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鐵屋之內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馬霑走出木屋合上了門,關門前還向著裡面笑了笑。當木門合上的一瞬,馬霑收斂了笑容,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寒冷冰霜,彷彿周圍的都在逐漸凝結。
「蠢貨一個,真不知道這種人是怎麼進的『蠱堂』。」
馬霑輕蔑的笑了一聲,隨後施展輕功,在雜草灌木密布的山林中狂奔,一路上驚起怪異蚊蟲無數。這些蚊蟲長相猙獰可怖,較尋常蚊蟲之屬要大上少許,這與大藤密林的特殊氣候環境不無關係。
這樣的蚊蟲多有毒性,且喜好襲擊人,像馬霑這樣血氣方剛的習武之人更是它們最喜歡的襲擊目標。只是現在,這群蚊蟲對馬霑是唯恐避之不及,彷彿遇到了可怕的天敵,又好像見到了自己的君王主宰,呈現出臣服之態。
待得到了山門,馬霑停下快如飛影的雙腳,邁著四方步緩緩走近。一旁看門人見到他都立刻恭恭敬敬地行禮叫一聲「馬師兄」,馬霑似乎很享受這種受人尊敬的感覺,經過每個人身邊時都會微微點頭致意,臉上帶著親和而淡然的微笑。
「瞧咱們馬師兄,人好沒架子,難怪堂主器重人家。」
「就是,現在堂里下一任堂主接任人中馬師兄呼聲最高,我看用不了多久這事就能敲定了!」
「現在趕緊對馬師兄在恭敬點,說不定到時候就能提咱一把!」
「就是就是,趕緊好好乾,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啊!」
「……」
身後的議論紛紛落入馬霑耳中,嘴角不由得勾起一個漂亮的弧度,顯然這些話他很受用。
「我看可不一定,馬霑這廝在堂裡帶起的邪風足夠幾個長老把他判死刑。」
不知是誰突然冷嘲熱諷了一句,馬霑腳步一緩,眉間不由自主的擰成了一個「川」字。
「喂,你可別瞎說啊,注意你的嘴。」
「就是,胡說什麼!馬師兄是你可以非議的罵?」
「馬師兄怎麼就帶邪風了,我覺得那些衣服等很好看啊!等我出去我也要買一身。」
「就是就是,你不就是嫉妒人家嗎?人家有資歷有實力有後台,你有什麼?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行了行了,都少說兩句。歷史上哪個人都是褒貶不一,有好就有壞。不管怎麼著,只要能帶我們『蠱堂』走向壯大我們就服他!」
「哎呦喂!這還有一個裝秀才的!挺厲害啊!喝了不少墨水兒啊!」
「你這文鄒鄒的,哪有大老爺們兒的樣兒啊!」
「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張嘴你爹閉嘴你娘,這叫文明!」
「……」
雖然話題很快便從馬霑變成了「舞文弄墨」,馬霑心裡還是極為不痛快,好像憋了一口怨氣,連死了都能詐屍。不動聲色的向後瞥了一眼,很快馬霑便認出了非議他的人,因為那人也在看他。
寬額小眼大耳歪嘴豆包鼻,黑瘦短小弓背長手羅圈腿,要多難看有多難看,馬霑瞬間就感覺好像吃了一口蒼蠅一樣難受,自己竟然被這麼丑的傢伙給嘲諷了?這……他……馬霑真想衝上去指著他那個豆包鼻問他,你長得這麼丑,有什麼資格議論別人!雖然長相和嘲諷人沒什麼關係。
原本還想記住是誰在背後說自己壞話,等著秋後算賬。現在好了,馬霑瞬間就沒了這個心情,讓他自生自滅吧,何必和這麼丑的人一般見識。
馬霑抹了一把臉,調整心情繼續向前走,並沒有因為這個小插曲而影響受人尊敬的好心情,一路上繼續與人點頭致意,最後來到一間鐵屋門前。
鐵屋四周無人把手,建造在雜草叢中,這裡的雜草足足有半人高,看起來就像是一處被荒廢的所在。鐵屋有門無窗,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倒扣的鐵鍋,任誰也想不到這裡竟然會是「蠱堂」堂主的閉關所在。馬霑一直走到這裡,臉上的笑容才逐漸收斂,眼神嘲諷的看向鐵門,緩緩將其拉開,但僅僅拉開一條縫隙,馬霑便身子一側擠了進去,同時用力關門,發出砰的一聲響。
