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裝傻的小狐狸
江淺夏真的有扭頭回軍營的衝動,但前有古黎的吩咐,后又想到以後進了京都,她無論如何也必須具備相應的禮儀。
硬生生把氣咽下,江淺夏嘴角掛著若有似無的笑意,雙手交疊於小腹前一聲不吭,讓李嬤嬤頗為得意。
禮官見此,和事老似的呵呵一笑,裝出一副長輩的模樣來,虛引著江淺夏往城裡走,邊道:「江小姐豆蔻年華就得聖上隆恩,實在是光宗耀祖之事。」
「對江小姐棄女流民的出生,朝中大人們都頗為感慨,吏部尚書沈安大人,更是專門交代下官,要多多照顧小姐。沈夫人更涕淚泗流的讓您進京後去沈府後宅坐坐。」
江淺夏笑容不增不減,心底卻十分不屑。
天下的棄女流民數以萬計,怎麼不見官居正三品的吏部尚書去同情?沈家的主婦更是高高在上的誥命夫人,要不是她被封為貴女,怕給她當丫鬟的資格都沒有,又哪兒來的資格登堂入室?
這麼膚淺的拉攏,要換一個真正的孤女,說不定會受寵若驚,可她連皇帝皇后都沒放在眼裡,又怎麼可能會對一個三品大員感恩戴德?
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嘲諷,江淺夏乖順的進城,坐上女眷用的輕巧馬車,聽著銅鈴的輕響,往城中一處雅緻的別院駛去。
想撩起車簾看看街市,才抬手就被李嬤嬤用小竹棍在手背上抽了一條紅印子。
李嬤嬤抬了抬眼皮,沉聲說了一句要守女眷的本分,江淺夏就只能咬牙低頭。
看不得李嬤嬤的殭屍臉,江淺夏把車廂內的軟枕墊在腰上,準備靠著馬車閉目養神,眼不見為凈。
「啪!」
毒蛇似的竹棍抽在腰間,江淺夏痛呼一聲,陰冷的睜眼,對上李嬤嬤那張得意的嘴臉。
「江小姐,您是貴女,即使在車廂中,也應該坐有坐姿,保持貴女的高雅儀態。歪倒懶散是使不得的。」
江淺夏點點頭,輕聲道:「嬤嬤說的有理,待淺夏回京后,為了不失了禮法,理當向李大人要了嬤嬤回家管教。」
然後該埋在後花園還是直接綁著石頭沉塘,就是后話了。
李嬤嬤奇怪的看著面前的小姑娘笑出一個淺淺的酒窩,明明無比溫柔得體的笑,不知為何,她卻被看的遍體生寒……
常年欺軟怕硬的經驗,讓李嬤嬤不敢再多給下馬威,被她抽了兩下,她現在也確實找不到差錯來懲戒這個便宜貴女。
用應聘時的專註穩著自己的儀態,江淺夏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端坐著一路沉默。
馬車緩緩停了下來,江淺夏沒有異動,用詢問的眼神盯著李嬤嬤。
李嬤嬤低頭,先撩開帘子往外看了一眼,見僕從已經把小凳放好了,才自己先鑽出去,然後一手撩著帘子,一手攙扶著江淺夏下車。
「奴婢拜見貴人。」
別院所處的巷子里,二十八名賞賜的婢女和僕役分做三行跪地迎接。
江淺夏掃視一圈,發現被賞賜下來的婢女都模樣清秀,儀態得體,僕役們更是身子壯實,當打手都夠了。
禮官走過來輕笑道:「這些只是皇後娘娘賞賜的一部分,其餘的奴婢僕役,都在小姐京都的大宅中操持著。」
「這麼說,他們以後就是淺夏的家奴了?」
見禮官得意的點頭,江淺夏才上前一步,沖跪地的眾人虛抬手,柔聲道:「都起來吧,以後只要緊守本分,我不會輕待了你們。」
本來心裡還有些許忐忑的奴僕們,一看跟隨的主人和善待人,不管這是不是人前的模樣,都好過一上來就無比的刻薄。
心裡鬆了一口氣,排頭的三名婢女率先謝恩,低著頭柔柔緩緩的站起來,剩下的僕從才跟著起身。
江淺夏眼帶好奇的打量這三名婢女,這應該就是高門大戶家裡的大丫鬟了吧?
「奴婢白芷。」
「奴婢紫蘇。」
「奴婢雨竹。」
三位各有千秋的大丫鬟齊齊蹲身行禮,清脆的恭敬道:「拜見小姐。」
江淺夏饒有興味的打量著三人,白芷居中而立,看起來十分嚴謹細膩。
紫蘇靈活的眼珠子閃爍著好奇,臉上雖然極力恭敬,但看上去卻有些跳脫,應該是個單純又活潑的孩子,落到脾氣溫和的主人手裡,很容易得寵。
雨竹年紀最小,弱柳扶風的身段,五官精緻又不張揚,低眉順眼的模樣極能激起男人的保護欲。
如果江淺夏猜測的沒錯的話,雨竹應該是用來當陪嫁丫鬟,替女主人抓住丈夫的心的……
心裡惡寒了一下,江淺夏安撫了三人幾句,就把整頓僕從的事交到白芷手裡,自己則跟著李嬤嬤和禮官進了別院。
別院一草一木都經過精心的布置,雖然因為條件限制,看起來還是有些粗礦,但在被京都人視作蠻荒之地的邊疆,已經算得上難能可貴了。
「江小姐,此處別院雖然粗陋了點,但作為暫住的地方,也還算勉強能入眼。」
禮官只走到前廳,就停下腳步,拱手笑道:「近月的行軍,想來江小姐也身心疲倦了,下官要回京復命,這就不打擾小姐休息,先行告辭了。」
按潛規則走的話,這時候江淺夏就該呈上道謝的禮金答謝,但對這個派了教習嬤嬤來折磨自己的禮官,江淺夏實在是沒有一絲好感。
仗著自己是沒教養的孤女,江淺夏一臉無辜的笑道:「既然李大人行程匆忙,那淺夏就不多留大人了。」
禮官拱手答謝,靜靜的看著江淺夏。江淺夏頓了一瞬,做出恍然的神色來。
還來不及裝模作樣的婉拒,禮官就聽她脆生生的道:「李大人此行路途艱險,聽說骨利人的大軍已經到這附近了,大人回京的路上可要當心,不要被野蠻的骨利人給搶了。」
「小女聽軍中將士們說,骨利人除了喜歡咱們漢人的財物糧食和女人,對李大人這樣文質彬彬的男子,也不排斥呢。」
說完,不理會禮官漆黑一片的臉色,江淺夏故意打了個小小的哈欠,一臉不好意思的胡亂行了一禮,就拉著跳脫的紫蘇,頭也不回的進內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