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抱歉,我跟他不熟
一位農婦抱著懷中的孩子,拚命向前奔逃著。在她的身旁,還有大量跟她一樣倉皇的百姓。聽著身後那討命的馬蹄聲,農婦雖然早已渾身無力,雙腿酸痛不已,可一想到自己懷中的孩子,她還是努力不停
歇地繼續跑著。
雖已是十一月天寒地凍的天氣,可由於劇烈的奔跑,農婦早已大汗淋漓,黏住了她額上的髮絲,遮擋著她看不清前方。事實上,她這時也根本顧不得向前看一眼,只是死死看著腳下的地面。然而,當她偶然抬頭一望的時候,她驀然感覺自己整個心都飛出了胸膛。巨大的恐懼猶如潮水般將她淹沒,令她在奔跑之餘不禁發出了一聲巨大的驚恐叫聲,隨即整個人一下跌倒在地上。不過,出於母性
的本能,在倒地的一瞬,她還是扭轉了一下角度,將孩子死死護在了懷裡。
然後,眼淚瞬間變充斥了她的眼眶,令她驚恐不安的臉龐上寫滿了絕望:前方,是一支整整齊齊的軍隊,而且比起身後那些殘忍的畜生,這支軍隊更加殺氣盈天!
與農婦的反應一般無二,不少百姓看到那支隊伍后,都被嚇得不知所措。此時的他們,就彷彿跌入漁網裡的魚,好似逃生無望。然而,就在淚水流滿了面頰之時,農婦忽然聽到前方那支部隊正大聲宣布著什麼。這一發現,讓她的神志稍稍回歸,她側耳傾聽,才透過嘈亂的聲響聽到前方那支部隊,竟然要他們繼續奔逃,只是不要衝
散陣型,躲在部隊之後就可安全!
農婦在那一瞬間根本不知道該如何做,前面那支軍隊,分明跟她身後的部隊穿著同樣的衣甲,拿著同樣冰冷的武器,打著一樣的旗幟!
不,唯一不一樣的是,那支軍隊的中心,一位身穿鐵甲的年輕公子,正在極力呼喊著。他的眼中,根本沒有那些殺人惡鬼的狠毒和驕狂。
一時間,女人的第六感發揮了作用。她想到後面的人已然殺戮起百姓,可這支部隊畢竟還未動手。就算同樣是死,跑過這一段兒能再活一會兒也是好的。懷著這樣的想法,農婦再度鼓足力氣,按照那些士卒的吩咐繞過了方陣,一下撲倒在那年輕將領的馬下。這時候,她忽然認為自己死定了,可想不到,那年輕將領竟然對她微微一笑道:「大姐,不用怕,就
在這裡等著,看我們替你宰了這些狗雜種!」
農婦臉色一下僵住了,隨即她想到自己丈夫為保護自己和孩子,慘死在那些畜生的刀下。她忽然發出了一聲極其慘烈的哭嚎:「殺!殺了那些狗雜種!」
聽著這聲慘絕人寰的呼喊,何咸一時間也悲憤不已,大聲嘶吼道:「殺!殺了這些狗雜種!」
軍令一下,那些弓手瞬間鬆開了弓弦!由於天氣寒冷,二百張弓直接崩斷了數十根弓弦。可即便如此,一片遮蓋了陰冷蒼宇的毒牙,也狠狠攢射到了那些步騎當中。還在拚命追趕殺戮著百姓的涼州兵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就被一支支利箭刺
穿了身軀。
突然遭受這樣的打擊,那支步騎混雜的部隊立時驚亂起來。直到這時,他們才發現面前不知何時才出現了一支鐵血部隊。可看到這支部隊竟然是自己人,這些步騎不由大怒驚叫起來。
何咸冷冷聽著那些步騎的咒罵、質疑還有求饒,可面色卻未有一絲變動,只是再度一揮手道:「二段射,仍舊拋射,放!分割他們的步騎!」
