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很禽獸,也很涼薄啊
蕭寒離開檀香苑的時候,臉上冒著一股黑氣,寒冽如冰霜,那該死的蠢女人著實叫人惱火,從來不知道把他蕭二爺放在眼裡!
關上車門,他煩躁地扯了扯領口,冷聲咐道:「去水岸公寓。」
水岸公寓嗎?四兩愣愣地轉過頭,委屈地抿抿小嘴巴,吱吱嗚嗚說:「可是爺……那裡……沒人了。」
確定沒聽錯嗎?那兒都沒人了,還去做什麼?
好像才反應過來似的,蕭寒的身子頹然無力地往後靠去,心底好似被一股空蕩蕩的感覺充塞。
閉了閉眼,他沉聲說:「去公司吧。」
如果沒有意外的發生,或許他可以繼續為所欲為,繼續肆無忌憚,繼續厚顏無恥地將她囚在身邊。
不管她是否願意,不管她哭成什麼樣,他總是有辦法馴服她……不,她本來就是一隻柔柔弱弱的小白兔,哪用得了馴服?隨便說幾句話嚇唬嚇唬她,她就能哭得梨花帶雨……
可他知道啊,他不可能囚禁她一輩子,他更給不了她一輩子。
所以,終究是要放她離開的,終究是要放手的。
他不可以什麼都不做,他不能夠……眼睜睜看著他父親出手傷害她,就如同當年傷害小遠那樣。
但,在最後一刻,他卻猶豫了。
「爺?」
四兩又張了張嘴,心裡很想問,那小安姑娘呢?小安姑娘往後要怎麼辦?
給一筆錢,給一套房子,就這樣將人打發了嗎?
真的……很禽獸,也很涼薄啊!
「那爺,以後……以後我還要繼續給您找女人嗎?」四兩的語氣頗為認真,表情很嚴肅,不是在開玩笑。
呲吱——
車子忽然急剎車!
而四兩被狠心丟棄在路邊,蕭寒駕駛著車子揚長而去。
……
蕭宅。
來到二樓最裡面的那間房間,蕭寒輕輕推開門,走到婦人身後。
聽見動靜,婦人孱弱的背影微微一動,將視線從窗外收回:「你回來啦?」
「你要聽你爸爸的話,要不然啊……他會把我們母子倆趕出去蕭家的。」
「聽到沒有啊?你怎麼不說話?」
「你要聽話,要聽話……要聽你爸爸的話……」
摟著婦人蜷縮的肩膀,蕭寒苦澀地扯了下嘴角:「我知道了,媽。」
如果可以被趕出蕭家,那該多好。
婦人滿意地抿起嘴角,笑了,空洞的眼底好似有了光彩,然後,她輕輕哼唱著搖籃曲,一遍又一遍……
……
陸家老宅。
客廳里回蕩著高雅的古典樂曲,蘇鳳凰閑然自得地靠在沙發上,疊起雙腿,鳳眸半眯,跟隨著悠揚舒緩的旋律,指尖輕輕點點敲打著節奏。
忽地,周遭湧來一股肅殺的氣息!
愣了幾秒,她雙眼陡然睜大,一副受到極度驚嚇的模樣……
「你,你怎麼來這裡?」音樂戛然而止,蘇鳳凰帶著幾分心虛的眼神忽明忽暗,躲躲閃閃地看向陸湛深。
扔下手裡的遙控器,陸湛深譏誚:「難道我不可以來?」
懶得搭理,陸湛深直接走向陸海江的房間,並且將房門關上。
雖然消瘦許多,但陸海江的氣色看著還算不錯,至少這會兒能自己下地,能有精力打理打理那些快要枯萎的盆栽。
「這些事情,讓傭人做便是。」陸湛深站在一旁,淡聲說。
摘下眼鏡,陸海江將手中的修剪器擱下,低低沉沉笑出聲來:「坐吧。」
蒼老的臉龐,是欣慰的表情。
想不到,他這兒子還會過來看他。
更想不到,他會對他說出這句話。
「幸虧有你啊,要不然……我這把老骨頭啊,真是不中用了,如今這樣,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
陸海江輕嘆,沉沉地笑了兩聲。
然後,他微微閉上眼睛,好似很疲倦的樣子。
有那麼一剎那,陸湛深覺得,眼前的父親似乎永遠都不會再睜開眼睛。
「你妹妹……」陸海江沉緩開腔,可是話到嘴邊,不禁又是一聲苦澀的嘆氣。
陸湛深拿起茶几上的紫砂茶壺,替陸海江斟了半杯茶:「等找到夏穆承,我會讓陸漫漫和他離婚。」
「這茶,涼了啊。」陸海江搖了搖頭,眉心緊皺道,「依照漫漫的性子,如果能答應離婚,當時她又怎麼會同意結婚。」
他伸出滿是褶皺的手,微微發顫:「你是她的大哥,不管你心裡有多麼恨我,恨你蘇阿姨,就當我這老骨頭求你……我知道你與夏穆承有交情。」
「交情和感情,是兩回事。」陸湛深略略斂起眸,可是眼底卻並非冰寒一片,有無奈,也有憂慮。
陸海江雖然老眼昏花了,可是兒子那微妙的情緒變化,他全都看在眼裡。
兒子肯過來老宅看望他,肯坐下來與他一塊兒喝杯茶,這就表示,或許過往的那些仇恨,雖然無法忘卻,但,也也許會慢慢淡化。
「昨天漫漫被停職了,不僅是醫院那邊,學校里也要求她寫書面說明。」陸海江眼底酸澀。
如果事情沒有如此迅速散播,以他現在的能力,再加上與裴院長的交情,絕對有辦法將事情壓下去。
可是他知道啊,有人成心在背地裡推動事態發酵,媒體知道了,網路傳遍了,壓不住了,壓不住了啊……
可想而知,這樣的詆毀對於一名醫生而言,是多麼慘痛嚴重的傷害。陸海江的情緒一下子有些激動,眼眶裡布滿紅血絲,閃著淚光,輕微哽咽道:「你是不是……還是那麼恨我?恨我當年辜負了你的母親,恨我……在你那麼小的時候,就娶了你蘇阿姨進門,恨我這麼多年來…
…幾乎沒有去看過你……」
「你母親……」
「過去的事情,沒必要再提起。」陸湛深站起來,淡淡地轉過身去,以往談及母親,他總是遏制不住內心的怒火,但是這次,他卻冷靜許多。
「你母親是個好女人,但……」
陸湛深打斷:「但您不愛她,所以,您可以婚內出軌。」
所以,這就是他的借口,他的父親,哪怕到現在,也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如果他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如果他願意坦坦蕩蕩地承認,他背叛了妻子,他愛上了別的女人。
或許,他不至於恨了他這麼多年。
沉吟片刻,陸湛深說道:「總之陸漫漫的事情,我會處理好。」
至於別的,沒必要多言。
不是任何事情,都能過得去,也不是所有的仇恨,都可以一笑泯恩仇。
他可以選擇不去恨,卻也不會選擇原諒,這是他最大程度的退讓。
可,就在陸湛深轉身離去的那一刻……陸海江頹然癱倒,吐了一地鮮血,身子不停抽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