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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二章省得我在監獄里夜夜惦記

  時笙看著他,有好半晌都沒說出話來。


  她也不知道該用什麼詞語來形容她此刻內心情緒的波動。


  舔了舔唇,僵硬的說道:「剛才有個女人打電話給我,她說傅亦失蹤了。」


  季予南正在擦拭頭髮的手頓了一下,隨即又恢復如常,沙啞的問:「然後呢?」


  「你昨天是不是去找過他,還打了他?」


  在時笙說第一個字起,男人的眉眼就重重的眯了起來,側過半邊頭,面無表情的看著大清早出現在他房間不分青紅皂白指責他的女人,臉上看不出喜怒,但舉手投足間都透出冷漠的深沉。


  「你懷疑是我讓人把他給弄死了?」


  他看過來的眼神太冷太厲,時笙被看得心裡掠過短暫的心虛——


  她只是大清早接了個陌生電話,至於傅亦是不是失蹤,她並不確定,沒有任何證據就來責問季予南,確實站不住腳。


  時笙別過臉,不敢和他對視。


  因為心虛,聲音有些軟,「我沒這樣說,只是順道路過你房間門口,便進來問問。」


  「但你全身上下透出的意思都告訴我你不只是隨便問問而已,」他扔了毛巾邁開步子走到時笙面前,臉上冷沉沉的,「你在懷疑我。」


  「不是。」


  她推門進來,只是為了確認那個陌生女人口中的季少是不是季予南,可能還有些不放心他的身體。


  但絕對沒有懷疑的意思!

  「那你進來幹嘛?看我?」


  時笙要走,被他又逼了回來,「那你昨天有沒有去找過傅亦?」


  有些話開口很難,但一旦開了口,就要問出答案。


  季予南:「……」


  「有沒有動手打過他?」時笙仰著頭,眼前的男人明明離的很近,但她卻好似怎麼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男人低頭看她,英俊的輪廓緊繃著,面無表情的模樣顯出幾分明顯的陰鷙。


  他沒有回答,並且看樣子也不打算回答。


  時笙確定,他不是不屑回答或者單純的不想理她,而是默認。


  默認他昨天見過傅亦,還動手打了她。


  「他失蹤了。」


  「所以呢?」聽出她話里質問的意思,男人挑眉,眉眼間儘是不屑。


  骨節修長又帶著薄繭的手指鉗住她的下顎,指尖還有沐浴乳淡淡的香味。


  季予南迫使她往前一步與他對視,「報警尚且要失蹤24個小時才會立案,你呢?時笙,你用了多長時間定我的罪?」聲音很冷,沒什麼起伏:「從你接電話到現在,十分鐘,還是半個小時,恩?」


  一陣猝不及防的劇痛,時笙感覺自己的下巴都快要被他給掐廢了。


  痛的瞪大眼睛,眼眶驀然就紅了,不知道是因為疼還是覺得委屈,嗓子撥尖的叫了一聲,「你放開,你弄疼我了。」


  季予南沒有放手,卻鬆了力道,不依不饒的問道,「說啊,你用了多長的時間給我定的罪?是綁架還是謀殺,需要我借電話給你報警嗎?」


  時笙幾次想躲開他的鉗制,但她那點力氣在一個鐵了心要與她計較的男人面前,根本就不值一提。


  「我昨天打了他,你就認為他的失蹤和我有關,我昨天要是廢了他,你今天是不是就要覺得是我弄死他,拋屍荒野了?」


  季予南眯著眼睛盯著她一副受盡委屈要哭不哭的模樣,心裡煩躁,手上的力道緊了緊,不過卻小心分寸並沒真的捏疼她。


  他不承認自己在吃醋,還是為了個對自己半點不上心的女人吃醋。


  他將這歸結為男人喜歡征服的孽根性!

