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不過誅心
他似笑非笑，“你說的對，你是很優秀。總是有人願意為你舍身赴死……所以，你說，蕭世寧，會不會也為你死呢……”
楚懷風原本噙在嘴角的笑意微微凝滯了一下，而後緩緩的斂了起來。
看見楚懷風的反應，秦雋的臉色登時冷沉了下來，冷笑道：“看來，你還當真在意那個廢物。”
楚懷風緩緩閉上了雙眸，聲音寡淡，“不過是一個踏腳石罷了，談何在意。你不會不知道，我不過是在利用他吧？有什麽人，比一個高高在上的廢王爺更好拿捏在手中的呢？”
以現在蕭世寧的能力，還沒有辦法和親雋抗衡，所以她不能讓秦雋的矛頭對準蕭世寧。
聽聞楚懷風如是說，秦雋眼中的妒火才稍微的消散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嘲諷，“就憑他？你以為，他能有什麽本事給你想要的東西。恩？”
楚懷風不禁笑了笑，“當年，你以為，你又有什麽事，能給我想到的東西？”
秦雋頓時臉色凝滯住了，一雙眸子沉沉的盯著楚懷風。他竟被她的這一句話堵得說不出話來。
她的意思是在告訴他，她既然有本事能將他一手扶持起來，也能將另外一個廢物再次扶持起來。
她楚懷風，有那個能力和本事，得到自己所想要的一切。
是啊，因為她是楚懷風啊，懷玉無罪，風不掩芒的楚懷風。這天下間，又有誰能與她比肩。
而自己呢？走到今天這一步，難道真的是因為她嗎？如果沒有遇到她的話，自己根本不會坐上這個位置吧。所以於她而言，自己不過是低她一等無能之輩吧……
他一直在否認這個事實，可卻永遠無法擺脫這個事實。
“你想讓蕭世寧當皇帝？”秦雋陰沉道。
楚懷風閉眸輕笑，“既然你可以，為什麽，他不可以。”她現在連虛與委蛇都懶得了，反正他們也撕開了臉，倒不如學蕭世寧，要說就說個痛快。最好是能把對方給氣的跟吞了蒼蠅似的最好不過。
秦雋果然臉色變得十分難看，楚懷風認識他十年，這還是第一次從他的臉上連連看到這種讓人意外的臉色。就像是原本光鮮亮麗的容貌突然被人硬生生的踩了一腳，而現在，他的臉上正留著那一雙踩他的腳的鞋印一樣一樣滑稽。
秦雋怒極反笑，“可你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在朕的手上。想輔佐他人與朕為敵，懷風，你還是死了這條心吧。既然你想殺了朕，那朕就讓你天天看著朕。讓你知道……在仇人麵前卻又不能殺了他究竟是什麽滋味！”
楚懷風睫毛微顫了一下，抿著唇並不說話，隻是微勾了下嘴角。
而這副悉聽尊便的模樣更是刺激著秦雋的每一道神經，好似自己不過是在做一件在她眼中再也也幼稚不過的事，而她，則高高在上，不屑於他做錯的一切。
他稱帝這麽多年，隻有對她，隻有在她麵前，她才會這樣無法克製自己的情緒。
而這正是他最害怕的事，被她不屑，被她所鄙夷。
車廂內一時之間陷入了沉默，隻是楚懷風知道，秦雋的目光一直鎖在自己的身上。
過了一會兒，楚懷風忽然主動開起了口，輕笑道：“一別許久，倒是不知道，當年我的那個丫鬟如今與你恩愛與否？”
楚懷風口中的丫鬟，自然就是指的雲若。如果要算起來，雲若當初的確隻是自己的一個丫鬟，不過是後來自己對她心生憐意，才將她提為了護法之一。
秦雋也是知道此事的，所以當楚懷風提起時，自然知道指的就是雲若。隻是這般語氣從她口中說出來，好似在她的眼裏，自己也和那雲若一般無二。雲若不過是她的丫鬟，那麽，以他和雲若的關係，他又能高貴到哪裏去？
他還真是沒有想到，不過短短一年的功夫，她說話竟如此咄咄逼人，每一句話就像是一根根針，紮的人生疼。
秦雋眸光冷然，一口氣堵在胸口，無論進出都讓他難受不已。
“朕與雲貴妃之間事，不需要你操心。”秦雋沉聲道。
楚懷風眉眼挑了一下，“哦？竟然不是皇後嗎？”她自然知道雲若現在的身份，隻不過是故意說出來擠兌秦雋的罷了。
畢竟，現在讓他不高興，可是一件讓她十分高興的事。
秦雋緊抿著唇線，目光凝在楚懷風的身上。仿佛是要將她盯出個洞來。
似乎是感覺到了秦雋的目光，楚懷風勾唇一笑，“可別用這種眼神盯著我，畢竟，你與我之間，早就，恩 斷 義 絕。”
恩斷義絕四個字輕飄飄的從她嘴裏溢出來，就好像在說著一件無關緊要的事，可這種語氣卻讓秦雋此刻心中難受萬分。
“為什麽……你當初為什麽要那麽做……”秦雋壓著聲音，問出了他始終想不明白的事，“為什麽，你要離開……”
當初，他也問過陳恭這個問題，陳恭說，哀，莫大於心死。
可他還是想親口聽她說，他想知道，他為什麽寧願去死，也不願意留在留他身邊。她難道不是愛他的嗎？即便斬斷了她的羽翼……也應該愛他的啊……
似乎沒想到秦雋會問這個問題，楚懷風微微愣了一下，旋即眸光寡淡清冷的落到了秦雋的臉上。
這一張無比熟悉的臉，此刻在她看來，是那麽的陌生……又是那麽的，令人生厭。
她嘴角微微的牽起一絲淺笑，可眼裏卻滿是一種悲愴的蒼涼，“這世上，最難取得，一生之盟。最是末路，不過誅心。”
這世上，最難以得到的，便是一生一世都能遵守的盟約，而最讓人窮途末路的……不過誅心罷了。
而秦雋，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將她逼入了絕境。那種萬念俱灰，憤恨到了極點，卻無能為力的心情直到現在，她一旦想起，依舊會讓自己忍不住心中發顫。
秦雋拳頭緊緊的捏起，整個人都繃緊了起來。
而楚懷風則又閉上了眼眸，開始暗暗運轉起體內的內力來。她之所以主動跟秦雋搭話，不過是為了分散他的注意力，好讓自己體內的內力快速修複方才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