黑暗中,馬霑緩緩向前走去,腳步平穩果斷,根本不怕黑暗中會有什麼未知的危險或障礙。他對這裡太熟悉了,熟悉的就像他知道自己有幾根手指一樣,當真是閉著眼睛也不會出錯。
鐵屋中環境除了黑便是刺鼻的怪味,怪味中似乎混合了很多種味道,分辨不出究竟是什麼,但這樣給人的衝擊也更大。馬霑卻只是隨意扇了扇,他早就習慣了這種味道。
「師傅,您的吩咐我已經傳到了。」
馬霑對著自己面前的黑暗緩緩開口,語氣玩味而帶有幾分輕蔑譏諷,彷彿「師傅」這兩個字好像一個好笑的笑話。
「是嘛,辦完就好。」
黑暗中傳來嘩啦啦的鐵鏈響,一同響起的還有一個蒼老乾澀的聲音,好像已經許就未進食喝水一樣,略有幾分虛弱。
「師傅啊,原來您還活著啊。」
馬霑突然咧嘴一笑,笑得很開心,好像這個被他稱為師傅的人沒死對他來說是一件異常興奮欣慰的事。
「呵呵,死不了!你都沒死我怎麼可能死呢。」
師傅乾笑兩聲,笑聲由於喉嚨乾枯而顯得極為瘮人,黑暗中給人以毛骨悚然的感覺。
「也對,您可不能死啊,至少不能現在死。您要是現在死了,還不知道要有多少麻煩呢。」
馬霑拉過一張椅子跨過坐下,椅子在鐵質的地面上摩擦發出刺耳的聲響,能讓人起一層雞皮疙瘩。
「呵呵呵……」
師傅再次乾笑起來,笑著笑著又轉為劇烈的咳嗽,咳得很是厲害,總讓人感覺他好像要把五臟六腑都咳出來才能順暢。果真不出人所料,咳嗽過後師傅便開始猛烈的嘔吐,但黑暗中也不知吐出的是什麼,只能聞到一股刺鼻的味道。這股味道與屋中原本瀰漫的味道別無二致,這下屋中更加惡臭難當,任誰進來都要被逼出去,根本呆不住人。
等咳順了吐完了,黑暗中被稱為師傅的人才喘著粗氣,彷彿虛脫了一般低聲斷續開口。
「你就……這麼怕……怕我死嗎?我死了……你不就剛好可以……可以……咳咳咳!」
一句話沒說完,又是劇烈的咳嗽,這次咳出了一口腥臭的濃淡,師傅調動全身的力氣將這口痰吐了出去才繼續說完。
「你不就可以順利接掌堂主之位了嗎……」
「堂主之位?哈哈哈,師傅,您也太小看徒弟我了!哈哈哈!」
馬霑狂笑起來,笑聲越來越大,最後甚至整座鐵屋都被震得微微顫抖。
「我要的可不止一個堂主這麼簡單。」
「怎麼……你還想要整個『萬獸門』不成?」
師傅譏諷道。
「不不不,不止『萬獸門』。」
馬霑豎起一根手指,那雙眼睛似乎在黑暗中亮了起來。
「我要的是一個地位,一個能讓全天下正視的地位,而不是『有點實力的南蠻子』。」
黑暗中師傅突然陷入了沉默,馬霑也不在意,站起身繼續侃侃而談,繪製他的宏圖大願。
「想必師傅您也知道外面人怎麼稱呼我們,我就不多說了。您不覺得這樣的稱呼很刺耳嗎?您不想上去打他們一拳嗎?我想這是肯定的吧。不錯,當年我就是這麼乾的,可換來的是什麼呢?圍而毆之!圍而毆之啊!當年上百個人對著我拳打腳踢,差一點只差一點我就被廢了!您知道那時我有多悲憤嗎?什麼五大派,狗屁都不是!其他人根本就不承認我們『萬獸門』是五大派之一,他們甚至以天下有我們一份而羞恥!」
「自那之後,我便明白了。要想被人尊重,除了有拳頭之外還要他們一樣,融入他們。於是我當我回來后第一件事便是想法設法的接近師傅您,拼了命的習武煉蠱只為得到您的認可。好在功夫不負有心人,我成功了。得到地位后便可以實施我的想法計劃,第一步便是……呵,便是成為所有人眼中的另類,帶起那陣邪風。說到這兒,那幾個老不死的貌似還惦記著這件事,恐怕也會成為我的阻力啊。」
馬霑摸了摸下巴,心中似乎又有了一個陰謀計劃。
「當然,我要改變的不只是我一個人,我要改變整個『蠱堂』的風氣,雖然現在受到內外兩面的嘲笑,但這都無所謂,只要等我地位足夠高,那些人就再也無法說我是南蠻子,說我是數典忘祖。這一點,現在的現象就能佐證。」
「不過後面實施起來就有難度了,因為需要種種巧合契機結合在一起。好在老天眷顧,這些苛刻條件竟然一個一個都給我補全了。」
馬霑露出得意的笑容,當然黑暗中師傅看不見。
「師傅啊,您知道這第一條是什麼嗎?」
「呵呵,肯定不是我閉關煉蠱。」
師傅繼續乾笑開口,相較於之前,師傅的氣力似乎有所恢復。
「當然不是!不過您不妨猜一猜,會是什麼。」
馬霑不急於吐露真相,反而和師傅玩起了「猜謎遊戲」,故意吊人胃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