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體的執念
聽到劉澤最後的提議，瑪格麗特不由有些心動，起身走向劉澤，眼眸再次變得深邃，上下仔細打量劉澤的身體。
瑪格麗特的眼眸再次恢複正常，微微一笑：
“你成功激起了我的興趣，你現在的狀態確實少見，我可以試驗一下能不能把你救活，但如你所說，你要簽署免責協議。”
“當然。”劉澤用力的點了點頭，“請給我紙筆。”
劉澤剛說完就自己就呆住了，靠，我不識字啊！方塊字確實是方塊字，可跟地球的不一樣啊？
好在瑪格麗特並沒有給劉澤找紙筆，伸手淩空虛畫，神秘的色彩在空氣中顯現，“涉及生死的協議需要公證處公證，要不麻煩重重，好在我是個很厲害的魔法師。”
一張奇特的晶體在虛空凝結，瑪格麗特笑著說道：“你可以聲明的你免責協議了，這是影像記錄石，可以記錄你的影像和聲音，這東西做不了假，比紙麵協議靠譜多了。”
攝像機嗎？劉澤點了點頭，麵對記錄石張口說道：“本人劉澤，自願接受瑪格麗特女士的法術實驗，以治療身體隱患，如實驗過程中出現意外死傷，瑪格麗特女士不用承擔任何責任。”
瑪格麗特伸手收回記錄石，笑著說道：“說的還挺正規，小小年紀文化水平倒是不錯。”
劉澤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這也就是在這個世界，如果放在另一個世界，這種簡單措辭，隨便來個小學生都能張口就來。
“好了。我們可以開始了。”瑪格麗特女士伸出手指指向劉澤就要使用魔法。
“等等。”一個小小的身影突然在心中劃過，劉澤忍不住叫停，下意識問道：“我這也算是當人體實驗品了吧？有沒有報酬?如果我死了能不能把報酬支付給我妹妹？”
瑪格麗特麵色古怪的放下手臂，有些玩味的笑道：“你倒是提醒我了！是你主動請我做實驗的，別說支付你報酬了，反而應該是你給我酬勞才對。更何況沒治好你，反而把你弄死了，到時候一個6歲的小丫頭找上門來怎麽辦？雖然有免責協議，可事兒卻不太好看。你還是走吧！”
“別啊！我就是那麽一說，我不要報酬了。”劉澤真想扇自己一嘴巴子，沒事想到那小丫頭沒飯吃幹什麽？亂操什麽聖母心，眼瞅著開始試驗了，為什麽會想到臨死前給那孩子賺點錢。先活命才是要緊的啊！
瑪格麗特搖了搖頭，“那可不行，之前是我沒想到，現在因為你的提醒！我才想明白，你這種狀態我從沒見過，就算治好了你，這種實驗數據也沒什麽價值，所以，你得向我支付酬勞才行。”
“可我支付不起。”劉澤有些無奈的說道。
“沒事，我有辦法，我們再簽訂一個協議，如果我把你治好了，你要給我當一年人體實驗品才行，當然每次試驗你可以得到應有的報酬。”
劉澤能開口拒絕嗎？答案很明顯。
反正本就是來應聘人體實驗品的，隻不過繞了一圈而已，“好。”
瑪格麗特心中竊喜，最近人體實驗品可不好找，監獄那邊對死刑犯的要價越來越高，研究所的預算一年也買不了幾個，研究所裏這麽多法師，根本就是狼多肉少。這少年雖然隻是普通人，但用來實驗一些非殺傷性魔法還是可以的。
瑪格麗特再次伸手虛畫，一張銀色的紙張出現在空氣中被瑪格麗特伸手抓在手中。
“這次我們得簽個更加正式點的協議才行，你要是反悔不來，我可不想滿世界抓你去。”
“這是？”劉澤疑惑的問道。
“這叫神聖契約，如果違反，代價超出你的想象。嗯，像你這樣的普通人的話，如果反悔你就死了！”
瑪格麗特隨手將銀色紙張拋在身前，用魔法定住，“伸手按在上麵，說出你的誓言。”
劉澤無奈的照做，隨後銀色紙張在劉澤驚奇的眼神裏化作火焰消失在空氣中。
突然一種說不出的感覺一閃而過，似乎穹頂之上的某個存在投射下一絲視線。
