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自己作死的郭汜
五千精銳兵刃齊出,殺氣騰騰。
對面兩千鐵騎雖已然顏面不在,但矗立在參差不齊的箭簇之後,也仍舊給人一抹兇悍的殘影。冷風偶爾刮過,吹動戰旗獵獵,怎麼看這場調解也是很激動人心的一刻。
畢竟,此事往小了說,關係著何咸和郭汜兩部究竟會握手言和,還是兩人日後更會斗個你死我活。一旦往大了說,那就會關係著整個河東戰場的走向,甚至還關乎著新任相國董卓的執政能力和臉面!
然而,調解一開始,局面立刻就變成了.潑婦罵街。「牛中郎,何咸狗賊殺我部下,視我等涼州兒郎如豬狗。更以下犯上,叱罵末將,其罪當誅!」郭汜喘氣足足有一炷香的時間,見牛輔和何咸兩人好像王八看綠豆一樣,都快要對上眼兒了,趕緊開口向牛輔
申訴起來。見郭汜這傢伙此時竟然學聰明,都會先發制人了,何咸當即也不甘示弱,義憤填膺抱拳向牛輔言道:「牛中郎,郭汜匹夫竟要作亂!屬下剛入安邑,此人便率兵前來襲殺我部。在我部放箭示警之後,仍舊執
意誅殺屬下。不知這匹夫所為,究竟是奉了董公之命,還是牛中郎授意指使?」
郭汜這才猛然一愣,發現自己好像中何鹹的圈套了:本來就是何鹹的錯,可怎麼被這傢伙倒打一耙,反倒是自己的罪行比他還嚴重?一時間,郭汜根本有些反應不過來,這時牛輔身後一位頗有儒將風采的傢伙忽然開口叱喝道:「荒唐!分明是你何咸擅自誅殺我等涼州男兒在先,郭校尉不過對你稍加懲戒。你如此尖嘴利牙,混淆是非,難
道以為牛中郎好欺不成?」
「牛中郎在此,何用你這狗賊多嘴!」何咸也不管那人是誰,張口便反駁道:「手無凋令,擅自出兵屠戮友軍,此乃罪大惡極。究竟是誰不將牛中郎放在眼裡,還用你這狗賊狡辯?」
說罷這句,何咸仍舊不放過郭汜,繼續喝道:「郭汜!你究竟如何對董公心懷不滿,竟膽敢勾結白波賊在安邑作亂?」
「何咸狗賊,誣我清白,我要殺了你!」郭汜就是一個張狂暴躁的莽夫,馬匪出身。早前就被何咸罵得生不如死,此時發現何咸竟還如此顛倒黑白,不由狂性大發,當著牛輔的面又要動手。
何咸卻根本不怕他,牛輔不在的時候,他都能把郭汜當猴兒耍。現在牛輔在場,他要是還能被郭汜傷一根毫毛,那才是見了鬼了。
果然郭汜剛一有動作,牛輔身後一眾武將親衛登時齊齊戒備,刀刃出鞘大聲吼道:「郭汜爾敢!」
一時間,這情景反倒郭汜真的被何咸說中,惱羞成怒要造反似的。
而這一切,正是何咸想要達到的結果。他擅自誅殺那些屠戮百姓的涼州士卒,在這個軍營中是很難得到支持的。正義在特權和利益面前,有時也脆弱地不堪一擊。尤其遭遇到真心要整治何鹹的人,更是會拿他以下犯上、僭越處事的痛腳來大作
文章。原本的計劃,是何咸單獨先拜會一下牛輔,搞好關係后再隨機應變。可如今郭汜主動跳出來,又這麼無腦行事,一下就讓何咸有了借題發揮的機會。這時候,他只要胡攪蠻纏,狠咬著郭汜叛亂之舉不放,
那他就有了騰挪的空間。
事情鬧到這種地步,要麼牛輔公正不偏地處置何咸和郭汜,要麼就是和稀泥一樣對何咸和郭汜各打五十大板。反正不管怎麼說,拉一個郭汜墊背之後,何咸這個無賴就算穩賺不賠了。
然而,就當何咸麾下五千兵馬、郭汜手下兩千鐵騎親信部曲,還有一大票牛輔自帶的一大票將士等著牛輔開口時。所有人竟驚愕發現,牛輔的眼神卻投向了身旁那個女人上。
何咸尚未想到這個什麼緣故,然而,牛輔身後又一面相堂堂、眼神溫和的將領慌忙說道:「牛中郎,此乃軍務,當由中郎一言而決。若要求教鬼神,恐有失中郎將威名。」
