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9章、抓不住把柄
兩湖賑災的銀錢是由萬寶閣聯手諸多有合作的商會一同出資的,並且領頭的就是江淺夏,這事兒一般人不知道,但身為戶部尚書的沈安,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事實上,此時在他書房的書桌上,就放著一封還沒想好是否要往上遞的奏摺,上面彈劾的,就是「替天子、朝廷賑災」的江淺夏。
聽著很古怪對嗎?為什麼明明是江淺夏帶頭往外拿錢,又全數花在了災區難民身上,可還要被彈劾,並且是僭越、大不敬的罪名呢?
因為責任和權利,她統統沒有。
救濟災民是皇上的責任,皇上可以派任何人去處理,自己甚至連難民的面都見不到,但這確確實實是皇上的責任,他是天子,有責任擔負自己百姓的命運。
得到百姓的感激和順從,便是這責任帶來的權利,這是頂天大的權利,是皇帝之所以為皇帝,之所以被成為九五之尊的根本。
而江淺夏,一個皇帝的臣子,卻擔負了皇帝要背負的責任,承了皇帝才應該得到的感激和順從,這便是大逆不道,便是僭越了。
多少雙眼睛在盯著江淺夏,就盼著她什麼時候才能因為皇上的寵幸,而出大漏子,好讓他們一下子就把她高高在上的權利、名望給打下來,給自己出口氣,也順便打擊一下將門的威勢。
可現在呢?
複雜的看著淡笑不語的江淺夏,沈安疲倦不已。
「常瑞貴女,好心性,好謀略啊……」
笑容轉淡,江淺夏偏頭看向窗外,淡淡道:「沈大人突然誇獎我,倒要我不安了。謹守臣子本分,能出力的時候出一把力罷了,何德何能得沈大人如此誇獎?」
「是啊,謹守臣子本分……」 嘆一聲,當著江淺夏的面把那封還沒能見得了天日的奏摺給撕碎扔到一邊,沈安拿起那一疊欠條,沉聲道:「貴女遞上來的欠條數目太過龐大,大乾近兩年諸事煩雜,國庫空虛,一時半會兒還湊不齊這
數目。」
睨他一眼,江淺夏哼聲道:「沈大人可別把我當平頭百姓忽悠,深秋了,秋賦早應該從各地往上報了,您這時候跟我說沒錢,過分了點吧?」
「秋賦確實在統計了,但各地州為了留錢買糧,防止冬日到開春這段時日有什麼不妥,所以大多也打了欠條,等明年春耕順利進行后,再把錢財上繳國庫。此事,皇上已經應允了。」
「不是吧?這麼坑!那我這邊怎麼辦!」
這下江淺夏是真傻眼了,雖然賑災湊錢是權宜之計,但這權宜著權宜著,錢最少要隔大半年才能拿回來,先不說損失多少利錢,沒了這筆資金,連萬寶閣都難熬過冬,何況那些更小的商會呢?!
第一次看她急了,沈安心裡舒坦的厲害,要不是怕撕破臉皮,他都要當面笑出聲來了。
「呵呵,反正老夫這兒是拿不出貴女要的錢來了,不如貴女去宮中問問,看皇上有何指示?」
話音剛落,沈安就錯愕的看著江淺夏撩起裙擺,火急火燎的竄出去,連招呼都沒打,連跑帶跳,大呼小叫的讓無涯準備車馬,立刻入宮。
出了沈府,無涯把馬車趕的飛快,穿街過巷直奔皇宮,賓士到皇城腳下時,還差點被禁軍以為是什麼歹徒,要調強弩手來把他們亂箭射死再說了。
壓根兒不知道自己差點被當成靶子,一看到地頭了,江淺夏提著裙子就跳下馬車,飛快往裡沖。
看清她的容貌,禁軍很識趣的給她讓開一條道來,有眼力勁的內侍,還給她弄個抬步攆——路途遙遠,坐步攆可比她自己跑要快多了。
「皇後娘娘!皇後娘娘救命啊!皇上人在您這兒不?快來給微臣做主啊!!!」
正在抄經的長孫皇后聽見江淺夏的聲音,微微驚喜的抬頭,就見她直接闖過宮女內侍的阻攔,一陣風似得闖了進來。
進來不忙著行禮,就在她宮中竄出竄進,沒找到皇上,一張小臉苦了下去。