“好了！我們這回可以開始試驗了。”
瑪格麗特滿意的笑了笑，再次伸出手指，嘴上無聲的念叨了一句什麽，一道綠光從天而降落在劉澤的身上。
一股暖暖的感覺環繞劉澤的身體，身體有種說不出的舒服，就像上輩子躺在沙灘曬太陽般舒適。
綠光緩緩消失，劉澤有些緊張的問道：“怎麽樣，有效嗎？”
瑪格麗特搖了搖頭，再次釋放了一道魔法。
一道水流從虛空顯現，環繞在劉澤的身上，緩緩透過衣服滲入到劉澤的身體中。
身體的清涼感結束，劉澤再次問道：“這回呢？”
瑪格麗特沒有回應劉澤，皺著眉頭思考起來，接著再次施展另一種魔法。
連著七八道魔法用完，瑪格麗特伸手擦了擦頭上細密的汗珠，再次陷入沉思。
劉澤沒敢出聲打攪，默默的感受著身體狀況，身體似乎真的改善了。
握了握拳，感受著從穿越至今從未有過的力量感。
活動活動手腳，之前已經隱隱出現的僵硬感消失不見。
難道治好了？劉澤忍不住咧著嘴開心的笑了起來。
劉澤的笑聲打斷了瑪格麗特的思路，皺著眉頭看向劉澤，沒好氣的道：
“笑什麽笑？壓根沒治好！”
“怎麽會？除了餓的難受以外，我感覺身體前所未有的健康，你看。”劉澤咧著嘴伸了伸胳膊抬了抬腿。
瑪格麗特臉色難看的說道：“這些都是暫時的而已，你的身體的確在各種治療魔法下得到了改善，就連死氣似乎都消失了，但你的身體卻依然沒有一絲生機，你的靈魂還在脫離身體。”
劉澤的臉色也變得難看，“怎麽會這樣？”
瑪格勒特搖了搖頭，有些煩躁把自己柔順的長發抓成雞窩，“我原以為把你的身體恢複健康，就能讓你的靈魂重新跟身體融合煥發生機，但你現在依然處於靈魂初步脫離的狀態，也就是說你的身體依然會很快變回之前的狀態，你還是會死。
似乎你的身體在排斥你的靈魂一般，如果不是實在看不出你的靈魂有什麽異常能量，我還以為是哪個邪惡巫妖在施展附體重生，然後因為身體殘留的執念出現了排斥反應。”
劉澤雖然不知道什麽是巫妖，可他卻突然弄明白了自己現在的狀態。
他可不就相當於附體重生了嗎？
這幅身體的原主人已經死了，劉澤的靈魂是穿越過來的，他自己的身體估計還在地球某個太平間裏，他的靈魂本就不屬於現在的身體，自然會排斥。
可這幅身體執念是什麽？
正常來講，一個將死之人的執念肯定是活下去，可特麽他活了我怎麽辦？而且瑪格麗特既然隻看到了我的靈魂，說明原主人的靈魂早就消失了，拿什麽活？
“我看你還是走吧!我治不了你，趁著你還能多活幾天，好好陪陪你那妹妹吧！”瑪格麗特有些泄氣的說道。
妹妹？
一道靈光乍現，劉澤突然想到了什麽。
之前跟瑪格麗特簽訂免責協議的時候，他不自主突然想起了小丫頭，並且下意識的詢問了報酬。
劉澤的性格再聖母，也不可能在生死攸關的時候，還去想著臨死前給那孩子賺點錢，他跟那孩子才第一天認識啊！
難道是這幅身體的緣故？
劉澤突然抬起頭看向瑪格麗特，“我也許找到辦法了，能否給我一張那種銀色的紙。”
“你能有什麽辦法？”瑪格麗特皺了皺眉，不過還是虛空一劃，顯現出一張銀色紙張，“就算這次實驗的報酬吧，不過我勸你別胡亂浪費，不如賣錢給你妹妹，一張銀色契約書價值十個銀幣。”
十銀？一千塊錢？
劉澤伸手接過銀色契約書，略作猶豫，伸手按在上麵。
“我發誓，竭盡所能照顧劉豆豆，無論疾病還是健康，無論貧窮還是富有，或任何其他理由，直至生命盡頭。”
銀色的契約書隨著劉澤的誓言化作火焰消散在空氣中，神聖契約成！
隨著神聖契約完成，劉澤眼前一黑直挺挺的倒在地上。
劉澤的意識很清醒，但卻感受不到身體的存在，仿佛被困在無盡的漆黑之中，入目所及隻有無盡的黑。
我是靈魂狀態嗎？
就在劉澤不知所措的時候，突然一道光門在眼前打開，劉澤的意識不由自主的被吸了進去。
