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還差一點火候兒
當王方被抬回軍營的時候,正值士卒吃午飯。
看到被揍得鼻青臉腫、右手根根手指紅腫、胳膊都被踩斷的王方時,整個軍營瞬間掀起一陣喧嘩,消息如風卷樹林般擴散了出去。
老李哼著小曲兒、扒拉著飯,聽著自己那個二貨侄兒,繪聲繪色描述王方的慘狀,不由露出了一絲微笑:「之前還讓你加倍小心護衛司馬,現在看來,司馬大人早有準備。老李我是白操這份兒閑心了。」
二貨黑子同樣嘿嘿笑道:「叔兒,你是沒見到,王方那臉色兒簡直精彩極了。又氣又恨、又驚又恐,尤其那抹幽怨委屈和無可奈何,真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笑。」
「呸!」老李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譏諷道:「那等狗東西,宰了都不冤枉,現在公子只讓他吃點苦頭,算他命好!」
「叔兒,你說的真對。」二貨黑子這時也揚眉吐氣起來,好似是自己動手教訓了王方一般,不過,一想到這裡,他又忍不住向叔父問道:「對了,叔兒,你說司馬大人是如何教訓得王方?」
老李扒拉的筷子猛然停下了,回頭望了望那一如平常的何咸營帳,不由感嘆道:「咱這位司馬公子,看來還有不少幫手呢,是個深藏不露的主兒。黑子,你以後跟著公子,可要多學多看著點。」例如這樣的議論在軍營里遍地都是,只不過當所有人都討論到何咸是如何下得手時,他們無一不沉默了起來:那些之前就擔憂何咸要跟王方有場惡鬥的士卒,想到這裡無不覺得何咸算無遺策,布置機密。
明裡殺雞儆猴,整肅軍營;暗地裡就下黑手,將王方這個最大的障礙也給解決了。
這個年輕的司馬,果然是個狠辣又有手段的主兒——不過,跟著這樣的上司,省心痛快啊!
至於說剩下一些連這點都沒想到的士卒,更是將何咸崇拜到了神一樣的地步。就連得了賈詡指點,知道何咸今日又會大動作的賈璣,也不由一蹦三跳地回到了中軍帳,向背對著他的賈詡興奮說道:「父親,兄長果然好手段,用雷霆手段整肅軍營,又巧設計謀伏擊王方。這一明一暗雙
管齊下,使得全營士卒皆肅然不已,對兄長已敬畏有加。」
可賈詡轉過身來,卻給了賈璣一個嚴酷的面容,哼道:「這很值得高興嗎?今日過後,小平津全營將士只知有他何咸,誰還會在意為父這個都尉?」賈璣先是一愣,隨即看出賈詡不過佯怒,不由倒了一盞熱水遞給賈詡道:「父親,這不是也您咎由自取嗎?若早日父親襄助兄長,兄長又豈會如此?更何況,兄長縱然盡得全營將士之心,他也不會恃威而驕
,跟父親作對嘛。」
「他還沒你那麼蠢,這件事兒,還不得老夫替他擔下來?」賈詡也知今日走到這步,也是自己默許縱容的,之所以心氣兒不順,主要原因就是他也被何咸給驚住了。相比起賈璣,賈詡自然看得更透徹,一想到何咸之前故意向王方示弱,隨後等著那些牆頭草士卒們一個個自動跳出來,何咸再用雷霆手段威懾。同時又令人伏擊王方,讓軍營所有士卒都看到這等高明而狠
辣的手段,已非尋常兵家所能做到。此時的何咸,隱隱已有幾分梟雄的氣質!一想到這些,賈詡就頭疼他究竟該如此措辭上報此事。畢竟,李儒也不是吃素的主兒,何咸在小平津期間進步如此神速,他若是一點都不提及,李儒日後必然怪罪。可若是一絲不露地上報,李儒又會對何
咸忌憚不已,必然會想方設法打壓何咸,折斷何咸已然揚起的羽翼。
此時再看到自己的兒子還被何咸迷得不知南北,賈詡更是一肚子火氣上涌,猛然又一拍案幾問道:「王方被打死了沒有?」「沒有,但醫匠回報,說王方右臂骨折,指骨盡碎,短期內是上不了戰場了。」賈璣起初臉色還是笑著的,但說著說著,他就意識到事情的嚴重了:「父親,三日之後便是討伐白波賊之時,兄長偏偏這個時候
命人將王方打成這樣,他是不是故意的?」
「他當然是故意的!而且,他還特意安排士卒全都看到,就是為了讓王方在軍營里威信全無!」賈詡這個氣喲,覺得自己的肝兒都隱隱發痛:自己的蠢兒子,原來現在才想到這一層,真是無可救藥了.
