趙括怎麼說也是飽讀兵書,可你牛輔完全就憑著感覺制定討賊戰略啊
?難怪歷史上董卓死後,本該是涼州軍一哥的牛輔,卻可憐兮兮地被一胡人砍了腦袋。想來這傢伙能在歷史上留下名號,也就是因為悶騷的性格和迎奉董卓的小聰明了。讓這樣的傢伙才統領大軍剿滅白波賊
,以至於後來河東局勢糜爛,董卓還真算是自作自受。好在張濟還沒讓何咸失望,謙讓一番後來到地圖面前,登時便展露了出一位合格將領的素養,當即開口道:「白波賊乃黃巾蛾賊餘孽,因於河西郡白波谷起事而得名。其統帥乃河西人郭太,此人出身匪寇,
於近些年朝廷無力征討時趁機壯大。麾下約有兩萬餘賊寇,乃我軍心腹之患,目前正屯駐汾河西岸一線。」
何咸這才滿意點頭,看到那鋪著獸皮地圖的竹筐中放著些木俑,他當即拿出一具放在張濟所指的汾河西岸。
「除郭太一部之外,趁勢而起的匪寇,還有四部:韓暹、胡才、李樂、楊奉,此四部麾下皆有萬餘人,也皆乃趁勢而起作亂之徒,名義上雖奉郭太為首,實則各自為戰。」
說罷這句,張楊一指太原郡:「韓暹一部見南匈奴強攻河東未果,已屯兵太原郡南部,意欲劫掠太原,正與太原郡兵交鋒,暫時無意南下河東。」何咸點點頭,又將一具兵俑放在太原南部。張濟見狀,也拎出兩具兵俑,放在上黨西側一線道:「至於胡才、李樂兩部則尾隨於夫羅,看似要學那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事。然這兩部我等切不可掉以輕心,
畢竟這兩部若事有不虞,也有東進南下之意。」
最後,張濟一指河東郡最北方的揚縣,開口道:「楊奉一部,屯兵於此。此部已攻破揚縣,正是得隴望蜀之時,不可不防。」
五具木俑擺在獸皮地圖之上,瞬間令人對整個河東郡白波賊患有了直觀的認識。
然而,郭太麾下兩萬餘眾,其他各部也有萬餘人的兵力,也讓堂中眾將面色不由凝重起來。一抹沉甸甸的壓迫緩緩升起,使得大堂里的氣氛也隨之沉悶起來。
不過,這些人當中並不包括何咸。
不是他心大,實在因這樣的局勢遠遠好於他當初的預料。當初未入安邑時,他只聽聞河東白波賊有十萬餘眾,來勢洶洶,實在嚇得他都有些茫然無措。
可此番經張濟一概述分析之後,他才發現河東的局勢原來並沒有想象地那麼糟。雖然白波賊的確至少有六萬餘人,但也比之前聽聞到的十萬人已少了四萬。
更重要的是,張濟還道出了白波賊看似鐵板一塊、實則一盤散沙的狀況,這又比何咸之前預料白波賊眾志成城的狀況好了很多。不過,就在何咸想著自己這一部如何能火中取栗之時,悶騷男牛輔又陡然開口,強行給自己加戲道:「諸位無須如此憂慮,本中郎適才已然說過,白波賊看似來勢洶洶,實則難成氣候。不過,念在賊眾兵力
遠勝我等,本中郎決議以畫地為牢之計,遏制賊勢,待其士氣消墮、兵疲糧盡之時,再決一死戰!」
聽著牛輔慷慨激昂的話語,何咸真覺得自己想不齣戲都難:大哥,三十六計我學過,可也沒聽說過畫地為牢這個典故也成了一計。你這亂用成語的本事兒,都是跟誰學的?
還有,你這畫地為牢一計,到底往哪兒畫啊?
看著何咸幽怨的眼神,牛輔似乎感覺自己卓越的軍事智慧受到了挑釁,當即在獸皮地圖上一劃道:「就此汾河、平陽一線,我軍構築防線,誓不可令賊眾跨越一步!」何咸一臉愁苦,真不知該如何面對牛輔:大哥,這戰略怎麼說也算是以逸待勞吧,跟畫地為牢有個屁關係?還有,你真以為在地圖上一畫,就能擋住白波賊六萬大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