「常瑞,你怎麼跑本宮宮裡來找皇上了?呵呵,今天剛回來吧,先坐下,喘勻了氣跟本宮說說,有什麼事兒能把你急成這樣?」
好氣又好笑的沖她招招手,待江淺夏坐下后,長孫皇后才摸著自己渾圓的肚子,笑的一臉溫柔。
「娘娘,皇上只要不上朝,一般不都在您宮裡嗎?我不來您這兒找人,還能去哪兒啊?」 嘟著嘴端起茶喝一口,手順勢往長孫皇后肚子上摸過去,還有些用力的在關鍵部位按了兩下,然後翻看了她的眼睛、舌苔等,摸著脈也不看脈象,就測算心率,一套折騰完了,才沖有些緊張的長孫皇
後點點頭。
這操作,也就江淺夏能順手就來了,要換成旁人,即便是太醫,也早被拉出去杖斃了。
知道自己身體沒事,長孫輕鬆了一些,讓侍女拿了軟墊來再墊著點兒腰,才語氣淡淡的道:「皇上新納了個婕妤,正帶著婕妤在御花園賞花呢。」
「哦,就是個婕妤啊?那皇後娘娘您先歇著,我先去御花園找皇上了哈。」
雖然婕妤是正三品,但按後宮編製,同樣的婕妤位分可有九人,上邊兒別說皇後娘娘了,嬪位和妃位的還一大堆呢。
在沒有子嗣之前,一個新寵,還不值得她多敬重。
起身就往外跑,長孫皇后笑眯眯的看著她活蹦亂跳的背影,端起茶碗輕抿一口。
「娘娘,那徐婕妤現在可是後宮新貴,威風大得很呢,貴女這麼魯莽的闖過去,不怕皇上怪罪嗎?」
長孫皇后看著自己的貼身內侍,小小的白他一眼。
「怪罪?你啊,真是白在後宮這麼些年,還不如常瑞看的清楚。一個婕妤罷了,皇上就算再寵,難不成還能為了她,怪罪常瑞那妮子不成?」
一個婕妤罷了……要不是她現在快生了,沒有心思著手料理後宮,又怎麼能容得她得意猖狂…… 且不說皇後宮中的一派祥和,也不提江淺夏在路上狂奔的辛勞和惹眼,菊花盛開的御花園內,徐婕妤嬌俏的摘下一朵金菊放在李廣孝手裡,水靈靈的大眼睛巴巴的看著他,愣是能把人的心都看的化成
了一汪柔波了。
寵溺的在徐婕妤小巧微翹的鼻尖上刮一下,把她摘下的花,重新別在她的鬢邊,誇一句人比花俏。
說起來,李廣孝雖然年愈四十,但因為馬上功夫沒落下,所以身材容貌都保持的不錯,加上常年上位者的威嚴,還真能讓小姑娘們愛慕一下。
再說徐婕妤,後宮里美女多了去了,但能得寵的卻沒幾個,除了出色的外表,還得能和李廣孝的氣場有貼合順服的氣質。
所以遠遠看去,在花叢和金碧輝煌的大明宮中,還真有點郎才女貌的意思。
宮女內侍們都遠遠的候著,一時疏忽,或者說萬萬沒有想到有人敢這麼猖狂的連通報都省了就衝撞聖駕。
所以等江淺夏氣喘吁吁的衝到李廣孝身邊,把花容失色的徐婕妤擠到一邊時,才從震驚中緩過神來,然後同情的看向頗為狼狽的徐婕妤。
「常瑞?你這是一回來就入宮來找朕請安了?」
完全顧不上自己泫然欲泣的美人,李廣孝扶住跑的手杵膝蓋的江淺夏,哭笑不得的讓人快點遞茶過來。
「謝陛下,茶就免了吧,剛才在皇後娘娘那喝了一肚子,路上跑的肚子里直晃蕩,這會兒是實在喝不下了。」
「呵呵,那你可給皇后好好看看身子了?」
小小的翻個白眼,江淺夏沒好氣的道:「皇後娘娘身子沒事兒,您也真是的,娘娘都沒多久就要生產了,您怎麼也不多陪著點兒的?不怕娘娘產後抑鬱啊。」
被數落這種私事,李廣孝面上有點尷尬,又不好發作,只能在她額頭上狠點兩下,警告的瞪她一眼,讓她有屁快放。
想起正事,江淺夏嘴一癟,可憐巴巴的拉著李廣孝的袖子,拉著長調哀嚎,「皇上啊!戶部尚書沈安大人欠了微臣近三百萬兩白銀,他還不準備入冬之前還我!」 「皇上您可得給微臣做主啊!不然微臣就得出去要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