「那,那父親該如何上報?」賈璣這才慌了,可接下來的那句話,差點讓賈詡又忍不住想吐出一口老血來:「那父親該如何替兄長隱瞞,如何保全兄長?」
合著,何咸才是你親兄長,我這老頭兒就不是你親爹啊?都這個時候了,你還操心他的安危,你怎麼就看不出你老爹也左右為難?
「隱瞞個屁!保全個屁!」沉穩低調的賈詡終於暴走了,連連將案几上的書簡向賈璣砸去:「老夫自然如實上報,王方不是說他是被一名使百斤鐵鏈錐的壯士偷襲的嗎?老夫就將此事如實上報!」
「可王方還說了,那壯士親口說他是兄長的手下.」賈璣連連躲避,狼狽不堪之餘,一顆心還是牽挂著何咸。
「老夫打死你個蠢貨!」賈詡這下真急了,直接真人上場要捶賈璣:「王方說了你就信?你是聽見了還是看見了?整個小平津誰不知王方與悉文有隙,老夫這般上報,更是避免了王方污衊悉文你懂不懂?」
為了能救何咸兄長,賈璣也是拼了,挨著老爹的幾拳都沒跑,還在擔憂說著:「父親,那李儒怎能會不知道無名力士就是兄長的手下?雒陽城裡,痛毆董璜的就是那位鐵錐力士!」
「你都知道,李儒會不知道?」賈詡幾拳下去,也死心了。畢竟這幾拳賈璣屁事兒沒有,賈詡還覺得自己手疼。
由此,他認命般坐回主位向賈璣解釋道:「為父提及這點,便是為了讓李儒將注意力放在那無名力士身上,由此一來,此事老夫也算上報了重要情報,可對於悉文來說,又絲毫無礙。」
「怎麼可能會無礙?」賈璣還是不懂,真心不明白這些狐狸們整天在耍什麼詭計。
「因為雒陽城裡,李儒查了將近兩月,都未查到那位無名力士的蛛絲馬跡。而在小平津將近一個月的時間裡,你都未曾見過那無名力士出現悉文身旁,李儒更不可能查到任何線索。」
說罷這些,賈詡這時也困惑起來,不過口中還是繼續說道:「就算李儒會查到些什麼,那悉文也早已到了河東」
賈璣這才雙眼一亮,不由拊掌大喜道:「原來父親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果然妙計!不過話說回來,兄長除卻本身智謀出眾、敏而好學又學以致用之外,他剩下最神秘的,就是那些個神秘人暗中襄助」
賈璣逸興遄飛,似乎也在想著自己會不會得到那些神勇而又重義的遊俠青睞。可賈詡卻眉頭緊蹙,這一刻他忽然驚覺,自己似乎一直忽略了何咸這點。
而且,仔細回想何咸在小平津的一個月時間,他也從未覺察出何咸有蓄養死士的跡象。那麼,何咸又是如何聯絡無名力士偷襲王方的?
或者應該說,今夜軍營是否還會有變故?畢竟,以賈詡這等老謀深算之人來看,何咸今日雖雙管齊下,看似雷厲風行,但還差了一點火候兒:一點讓王方升不起半分對抗之心、以及令全營士卒完全將何咸視若神明的火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