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 宿公子什麽意思
易輕歌眼中怒意明顯,卻還是克製著自己的情緒,怒極反笑,“算上來,陛下可也算是大梁的女婿,如此見死不救,恐怕有違您的名聲的吧?”
夏侯臨的臉上看不出什麽情緒,隻是微微緊繃著的唇線看上去慍著不悅。
他忽的輕笑了一下,看著易輕歌,“且不說如今燕國對我夏國虎視眈眈,現在夏國也開始處在內憂外患之中……即便是想派兵增援也是有心無力。
公主這一段時間內,在宮內所做的事,也並不少吧。”
最後一句話夏侯臨的語氣中帶上了些許冷意。
易輕歌眼神微變
夏侯臨卻隻是笑。
原來夏侯臨都知道……易輕歌心裏竟沒由來的打起了鼓。升起了一種連自己都感到莫名的心虛。
從她嫁到夏國開始,她和夏侯臨的命運就已經交纏在了一起。
夏侯臨從最初對她說的好聽一點是相敬如賓,說的難聽一點是根本不搭理。到後來,慢慢的,倆人的交集變得越來越多。
在他們的身上,有一種極為相似的東西,吸引著他們彼此靠近。
那是被命運所擺布被責任強加於身的無奈,是沉浮在這亂世中渴望安分卻又不安於安分的心。
明明如此相似,可卻依然要克製著靠近。
易輕歌有自己的責任,她從嫁到夏國,身份便是以大梁國的公主行事——傳出關於夏國的情報回大梁。
這,就是她作為和親的公主,離開大梁的那一刻所接受的使命之一。
說的通俗一點,她不過是一個有著正當身份的他國奸細。
可沒想到的是……夏侯臨,竟然一直都知道。
“那又如何?”易輕歌冷靜反問。
夏侯臨緩緩站了起來,居高臨下的看著易輕歌,凝視了她半晌,才道:“不如何。畢竟,朕不會殺了你。”他又補充了一句,“朕,不會殺自己的女人。”
易輕歌心中微怔了一下,被封藏冰冷的心忽然之間顫動了一下。
“朕隻是希望你明白,你現在的身份,是朕的妃子,是夏國的皇妃。
至於大梁,非我不願出手。而是……無法出手。”夏侯臨看著易輕歌沉沉的說完,便欲轉身離開。
“既然無法出手,那陛下還有這個閑工夫來我的寢宮?”易輕歌諷笑。聲音帶著一種刺耳的狠厲。
夏侯臨瞳孔微縮了一下,淡淡道:“的確,是沒什麽閑工夫。”
說完,夏侯臨便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易輕歌皺了皺眉。
直到夏侯臨完全離開,身邊伺候的一個心腹丫鬟忍不住開口說道:“公主,奴婢聽說,這幾日皇上因為邊境的事忙的焦頭爛額,已經好幾日沒有睡覺了。”
易輕歌容色淡淡,眼裏微不可見的劃過一絲異樣,起身,緩緩走到了寢殿的門前。
寢殿門前的樹開始飄落著落葉,帶著習習的涼風。
已經開始入秋了。
而她,也已成為了他人婦。
她目光空寡的看著前方,心中不禁了從前的光景。畫麵中的兩個人的影子也在眼前越來越清晰。
一身男兒裝的易輕歌癡癡的看著在樹下練功的白衣少年。
那白衣少年劍氣淩厲,每一道劍氣揮舞而過,總能帶起一陣空氣的顫鳴。
周圍的落葉翻飛,既迷了她的眼,也迷了她的心。
直到那白衣少年一劍舞罷,手中一動,那軟劍便立刻纏回了他的腰間。殺伐之意頃刻之間當然無存,如神子一般靜好的讓人覺得留在這汙濁的俗世裏,都是對他的褻瀆。
女子臉上揚起笑意立刻跑到了他身邊,“長雪長雪,你教我吧?我也想學。”
向來在百官麵前言辭冷厲的巾幗女將,竟然對一個白衣少年撒嬌。
看的守在周圍的護衛下人們心中都是一愣。
白衣少年挪開她抓住自己胳膊的爪子,淡笑道:“師門武藝,不可外傳。”
“什麽叫外傳?”易輕歌撇了撇嘴,“你要是收了我當徒弟,或者……娶了我,不就不是外傳了嘛……”
說到娶了我三個字的時候,易輕歌臉頰明顯紅了一下。
宿長雪嘴角噙著一抹笑意,“公主殿下莫要胡鬧。”
像哄孩子一般的語氣,讓易輕歌小臉兒上的笑意更甚了。
可還不等她說話,宿長雪已經翩然往前離開了。
“哎……長雪!”易輕歌喚道,有些小焦急。
走到前麵的長雪微微停下了步子,疑惑的回頭。
這一回眸,卻讓易輕歌生生的愣在了原地。
清風拂過,墨發也隨之飛揚了起來,像是潑墨一般暈染在了那一襲白衣之上,美的宛如一闋山水。
已經分不清,究竟是畫裏入了人,還是人入了畫了。
匆匆二十載,在她的心裏,記憶最為深刻的,竟然是那不斷追逐的兩年。
那兩年的時間,於她而言,卻像是一生那樣漫長。
忽然,在她的眼前,不知何時立了一名白衣少年,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含著一絲悲憫,幾分涼薄。
那熟悉的臉……
易輕歌竟不知眼前的究竟是幻覺,還是真的了。
直到她發現寢殿內的所有人都睡著了,眼前男子缺了的臂膀,她才知道,真的,是他來了。
她有些不敢置信,上前一步,看著眼前的男人,幾乎用盡了自己全身的力氣,“長……雪?”
宿長雪禮貌而生疏的點了下頭,“公主殿下。”
易輕歌極力的隱忍著自己心中翻騰的情緒。淡笑道:“不知宿公子出現在本宮的寢宮,意欲何為。”
是宿公子,而非長雪。
是本宮,而不是本殿下。
所有的關係,所有的一切,都已經改變了。
易輕歌的話讓宿長雪眉目間微微顰了一下,心裏有些陳雜。
“大梁遲早會落入鳳翔的手中。”他淡聲說道。
“宿公子什麽意思?”易輕歌質問。
“夏侯臨不會發兵,夏國的軍隊被燕國和內部的動亂牽製,無暇顧及。大梁再無可用的將領,落入鳳翔,不過是時間的問題。”宿長雪緩緩道。
話裏沒有一絲起伏感情,不過是在陳述一件事實。
易輕歌拳頭不自覺的緊握,似乎隻有這樣,才能維持自己現在的模樣,不癱倒下去。
“如果……”他目光微微變了一下,眼簾微垂,看向易輕歌,目光中無悲無喜,“你想離開夏國,取消和夏侯臨的婚約,回到大梁。
我家小姐,可以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