蒙蒙之中，劉澤的靈魂似乎投射到一個男孩的身體裏。
視角也變成了男孩的視角，劉澤下意識的想要揉一揉眼睛，卻發現身體不為所動。
熙熙攘攘的街上各種膚色的人種歡笑著走在街上，道路兩旁的歐式建築上掛滿彩色的飄帶，瘦小的男孩被街上歡樂的氣氛感染歡快的蹦來跳去。
“哥哥！等等我！媽媽讓你牽著我的手。”一個奶聲奶氣的童音從身後傳來。
男孩有些不耐煩的轉過身，看著跑向他的小不點嘟囔道：“知道啦，小跟屁蟲。”
“豆豆不是跟屁蟲！”小不點很生氣，站住身子掐著腰認真的說道。
男孩被妹妹的認真的小模樣逗笑了，抬頭看了一眼跟在女孩身後的男女，故意逗弄著說道：“你就是跟屁蟲，要不怎麽老跟著我。”
小不點隻有兩三歲大，實在想不出反駁的話，隻能焦急的反複喊著：“豆豆不是跟屁蟲。”
“小澤，不要欺負妹妹。”小不點身後的女人挽著丈夫的小臂，笑著說道。
男孩吐了吐舌頭，低頭看著小丫頭做了個“跟屁蟲”的嘴型，然後轉過身用屁股對著妹妹。
小丫頭雖然沒聽見哥哥的聲音，可也看出他無聲的語言。
“哥哥真討厭，我不要當跟屁蟲。”小丫頭氣的轉身就跑，隻要不跟著哥哥是不是就不是跟屁蟲了？
“豆豆！”女人見女兒正往街中央跑，連忙向喊著女兒，可小丫頭氣壞了，理都不理。
突然遠處傳來馬蹄和人群的慌亂聲，一隊騎兵護衛著一輛馬車肆意狂奔而來。
女人拚命的向女兒衝去，他的丈夫也拚命跑過去。
在男孩的視線裏，那隊威武的騎兵與馬車一晃而過，隻有馬車上雕刻的獅子花紋深深刻在男孩的腦海。
驚叫聲傳來，男孩費力的穿過人群，終於看見了撲倒血泊中的父母。
男孩哭喊著跑了過去，想要扶起父親，卻怎麽也扶不動，男孩的父親死了。
男孩想要扶起媽媽，媽媽動了動，掙紮著翻過身，露出了護在身下的小丫頭，顫抖著將小小的身體塞到男孩懷裏。
“照顧好妹妹。”女人拚盡全力隻說了這麽一句，就軟倒在丈夫的屍體上。
男孩緊緊的摟著幼妹，嚎啕痛哭。
劉澤的視線突然一黑，當再次感受到光明時，意識再次投入到一個稍微長大些的男孩身上。
一幕幕畫麵在他的眼中呈現。
瘦弱的男孩打著散工，艱難的撫養著幼妹。
妹妹突如其來的重病，讓男孩不得已賤賣了父母留下的房子，搬進了出租屋。
艱難的生活逼的男孩一次次將手伸向其他人的口袋。
不止一次被抓現行遭到毒打，遍體鱗傷的男孩舍不得花錢醫治自己受傷的身體，弄得身體每況愈下。
“照顧好妹妹”這句母親的遺言，如同執念般深入男孩身體和靈魂，他如同蟑螂般遊走在雷鳴城的大街小巷，隻為了撫養年幼的妹妹。
畫麵終於來到了最後。
粗重的呼吸聲傳入耳中，這次視角的主人身體似乎很糟糕，氣喘籲籲造成了視線的晃動。
視角的主人緩過口氣，悄悄的貼著牆邊向遠處街邊的麵包店，一個中年婦人正站在門口左右張望，兩三個路人甲站在旁邊議論著什麽。
隱隱的“那個小偷”“半塊麵包”之類的話傳了過來。
視角的主人收回視線，拖著沉重的步伐穿過胡同，晃晃悠悠的往家走。
一個有些破舊的老房子出現在視線裏，視角的主人不由加快了腳步，可身體似乎有些無力，一個踉蹌摔倒在地上。
掙紮著爬了起來，喘了好一會兒，才再次邁動腳步。
“哥哥，你回來啦！”一個瘦瘦小小的小丫頭，穿著已經很有維密韻味的破洞衣服，驚喜的打開房門。
視線上下晃動，似乎是在點頭，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壓得變形的半塊麵包塞到小丫頭懷裏。
在小丫頭開心的笑聲中，視線的主人拖著沉重的腳步走回房間，一頭栽倒在床上，無力的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