何咸眼神猛地一亮,恨不得拍一下自己的腦袋:不錯,那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而是一位巫祝!毫不客氣地說,整個漢代歷史,是一段充斥著極強封建迷信的時代,尤其以圖讖最為顯眼。所謂圖讖,通俗地說,就是一些方術大師發明出來的,能夠預言未來的預言書。它始於秦,發展到王莽新朝時,
在社會上已形成一股研究風氣。劉秀起兵時,就是憑著赤伏符中「劉秀髮兵捕不道,四夷雲集龍斗野,四七之際火為主」這句讖語起家,後來果然蕩平四海,安定天下,使得代表火德的大漢延續至今。所以自光武中興以降,上至皇家下至
百姓無不大力鑽研此術。
到了後漢數十年來,一些方士又把神仙長生、鬼神祭禱、讖緯符籙等方術雜糅一起,視黃帝、老子為神仙,形成了原始道教。最早的就是天師道,取原始巫道而代之。
不過,有其利就有其弊,天師道算是這場封建大迷信中的一股清流。但更多的還是由於泥沙俱下,大量巫道穢教橫行世間。最典型的,自然就是禍亂天下的太平道黃巾起義。
而在史書中,明確就記載過牛輔此人性格優柔寡斷,性格多疑,最為崇信巫祝。
這樣的傢伙,身旁帶一位巫女實在太正常了。可嘆自己看這位極富後現代主義巫師職業裝扮的巫女看了半天了,竟然還以為人家是什麼深山野人或者是搞什麼行為藝術的。
而從牛輔因為屬下爭執不休,都不自覺地向那巫女請示一事來看,可見那巫女對牛輔來說有多重要。
一時間,何咸眼神眨動,不由想到了什麼,嘴角忍不住微微勾起了一個弧度。
牛輔身後的賈璣一看到何咸這幅神情,登時也忍不住撇撇嘴:這傢伙,笑得如此陰險,必然又是想到什麼鬼點子了.
可就在何咸還想著如何藉助這位巫女抱上牛輔的大腿時,一旁的郭汜已怒不可遏,手中鞭子當即向那巫女抽去,大喝道:「這等巫女亂言誤軍,留之不祥,便該儘早誅除!」
馬鞭如毒蛇般向巫女捲去,帶著尖銳的破空之聲,可知郭汜早將滿腔的惡氣,化作勁力發泄在巫女身上。
然而,就在鞭稍即將抽在巫女的面龐上時,一桿銀槍陡然出現,微一抖動,幻作一道銀芒便將鞭子繞在了槍刃之上。隨即趁郭汜愕然之間,神秘美女略一用力,便將郭汜的馬鞭奪了過去。
郭汜陡然大怒,這已是神秘美女第二次令他在眾目睽睽下丟人失臉了。可就在郭汜正欲耍狂之時,一聲比他更忿怒的聲音陡然灌入他的耳中:「郭汜,你好大的膽子!屢屢對本中郎不尊,此番又明目張胆截殺友軍,本中郎看你即便不是同白波賊勾結,也已然膽大妄為,不知軍
法為何物了!時至今日,你尚未將虎符印信交出,莫非就是想謀反不成?」聞聽牛輔如此大怒,更直叱他有意謀反,郭汜再乖張也嚇得立刻滾下馬來,對著牛輔告罪道:「牛中郎,末將乃董公一手擢拔上來的,對董公忠心耿耿,絕無二心。至於虎符印信,末將少時便奉入牛中郎手
中。」說罷這句,郭汜還有所不甘,正欲將何咸一塊拉下水。卻不料他還未開口,便見何咸已然將虎符印信以及部下兵冊遞給了牛輔:「牛中郎,郭汜入安邑三日有餘,尚未交出虎符印信,還私自調動兵馬結論百
姓,致使我軍失信於民。更甚者,若他與白波賊串通,不知已走漏了我軍多少情報動向啊.」
郭汜兩眼一黑,氣得一口血差點噴出來,雙目冒火地盯著何咸:「狗賊,你血口噴人,我定與你勢不兩立!」
「那你就不要想有什麼勢力了!」牛輔陰狠地掃了郭汜一眼,隨即向身後那些將領問道:「還有哪些狗賊,正與白波賊勾結,本中郎必一字不漏告知董公!」這一刻,那些驕橫的校尉不由望向郭汜,眼神一個個銳利如刀,恨不得將郭汜千刀萬剮了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