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8章 他會一直等下去
又是最難熬的深夜。
夏穆承在酒吧的包間,斜斜地癱在沙發上,檯面上,地上,到處都是東倒西歪的空酒瓶,空氣里瀰漫著強烈的酒精味。
而蕭寒和陸湛深就坐在邊上看著。
「你不覺得很可憐嗎,要不就讓陸漫漫原諒他一次?再這麼喝下去,這傢伙真的會沒命。」
陸湛深盯著蕭寒,薄唇微動,淡淡地說道:「那也是他自找的。」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他不是沒有過機會,卻一次次放棄了機會。
咎由自取。
蕭寒摸了摸下巴,眼裡有小小的同情:「話是這麼說,但……」
「我還有事,先走了。」
「喂,你就不管他了啊?」
「你不是留在這裡嗎?」
「……」
等陸湛深離開了,四兩巴巴地湊過來問了聲:「爺,要不要把夏老闆送去酒店?」
人都喝昏過去了,總不能扔在這裡不管吧?
慘是真慘。
所以啊,當初為啥要使勁作呢?
嘖嘖。
蕭寒點了一下頭:「扶他出去吧。」
可是把人弄進車裡后,他又忽然問道:「陸漫漫現在住什麼地方?」
「啊?」
四兩不明所以:「這個我不清楚,那,要不然我問問翔子?」
難不成是要把人扔到陸家大小姐那兒去?
四兩悄悄撇著後視鏡,心裡頭犯嘀咕,然後拿出手機,只好撥通了鄭翔的電話。
也是巧,陸漫漫的公寓剛好是鄭翔給安頓的。
不過鄭翔多機靈,只是說了小區名,忽然就意識到不應該多嘴,於是具體的地址並沒有說出來。
「爺,翔子就說了碧園小區,幾號幾樓沒肯說。」
「先過去再說。」
「哦……好。」
蕭寒瞅著靠在他肩膀,喝得爛醉如泥的傢伙,很嫌棄地把他推到另一邊。
該啊!
半小時后,車子停在碧園小區外,蕭寒打了陸漫漫的電話,沒有提到夏穆承,只是在電話里要她下來一趟。
寒風瑟瑟,陸漫漫裹著外套,走到小區外。
可是蕭寒為什麼要找她?
很奇怪啊,
見到地上那一攤黑乎乎的,她立刻就惱火地瞪著眼……
她的聲音簡直比深夜的氣溫還要寒冷:「蕭寒你是有病嗎?大晚上叫我下來看這個?」
蕭寒表情淡淡的,就當他是有病吧,幹嘛多管這閑事呢!
這人是很混蛋,是夠渣的,可,也是他兄弟啊。
真的很可憐不是么?
「四兩我們回去。」蕭寒轉身就鑽進車裡,一聲也不吭,反正人就是扔在這裡了。
他就不信,陸漫漫還真能忍心把人丟在路邊,零下幾度的天,飄著雪,不凍死也凍殘啊。
可他還真是不了解陸漫漫這女人……
車子離開后,陸漫漫垂眸看了眼地上的醉鬼,然後頭也不回走進了小區。
這裡是高檔住宅,外面有保安巡邏。
陸漫漫輕輕抿了抿嘴角,看著一臉茫然的保安大叔:「這人和我沒關係。」
凍死在這裡,也是他活該。
回家后,她熱了杯牛奶,然後便鑽進被子睡覺了。
兩個多小時后,保安大叔還是把人扛了過來。
陸漫漫打開門,面無表情:「我說過這人跟我沒關係。」
「陸小姐,這位先生剛才吐了一地,好像是發燒了,我們只能把他送過來。」保安知道陸漫漫的身份,所以說話小心翼翼。
「把他放地上吧。」
「……好。」
保安把人放在玄關的地毯上,燙手山芋總算離手了,趕緊就走人了。
陸漫漫披著外套,走到沙發邊坐下,目光幽幽地盯著那一攤亂七八糟的。
他的臉色很蒼白,肩膀微微顫抖,他的表情似乎很痛苦,手指頭凍得發紫了……
可是她知道,他並沒有醉得不省人事。
寂靜中,她冷淡地開口:「既然酒醒了,就離開吧。」
「時間很晚,我要休息了。」
夏穆承手撐著,搖搖晃晃站起來,那雙布滿血絲、疲倦不堪的眸子緊緊盯著她。
是的,他是清醒的,一直都清醒。
是他逼迫樓下的保安把他扛到這裡。
他嘶啞出聲:「就算我被凍死,陸漫漫你也無所謂是不是?」
陸漫漫輕輕笑了一下,手指稍微用力抓緊外套:「這句話,我在很久以前就想問你。」
「小的時候我把自己埋在雪地里,那麼冷的天,那麼大的雪,我凍得整個人都麻木了,我以為自己真的會死掉……後來我被送去醫院,那時候,你是不是也無所謂?」
因為他的玩笑話,她差點丟了小命。
現在想想,怎麼會有她這種又傻又可笑的女人。
傻了這麼多年,是該清醒了。
夏穆承踉蹌著走過去,將她從沙發上拉起來,把她整個身子摁在冰冷的懷裡。
他下巴擱在她肩上,用力地吸了一口氣,呼吸帶著顫抖,他閉著雙眼,點點亮光沾在他眼角。
「陸漫漫……」
他緩緩鬆開她,高挺的鼻樑輕輕碰著她的鼻尖,而她立刻就偏過臉,抗拒著他的氣息。
他握住她肩膀,嘴唇驀地貼在她細膩的脖頸。
可能是因為酒精的關係,讓他有些許失控。
卻也正因為喝醉了,他才可以放肆地說出心裡那些話……
「我想你,陸漫漫。」他低低地喃語,眼裡有熱熱的東西落在她脖頸。
「我喜歡你,陸漫漫。」
「我……」
愛她。
他愛她。
他愛,陸漫漫。
可是不等他說完那兩個字,她的掌心已經狠狠地扇在他左臉。
他怔愣,本就寒冷的身體,彷彿變得更僵硬。
透過她的眸子,他清楚地看到了嘲諷和冷漠,還有,恨。
陸漫漫緩緩抬起手,抹了一下脖子,彷彿是要把他的痕迹擦乾淨。
望著他,她平靜地開口:「我愛你的時候,你不愛我,等到你愛我的時候,夏穆承……我已經不想再愛了。」
「真的,不想了。」
就算有一天她再嘗試著去愛,也不會是他。
這個人,這個名字,她只想從記憶里徹底刪除乾淨。
有些錯誤,是沒有辦法挽回的,因為錯得太深。
屋外,雪落得越來越大。
夏穆承靜靜地站在雪地里,一整晚,他就這樣站著。
冷得渾身都麻木了。
她說不想再愛了。
沒有關係,就算她不想再愛,他還是會等,他會等,一直等下去……
可是他不曾想過,原來等待的滋味,是這樣的難受,這樣的煎熬。
而她曾經,卻堅持了那麼久,那麼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