話音落下,第二輪拋射又落入敵軍陣中。這個時候,沖在前方的騎兵再也不能同背後的步卒保持在一起,擁有著機動力的騎兵,也都明白了眼前這支軍隊就是要置他們於死地。涼州人剽悍的膽氣被激起,他們隨即組成一小股衝擊陣型,狠狠向著
前方方陣衝去。
「拒馬陣,立!」何咸死死看著局勢,果斷再度下令。
最前方的矛手也聽到了他們曲侯的嘶吼,一時間紛紛將手中長矛杵在地上,用全身的力氣壓緊,使之斜斜指向前方的騎兵。
那些騎兵顯然沒有見過如此訓練有素的部隊,望著前方陡然立起的矛林,他們有的仍舊猛衝而去,有的卻驚駭地勒起了韁繩,而有的則是調轉馬頭想從一旁迂迴鑿擊。
只可惜,這樣混亂的變動,使得他們的衝擊陣型一下變得更加混亂。第三輪平射已然發威,將他們沖在最前方的騎兵射成了刺蝟。
隨後那些僥倖鬆散零碎的騎兵撞入拒馬陣中,一下被鋒利的長矛刺穿馬軀,騎士被甩落矛林當中,當即腸穿肚爛,死的不能再死。即便有幾個踩著同伴屍體沖入拒馬陣的騎兵,也完全失去了戰馬的衝力。一桿桿大戟就在矛林中凌空出現,狠狠啄在戰馬的頭顱,將戰馬當場擊殺。馬上的騎士一跌落地面,隨即就被數把利刃砍成了肉泥
。
「圍!」何咸再度下令,矛林大戟陣兩側的盾兵和刀手迅速衝上來,將那些試圖穿插的騎兵死死擋在拒馬陣之前。沒有角度衝破大盾的騎兵,最後只能被這些人逼著趕到了拒馬陣之前,被大戟啄翻在地。這個時候,那二百步卒也堪堪被圍困在內。看到他們的騎兵在一輪衝鋒下就被殺得一乾二淨,他們膽寒了,害怕了,有的扔下武器表示投降,有的則在下級軍官的組織下,對著還未合攏的薄弱缺口狠沖而
去。
不過,這樣的反擊顯然是沒有多大作用。
驚慌不安又沒有統一指揮的他們,就如無頭的蒼蠅。即便有一兩伍找對了突圍方向,卻也因為人手過少,被大盾之後的刀手輕易斬殺。至於那些放下了武器的士卒,則死得更快。
一時間,圍攏的陣型再度散開。
只不過,這一次散開之後,不少士卒手中的環首刀都沾染了血跡。陣心當中,更是躺著一大片橫七豎八的屍體,有的人臨死都是跪著的,似乎在後悔他們參與了這次劫掠百姓。
當然,這些自然不是全部,一些早就見勢不妙的老兵油子,在開戰之前就扭頭向回跑去。不過何咸並不擔心,他相信自己的騎兵,可不會跟這支廢物騎兵一樣,只會欺負劫掠老百姓。果然,很快那支騎兵就露出了猙獰的獠牙,那些原以為逃出生天的兵痞,在五百騎兵的衝鋒下,只剩下被踩成一灘爛泥的下場。出於何鹹的要求,那個騎兵曲侯還是拎著一個被嚇得屎尿橫流的士卒,扔在
了何咸馬前。
「將軍,將軍,我們是友軍啊,友軍啊.」嚇破膽的那個傢伙,語無倫次,只會說著『友軍』二字。
「不錯,我們是友軍。」何咸冷冷一笑,隨即問道:「只是不知,你們這些人究竟乃何人部下?」
「我們是校尉郭汜部下!」見何咸承認他們是友軍,這傢伙當即報出了他們的編製,然後一臉祈盼地向何咸問道:「不知將軍可曾認識我家校尉?」
「郭汜,那個盜馬的郭阿多嘛。」何咸再度笑了起來,望著面前這一片狼藉的屍首,他忽然就有了該如何在河東混下去的策略。由此,這使得他面上的笑容愈來愈和煦。可就在那士卒以為自己可以活命的時候,何咸忽然猛地一槍刺入他的咽喉:「抱歉,我只是聽過他的名字,跟他並不熟,更不會是一類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