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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八章總要有人看著

  時笙淡淡裊裊的笑了笑,「你不是欠著我嗎?吃點虧也是應該的,我需要支錢的地方也不多,算下來,還是你賺了。」


  「那什麼情況下你會去季氏支錢?」


  具體的,時笙也說不上。


  說不定哪天想明白了,不矯情了,想揮金如土又不想起早貪黑的工作,又或者生了大病,等錢救命。


  她隨口敷衍,「結婚、生子、生病。」  季予南低頭點煙的動作一頓,他用一隻手隴著不停晃動的火苗,掀眸,似笑非笑的問:「所以說,你找個男人結婚,還需要我幫你置辦嫁妝,買車買房,辦酒席。生孩子、以後生病住院還需要我給你出


  醫藥費?你找的是男人還是養的小白臉?」


  「如果沒有合適的男人,養個小白臉也不錯,至少帥,嘴巴還甜。」


  火苗滅了。


  季予南身子後仰,雙腿交疊,將含在雙唇間的煙取下,「我出錢給你養小白臉?時笙,你當我是什麼?」


  時笙就是隨便說的,沒想到季予南還較真了。


  她撇了撇嘴,小聲嘟囔了句,「神經病。」


  時笙拿了包要走,被季予南扣住手腕重新拽著坐在了位置上。


  男人單手將文件翻到最後一頁,擰開了鋼筆放在時笙手上,「簽了字再走。」


  鋼筆上,還殘留著男人掌心炙熱的溫度,時笙握在手裡,只覺得燙的厲害。


  沿著毛孔竄進血管里,逐漸演變成了不安。


  她低頭,借著卷翹的睫毛掩飾了眼底泄露的情緒,「你倒是心大,也不怕我將你的家業給敗光了。」


  「擔心也沒辦法,總要有人看著。」


  總要有人看著?


  這語氣,儼然有種諸葛亮託孤的蕭條感。


  時笙皺眉:「你呢?」


  「我離開,不再出現在你面前,不是你希望的嗎?」


  「……」


  時笙沉默。


  半晌,她臉色嚴肅的道,「季予南,我是希望我們今後能別再見面,但季氏,我真不想要。」


  季予南擱在桌上的手因為那句『別再見面』驟然緊繃了起來,骨節泛白,手背上,青色的脈絡很明顯,根根突起。


  但也僅僅只維持了一兩秒,便恢復了原狀,「不要也行,那就安安心心的留在我身邊。」


  時笙在文件上籤了字,將筆連同文件一併推還給他,「可以了吧,字我簽了,能走了吧?」


  「我送你。」他挽了外套,起身跟了上去。


  時笙:「我自己打車。」


  說話間,季予南已經越過她開了門,「回公司,順路。」


  「今天不是不上班嗎?」時笙臉上的抗拒表現的很明顯。


  昨天上了一天班,她到現在腦子都還是暈的。


  季予南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專註而深沉,她臉上的抗拒和疲倦他都看在眼裡。


  他知道,就這樣的工作量和工作難度對時笙現在的狀況而言,確實有點強人所難。  季予南轉開視線,壓下那陣心疼,淡漠的道:「誰說不上?你只有兩個月的時間,等下周一早上的高層會議開完,整個季氏集團都會知道你即將任職季氏駐中國分公司的CEO,那麼多雙眼睛看著你,難

