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二章 哭泣
「咔嚓――」
鎖片發出清脆的聲響，隨後面前的白色大門也打開了，上面兩個斗大的「靜」字彷彿在無聲的諷刺，說著世間的人情冷暖。
「就在裡面，直走到頭就看見了。」男人自己沒有進去，只是對著身後說了一句，然後又坐到了剛剛的凳子上。
也許看慣了生死的人，最不能忍受的也就是離別了吧。
溫雅對著他說了一聲謝謝，然後就走了進去。許墨和何聰聰跟在後面。
一進房間，何聰聰立刻就覺得頭皮有些發麻，旁邊大概有四十張床，上面全部都躺著人，或者說，屍體。他們身上都蓋著白布，看不清長相，卻總讓人感覺有些恐怖。
何聰聰忍不住握緊了拳頭，她倒不是害怕屍體，就是那個時候的氛圍讓她有些難受，想要逃離，可溫雅還在面無表情的走著，她只能跟在後面。
溫雅站在前面，好像沒有看見那些屍體一樣，朝著盡頭不斷走去，她的腦海中只有一個念頭，就是她的父親在那裡，她一定要去那裡！
很快就走到了盡頭的那間房間，那裡是剛剛送去或者最近送去的屍體，不過現在裡面只有溫雅父親在那裡。
溫雅顫抖著推開門，站在門口，看見床上那小小的一團，她的眼淚已經忍不住流了下來，記憶中魁梧的如同山一般的父親怎麼在不知不覺中變得這麼小了呢？ 她走過去，站在床邊，很快眼淚就模糊了她的視線，那種感覺很奇怪，明明昨天還一臉遺憾的說著自己沒有什麼心愿，明明剛剛還在和兒子見最後一面，突然就這麼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這是多
么可怕的一件事。
溫雅伸出顫抖的手，想要觸碰床上的人，但是又像是害怕什麼似的，收回了手，她是害怕，害怕床上的人會和記憶中不一樣，難怪剛剛那個男人說不見比見好得多，溫雅現在有些明白了。
看著面前的白布，溫雅深吸了一口氣，到底還是身後掀開了溫父臉上的白布，一張青紫色的臉暴露在空氣中。
不知道為什麼，剛剛死亡不到四個小時的溫父開始全身變紫，像是被人毆打過一樣，要不是許墨明白這些原理，大概也會誤會。
人死後血液不流通，就會產生皮膚被壓迫而毛細血管破裂的情況，而到了後來，就是皮膚變紫，如果在放一段時間，還可能出現巨人觀。
溫雅倒是沒有說什麼，只是站在原地獃獃的看著溫父的臉，曾經無比熟悉的臉突然讓她有些陌生，原本溫父飽滿的臉頰已經變得凹陷，還有些焦黃，溫雅跪在床邊，趴在床上大哭起來。
也許只有這一刻，溫雅是確確實實放鬆了的，之前一直緊繃著的身體也終於放鬆了，她不停的哭著，嘶吼的聲音傳遍了整個房間。
一旁的何聰聰也忍不住鼻子一酸，流下眼淚。許墨也將臉轉向別的地方，防止眼淚流下來。
溫雅不停的哭著，好像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哭出來一樣，只是沒有人安慰他，溫父再也不能用寬厚的手掌為她出氣。
無不動容。
「我就說了，看了還不如不看。」不知道什麼時候中年男人已經站在門口，看著溫雅哭泣的樣子，他冷笑道。
只是男人看著溫雅的眼神中有些許憐憫，還有一些陌生的情感。
何聰聰沒有說話。
溫雅也只是抬頭看了他一眼，就停止了哭泣。溫雅跪在溫父床邊，鄭重的，給溫父磕了三個響頭，既然溫父在世的時候溫雅來不及報答他，那麼溫雅的感情只能蘊含在這些響頭裡面了。
每一個響頭溫雅都是重重的磕在面前的大理石地面上，付出沉重的聲響，她也皺著眉，表情嚴肅，從來沒有因為疼痛而減輕力度。
「女兒不孝，要是有下輩子，再好好報答你。」溫雅說著站了起來，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因為她害怕，一旦回頭，她就再也忍不住了，那是她相依為命多年的父親，她無法離開。
何聰聰也對著溫父的屍體鄭重的鞠了個躬，然後跟著溫雅出去了，許墨也鞠了個躬，好像還說了什麼，但是溫雅走遠了，何聰聰為了追上她而沒有聽清。
出了大門之後，中年男人又將門鎖上了，還是坐在凳子上，看著一張有些發黃的報紙。
溫雅對他說了一聲謝謝，就離開了。
――
回到病房裡，溫雅簡單的收拾了一下東西，之前溫父已經出院，所以沒有什麼好收拾的，辦了一些手續之後，醫院就告知溫雅，屍體需要火花。
溫雅含淚簽了字。
火化也好，變成了一抔黃土，省的看這世界的骯髒不堪。
出了醫院，溫雅就回了家，何聰聰擔心她，想要送她回去，卻被溫雅拒絕了：「聰聰，你也知道，出了很大的事情，我想安靜一會兒。」說完溫雅就回去了。
不知道為什麼，何聰聰總覺得在溫雅走後，有一輛車從醫院旁邊緩緩開了出來，跟在她的車後面，而那個一閃而過的人影，好像正是許墨！
溫雅一隻手開著車，一隻手不停的擦著眼淚，原本她以為自己的眼淚早就流幹了，可是現在，她又忍不住流了出來。
車子開出了醫院區，很快就到了高速路上，溫雅的車速越來越快，好像有一個聲音在她的心底里告訴她，快點，再快點。
溫雅忍不住又加重了腳上的力度，車子瞬間往前面飛馳著，儀錶盤上面的指針也漸漸像兩百移動著，很快就到了兩百的位置，甚至還有繼續移動的趨勢。
溫雅現在已經完全沒有速度的概念，她像是一個失了魂魄的木偶，被人操控著一般。
就在溫雅的車子幾乎要飛出高速公路的時候，她突然聽見有人叫了一聲她的名字，而且那個聲音，好像就是溫父！溫雅愣了片刻，立刻清醒過來，她看了一眼儀錶盤，立刻醒悟，將車速漸漸減到了正常範圍內，然後找了一個路口，下了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