  時笙出於本能的掙扎,但始終被男人禁錮著。


  她壓抑的怒氣一下就上來了,「我不過只是問問,如果傅亦失蹤真的和你沒關係,你又何須這麼不依不饒,非逼著我相信你?」她難受的咽了咽唾沫,「我信不信你不重要,重要的是警察信你。」


  季予南一張俊臉陰鬱到了極致,冷笑了一聲。


  安靜得過分的房間,因為男人這一聲笑,氣氛變得格外緊繃和毛骨悚然。


  她還在回味這個不合時宜的笑代表的含義,腦子裡甚至都還是一片空白,便被季予南拽住手,扔在了床上。


  主卧的床墊並不是超軟的那一種,相反,有點硬。


  時笙被季予南遠距離的拎起扔上去,整個人都摔得懵了一下。


  隨即——


  男人單膝跪在床邊俯身覆在她的上方,遮住了大片的光線。


  他逆著光,臉上的神情也一併籠在陰影中,看不怎麼真切。


  時笙只能清晰的看到他額頭上明顯綳起的青筋,能感受到他的跳動。


  季予南聞著從女人身上傳來的陌生且熟悉的香味,陌生是因為這種香味出現在他的記憶中並不久,熟悉是因為,他這幾晚都是靠著這種香入睡了。


  如今近距離真真切切的聞到,男人的神經瞬間繃緊了。


  他低頭要吻上去,但在距離她的唇僅有幾毫米的關口,這個念頭被他剋制住了。


  心頭燃燒過旺的怒火沒地方發泄,眸子里爬上了幾根血絲,「你現在要去哪?警察局,就為了那個人渣??


