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杜敏浩的吉他
楚曉每次在杜敏浩的音樂教室裏，總能聽到他沙啞且暴躁的喊聲。
來這裏學習的孩子都是些剛上小學的適齡兒童，野性還未被馴服，教室裏經常亂成一鍋粥。
“王小明，我說了多少遍吉他是用手彈的，不需要拿根棍子在琴弦上比劃……給我把棍子放下。”
“張小花，這是吉他不是古箏，不要放在桌子上彈。”
“劉小李，住手，別往吉他裏麵灌水。”
就這樣周而複始，與孩子們作鬥爭。
而楚曉的任務就是：把王小明手裏的棍子沒收、把張小花的錯誤姿勢校正過來、把小李的水壺沒收。
孩子們走了以後，杜敏浩和楚曉會一起打掃他們留下的戰場。
楚曉也會在杜敏浩麵前唱歌，杜敏浩總是以很嚴肅的表情聽完，然後給出中肯的建議：“唱歌時要用丹田發力，這樣音準就提升。”
“不能飄，沉下來。”
“找到自己的音域。”
經過幾次指導，楚曉發現唱功有了些進步，也覺得杜敏浩是一個真正音樂人，有點石成金的本事。
“我現在的實力，完全可以去參加快樂男聲、加油好男兒。”隻是經過幾天訓練的楚曉便大言不慚地表示要進軍歌壇。
“你說的這些選秀我朋友都參加過。”
“結果怎麽樣？”
“運氣不好，都被淘汰了。”
“你沒去參加？”
“我的目標是成為吉他大師，怎麽會參加那些浮誇的節目。”
吉他大師——從錯學在家的那一刻起，杜敏浩就立誌要成為吉他大師，即使家裏人不理解，也沒有打消掉他的這個念頭。那段時間在家裏，母親整日因他不上學而哭泣，他依然沒有放棄，整日窩在自己臥室裏苦練技藝，那是他唯一喜歡的東西，他隻想幹這個。
現在，杜敏浩的音樂教室牆上掛著很多吉他，櫃子裏放著很多吉他，地上擺著很多吉他，他把所有賺到的錢都買了吉他。
對吉他的熱愛依舊，但杜敏浩的想法卻變了。
組過兩次樂隊，杜敏浩都是樂隊吉他手，兩次都因為主唱單飛導致樂隊解散。
深受打擊的杜敏浩無法改變現實，在現在的金錢社會裏，所有樂隊主唱都會被金錢所擊倒，所有配樂最後都會被拋棄。
想成為吉他大師？不可能！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吉他大師這個頭銜，有的隻是主唱身邊的吉他手。
觀眾隻會在乎台上唱歌的人是誰，不會去注意主唱身旁的吉他手彈的有多好。
一個舞台表現力很強的吉他手有時候也會吸引眼球，但這樣的吉他手最終下場就是——被換掉。
這是主唱的舞台，一個愛搶風頭的吉他手是不受歡迎的。
現在的杜敏浩，幫人編曲、寫歌，也籌備著樂隊。
這回他要自己做主唱。
“換做是現在，我想我會去參加一些選秀，光彈吉他滿足不了我的成就感。”
“你真是覺醒的太晚了。以你的條件……”楚曉看著杜敏浩的小鼻子小眼，咽了一口口水：“完全可以成為一個實力派。”
“實力派的意思就是年輕時要過苦日子，老了才能發光。”杜敏浩看著四周的吉他，隨手拿起一把，彈了一段悲傷的旋律。
“有件事，我不得不批評你。你幫人寫歌、編曲，又搞音樂教室，賺的錢也不少，本可以過很輕鬆的生活，可你非要把錢都用來買吉他，做為二十出頭的小夥子，你得改。”
楚曉實際上是想提醒杜敏浩，攢些錢，給我發點工資。
“看到吉他，能使我有安全感。看到存折裏的錢，我很不安。”
“看到錢不安，換成金條也行啊。總之，該攢錢了。你看我，就是因為理財失敗，淪落到四處打工的境地。”
“我還年輕，還有拚勁兒，身上有太多錢會限製創造力。”
楚曉很想告訴杜敏浩不想把錢帶在身上他可以幫著保管，但想到自己和他也剛認識不久，說這種話也不像什麽高級的玩笑，弄不好還會引起杜敏浩反感。
“你一定會成功的，到時候我也能跟上你沾光。”
“這段時間，我一直都在問自己的初心到底是什麽。原來我一直都不敢承認，自己並不是真正想做吉他大師，而是想要揚名立萬的感覺，吉他隻是實現理想的載體。”
看著杜敏浩平靜的臉，楚曉也開始剖析自己的內心，自己做事的最終目的也是揚名立萬，這到底是好還是壞？是夢想還是浮躁？
“既然我想要的隻是這種感覺，那就沒必要每天抱著吉他不放。”
“阿浩，你終於想開了。”
楚曉心想，如果杜敏浩頓悟了，把教室裏的吉他都賣了，那自己的工資豈不是指日可待。
“我要繼續組建樂隊。”杜敏浩說出這句話時突然站了起來，堅定地望向遠方。
“你一定會成功，我支持你，阿浩。可是組建一隻樂隊可不是容易的事情，別的不說，資金是很現實的問題，你是不是考慮把教室裏的吉他買一部分來支持你的理想。”楚曉心裏還是惦記著自己的工錢，慫恿杜敏浩賣掉這些沒用的吉他。
“隻要能把樂隊組建起來，就是把自己賣了我也願意。”
杜敏浩說完這句話後恢複了平靜，坐下來談起吉他，唱起歌，唱的是他自己寫的《理想》：
這個夢從離開家鄉那刻開始
不能確定到底什麽時候終止
總是坐在青石台階上麵想她
不知道何時才能夠娶她回家
她說我很天真所以隻能放手
失敗的我無奈對著鏡子怒吼
孤獨中等待著下個十字路口
隻有理想才能讓我變得富有
——END——
杜敏浩唱歌時，楚曉的左手臂開始發癢，抬手一看，係統發出任務：得到杜敏浩的拜爾吉他(未完成)。
杜敏浩一曲《理想》彈完，陷入沉思。
“阿浩，這把吉他多少錢？”
“四千六。”
“這把呢？”
“七千二。”
楚曉不斷地詢問著教室裏吉他的價錢，想到這些都是上千塊的吉他，怎麽好意思向杜敏浩開口要呢？
“那把拜爾吉他多少錢？”楚曉其實不知道這麽多吉他中哪一把是拜爾吉他，隻是根據任務要求說的。
杜敏浩指著玻璃櫃裏藍黑相間的吉他：“十二萬。”。
十二萬！
楚曉一個趔趄，沒坐穩，差點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