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話當年
我有點明白他的意思了,連忙問他怎麼查。
很簡單啊,當年是誰把布娃娃帶回家的,循著這條線索去查。
我點點頭說好,剛想問你是誰啊,這才發現對方的身體非常透明,接著沒入了牆體里。
沒一會兒我爸媽回來了,我硬著頭皮重提舊事,想當然引得他們大發雷霆。
我妹妹,布娃娃幾乎是籠罩在我家的兩朵陰雲,這麼多年絕口不提,唯恐提起就大雨如注。
不過這次我卻沒有退縮,冷冷吐出幾個字,不說是嗎,不要失去我再後悔莫及。
我媽的眼神跳了一下,極其複雜地看著我,我爸沉不住氣連聲問我怎麼了,中什麼邪了。
妹妹回來了,布娃娃也回來了。
我爸的臉一點點暗沉下去,喃喃自語說不可能,怎麼可能呢,不是永不回頭嗎。
我冷笑出聲心裡依稀明白了一點,估計是當年簽下了某種契約吧,只可惜很多事並不是按照契約一成不變的。
爸,事到如今還有再隱瞞的意義嗎,索性全說出來吧,我覺得我應該有知情權吧。
我媽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身體顫抖著,好半晌吐出幾個字,說吧,說出來吧。
我爸重重嘆了口氣說唉,這事壓在心裡就像沉甸甸的石頭,這些年就沒片刻輕鬆過,原以為這秘密會帶到棺材里,沒想到還有大白天下的時候。
那個,布娃娃並不是普通的布娃娃,據說是流傳於西域國度的晴天娃娃,當年我也是鬼使神差把它帶回了家。
這,成了我畢生最悔恨的事,讓我徹底失去了大女兒。
晴天娃娃?我念叨著這幾個字,一股難以言說的恐懼在心裡慢慢蔓延著。
不,不是這樣的,事到如今你還想繼續隱瞞嗎?
忽然傳來一個不和諧的聲音,我媽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抓著我的胳膊。
小佳,其實那晴天娃娃是我帶回來的,是我把厄運帶給了你們姐妹。
我有點懵了,感覺雲里霧裡完全摸不著頭腦,我示意我媽別激動,先放開我有話慢慢說。
這時我爸伸出手想拉我媽,被我媽一把掀開了,我累了,這些年我背負得太多了,女兒大了,她應該知道這些事的。
或許,能否扭轉命運還要靠她呢。
我爸張張嘴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手無力垂下抱住了頭,接著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那布娃娃確實是晴天娃娃,是從一個古老的村落里誕生的,準確說應該是我太爺爺的墳墓里。
那個古老的村落就是我家鄉,不但落後而且封建,女人不能上桌吃飯,不能參加葬禮,若干條條框框壓榨下女人卑微得如同男人的附屬品。
幸好我有一個尚算開明的父母,從小讓我讀書,讓我成了村裡第一個女大學生。
就在我剛考上大學那一年,我開始頻頻做著怪夢,夢裡有一個看不清長相的男人,一遍又一遍欺辱著我。
直到天亮被冷醒,睜開眼發現自己置身於陵園,匍匐於一處無字墓碑面前……
然後機械地走回學校,洗去鞋子上的泥濘,最後躺到床上和室友一起醒來。
我無比惶恐,感覺似真似幻,像夢又不像是夢,但卻無力掙脫。
一天,兩天,很快到第七天了,周而復始,就像一出精心編排好的戲,每天準時綵排。
而我就像沒有生命力的戲子,任幕後看不見的黑手擺布著,沉淪於戲里無法自拔。
小冉!
我猛地抬起頭,看見不遠處的校門口依稀晃動著一個熟悉的身影,似乎在朝我招手。
心裡生出了一絲異樣的感覺,今兒和以往不一樣了,這魔怔是不是即將打破了?
我頓時來了精神,三步並作兩步衝到校門口,啊,是媽媽。
她的臉色很蒼白,眉眼間滲透著焦急,只是身形籠罩在一片白霧裡,朦朦朧朧看不大真切。
媽,你怎麼來了?這麼早也不事先說一聲。
小冉,聽媽媽一句話,千萬別,別回家,躲,躲起來啊!
媽媽的脖子不斷往後仰,眼睛瞪得大大的,似乎快瞪出眼眶了,一字一句像是從嗓子眼擠出來的。
我愣了愣,下意識上前一步,媽,你怎麼了?什麼別回家啊?
猛地我媽的雙手撫上了脖子,拚命抓扯著,我這才看清楚那裡有一根黑色的鎖鏈,在我媽脖子上繞了好幾圈呢。
我急了,連忙伸出手想幫我媽解開繩索,只聽咔嚓一聲我媽的身形被拖后了好幾米遠。
她的眼睛死死瞪著我,小冉,千萬別,別回家啊。
媽!媽!
下一秒我從床上直挺挺坐了起來,對上了四周一雙雙驚訝的眼神。
小冉,你怎麼了?做噩夢了嗎?
室友成姍姍輕輕拍了一下我的臉頰,我愣了愣眼神移到床下,運動鞋上沾滿了泥濘。
啊呀,你的鞋怎麼那麼臟啊!冷小冉,你是不是有夢遊症啊?
刺目的大嗓門讓心頭劃過一絲煩躁,不用看就知道是寢室里的三八婆謝菲,我瞪了她一眼,她馬上閉嘴走開了。
水龍頭大開著,我機械地刷著鞋子,腦子裡飛快轉動著。
昨兒去墓地,還有校門口遇見我媽,到底是不是一場夢呢?
若是沒有去墓地的話,鞋子不可能這麼臟,去墓地不可能是夢。
若是遇見我媽是夢的話,就是綵排結束回寢室后做的夢,那應該是洗乾淨鞋子才回的寢室啊。
想到這,我丟下了鞋子,心裡隱隱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我媽,是硬生生闖入了綵排的場景里,她是向我發出某種警示的,叫我別回家!
這又不是假期,平白無故我怎麼可能會回家呢?
還有,她脖子上纏的鐵鏈是怎麼回事?難道有人不准她發聲說話嗎?
一個接一個的謎團,越想越煩躁,家裡的電話也一直打不通。
忽然成姍姍走進來了,叫我快去校門口有人找。
我打了一個激靈鞋子直接甩她懷裡,拔腿就往外跑。
我媽,肯定是我媽來了,那夢就是一個徵兆。
不行,我不能讓我媽被鐵鏈拖走了,我要去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