  不成,你打算被所有人說成靠攀上我才坐上的這個位置?」


  季予南將時笙送回公司。


  時笙看都沒看他一眼,直接推開車門要下車。


  「時笙。」


  季予南叫住她。


  女人沒回頭,但也沒動了。


  他也沒有在意,自顧道:「如果,當初那些證據能順利遞交到法院,我也因此受到了法律的懲罰,你會不會就不這麼恨了?」


  時笙鬆弛的神經一點一點的緊繃起來。


  她回頭,目光犀利的緊盯著他的臉,「什麼意思?」


  「我只是打個比喻,如果我們之間沒這麼多事,如果當初證據送上去,如果……他受到了應有的懲罰,你會不會跟我在一起?」


  「已經發生的事,沒有假設的意義。」


  「就當是放你離開的一個條件吧,會在一起嗎?」


  「會。」


  如果他們之間沒這麼多事,會在一起。


  時笙進了電梯,季予南又將車開出了停車場,朝著醫院的方向去了。


  今天季時亦出院。


  這幾天公司的事太忙,他沒去醫院,都是凱文在那邊看著,每天給他彙報情況。


  …………


  醫院。


  VIP病房。


  溫如藍正拿毛巾給季時亦擦臉,自從住院以來,他基本每天都要發幾次脾氣,這一層的護士、醫生都怕他,除了例行檢查,很少進來。


  季時亦消瘦了很多,臉頰和眼眶都深深的凹陷了進去,和之前完全變了個模樣。


  有人敲門。


  溫如藍收起毛巾,「進來。」


  季時亦生病的消息並沒有公開,但還是有不少人聞到了風聲前來探望。


  外面的人推門進來。


  是個年輕男人。


  深邃的五官透著股與生俱來的溫潤,一身筆挺的深色西裝,襯衫的領子雪白。


  「季夫人,」他先是跟溫如藍打了聲招呼,將手中那束粉色的康乃馨遞給她,才將視線落在病床上的季時亦身上。


  低沉的嗓音里透著一股子說不清道不明的惡意,「季董事長。」


  很微弱。


  若不是知道兩人關係的人,並不容易察覺。


  「我是傅亦,您還記得嗎?」


  他拉過凳子,在病床前坐下。


  溫如藍插好花,去了廚房,打算做幾分零食。


  「上次見面太匆忙了,怕您都忘記了吧。」


  季時亦盯著他,身體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傅亦抽出隨身的手絹,替他擦拭唇角溢出的口水,「需要我提醒你嗎?我頭上這道疤,不就是您的傑作嗎?如今是不是後悔了?當初沒下狠手,沒弄死我。」


  季時亦咧開唇,露出因長期抽煙而發黃的牙床,「我既然在道上混,就已經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你要殺,就利落點,也不枉我培養你這麼多年。」


  他說話不利索,一段話,說的斷斷續續,且吐字不清。


  傅亦很有耐心的聽完,甚至還替他掖了掖被角。


  若是外人瞧見這一幕,肯定以為是父慈子孝。


  「您這話說的,怎麼說我也算是您養大的,我怎麼可能動那份心思呢?自古以來,只有父殺子,您見過子女殺父親的嗎?」


  他唇角笑意不減,說出的話,卻比刀子還要鋒利,「何況,您現在這樣,不比死更難受嗎?」


  季時亦喘著粗氣,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響,「你的那一位,你當真以為時笙那個自身難保的賤女人能幫你看的住嗎?我告訴你,再好的保護,都抗不過她自己要去尋死。」


  今天,是他住院以來說的最多的話,一段話說到一半,就忍不住劇烈的咳了起來。


  他蜷縮著身子,佝僂的背脊在顫抖,「你失蹤的第二天,我就讓人通知她去認你的屍體了,那個時候,嘖嘖,她絕望的,就差當場隨你一道了。」


  「季時亦……」


  傅亦臉上溫潤的面具開始龜裂,露出他原本的,性子里的乖戾和陰鷙。  「時笙讓那個心理醫生帶回費城照看的,不過是個天天想死、行屍走肉的東西而已,說不定現在,已經都死了,在今天之前,你還沒去看過她吧?傅亦,你不親眼看著我死,或親眼看到我躺在床上爬不

  起來,是不敢去看她的吧?」


  傅亦猙獰的掐著他的脖頸,如同掐著一根枯柴。


  乾枯,粗糙,沒有生命力。


  「她要是有事,我一定也不會讓你好過……季時亦,你這輩子做了那麼多壞事,天都不會讓你好過。」


  廚房裡傳來朝這邊走的腳步聲。


  傅亦貼近他,壓低聲音,「這些,都會報應在你那個唯一的兒子身上,時笙就是他的生死劫,據說,他最近提了時笙做公司的傅總經理,你說下一步,他會不會將整個公司就交給她了。」


  他收回手,下一秒,溫如藍從廚房裡出來,手裡端著幾樣小吃。


  「快來嘗嘗。」


  傅亦回頭,一個瞬間的速度,他臉上的戾氣已經盡數收斂,唇角又揚起了溫潤的笑意。


  如同扣了個面具。


  「謝謝伯母,我就不吃了,還有點事要趕著去處理,我下次再來看伯父,你們好好保重身體。」


  「好。」


  溫如藍點頭,目送著傅亦離開了病房。


  ……


  傅亦剛走出病房,就看到朝這邊走來的季予南,他皺眉,左右看了看,閃身進了對面的安全樓梯。


  季予南正在打電話,沒注意到他。


  眼角餘光看到有道人影閃過,抬頭,卻是空無一人。


  他也沒怎麼在意,走過去,敲了敲病房門。


  「進來,」是溫如藍的聲音。


  季予南剛推開一半的門,就聽裡面又傳來聲音:「是不是有什麼東西落下了?」


  看清門外的人,她愣了愣,「……予南。」


  「剛才有人來過?」


  「恩,是個年輕男人,和你一般大小,還和你爸聊了挺久的。」  季予南皺眉,「你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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