  季予南陰鷙的臉上全是駭人可怖的猙獰,時笙也已經不是十八歲天不怕地不怕只要自己發泄爽了全世界的人都不放在眼裡的天真少女了。


  她能十分清楚的認識到自己現在的處境有多危險——


  季予南隨時會控制不住的情緒,他們現在的姿勢,吵架的原因還是因為一個男人,卧室,床……


  這麼多的因素,隨便一個都能構成擦槍走火的導火線。


  「沒有,我沒有要出去,我也不是要去警察局。」


  「呵……」男人冷笑,「穿成這樣還化了妝,你是打算在家裡給我看嗎?」


  時笙:「……」


  這短暫得似乎只有一秒,又好像漫長的有一個世紀之久的沉默徹底點燃了季予南心頭的怒火。


  他俯身,對著她的唇重重的吻了下去。


  「你是不是恨我?」


  時笙沒想到季予南會突然失控吻她,用了十成的力道掙扎,根本無心去聽他低沉得幾乎囈語的問話,「你放開……」


  「既然我碰不碰你你都恨,那碰或不碰又有什麼區別呢?」


  時笙本來就慌,現在被他一番言辭直接繞的有點暈了。


  但季予南沒給她想清楚的時間,他已經在脫她的衣服了。


  她從來不覺得季予南是情場高手,但現在,她覺得自己大概是低估了他。


  他的手伸進她的衣服里,輕輕一動,衣服的搭扣就開了。


  沒有束縛,男人的動作愈發肆無忌憚。


  「你先放開。」


  時笙直接撐起身子往後退,被男人攥著腳踝,立刻就沒法動了。


  男人本來就沒穿衣服,這一番動作下來,圍在腰上的浴巾已經有些鬆了。


  季予南勾了勾唇,眸子里半點笑意也沒有,有的只是不屑的諷刺,「不想讓我碰?那你想讓誰碰?」


  「誰都不想讓他碰,你放開,季予南,你這個神經病,你他媽腦子智障了嗎?以為對女人動粗就算是得到了?這是禽獸才做的事,流氓,混蛋。」


  「做不做我在你心裡似乎都沒什麼好印象,」他的眼裡覆著一層薄冰,「既然如此,不如就做吧。」


  說話間,她的褲子已經被褪到膝蓋了。


  男人腰上裹著的浴巾徹底落下來,一切都清晰明了赤裸裸的暴露在她面前。


  時笙:「……」


  卧室里陷入了詭異的寂靜。


  「季予南,你別逼著我……」


  話還沒說完,換來的便是男人徹底的佔有。


  她的身體還沒有準備好,男人突如其來的動作讓她疼得瞪大了眼睛。


  男人的雙臂撐在她的臉側,雙腿壓制著她的膝蓋,將時笙整個覆蓋在自己的陰影下。


  透著一股強悍的荷爾蒙暴戾的佔有慾。


  他沒有立刻動作,而是啞著聲音問時笙:「喜歡傅亦還是喜歡我?」


  時笙痛極了,說話聲音都在顫抖:「我喜歡誰都不可能喜歡你這個強姦犯,等著收法院的傳票吧。」


  「呵,」男人冷笑著低頭封住了她的唇,吻得極其蠻狠,「強姦在美國屬於重罪,那不如我就把那些年缺失的都在今天一次性補上,也省得我在監獄里夜夜惦記……」


  季予南在她唇上咬了一口,「今天沒有再**得狠一點。」


  時笙疼得雙眼泛紅,她已經不知道是被他咬得那一下給疼哭了,還是因他的舉動委屈地哭了。


  她看著他,尖叫出聲:「你混蛋,季予南,你混蛋。」


  時笙鬧騰的厲害,頭左右搖晃就是不給他親,季予南擰眉,騰出手捧著她的臉,「別鬧,時笙,乖一點,別鬧。」


  「你混蛋,季予南,你這個王八蛋。」


  時笙抄起枕頭朝他砸過去,一邊砸一邊委屈的掉眼淚。


  男人也不躲,大有隨她鬧的意思,身下的動作沒減半分勁頭,反倒越來越凶。


  她覺得自己整個人都快被季予南給拆了,後來連打他的力氣都沒了,只能任由他欺負。


  時笙被折騰得迷迷糊糊時腦子裡突然掠過一個想法——


  如果以後二婚,她寧願找個走路都喘氣的胖子也不願意找季予南這種身材精壯還有肌肉的男人。


  ……


  季予南真的是說到做到,將她壓在身下可勁的折騰。


  按照正常人一周三次的頻率,從她被抓回美國和季予南睡了之後,中間間隔的一個星期的量是補起來了。


  時笙從最初又抓又撓又咬的暴力反抗到後面縮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的求饒,她覺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了。


  等季予南終於發泄完放過她,時笙幾乎立刻便鑽進了被子里,將自己裹得嚴絲密縫。


  她倦得連手指頭都不想動,一挨著枕頭就睡著了。


  沒睡醒加精力耗損嚴重,時笙這一覺睡得特別沉,就連季予南拿毛巾給她擦拭身體都沒吵醒她。


  …………


  時笙是被餓醒的。


  她睜開眼睛,卧室里一片漆黑。


  揉了揉餓得咕咕叫的肚子,夠著身子去按床頭的壁燈。


  季予南已經不在房間里了。


  她之前被強行扒下來的衣服整整齊齊的疊在沙發上,被子里的自己也不是全身赤裸,而是穿了件男人的襯衫,質地精良的衣料貼在身上,柔軟舒適。


  估計是季予南給她穿衣服時沒什麼耐心,就只隨意扣了兩顆扣子,她一坐起來,肩膀的大片肌膚就露出來了,遍布著或輕或重的吻痕。


  時笙木然的在床上坐了一會兒,才換衣服下樓。


  下樓梯時,從包里拿出手機。


  已經晚上7點多了,上面顯示有五個未接來電,其中三個是今天早上打給她的那個陌生號碼。


  傅亦……


  她差點將他的事給忘記了。


  「太太,您醒了,是現在用餐嗎?」


  「嗯。」她快要餓死了。


  時笙坐在餐廳里盛夏回電話,那邊接得很快,像是一直在等她。


  「時姐姐。」


  時笙不習慣對她而言還是個陌生人的人叫她叫的這麼親密,但到底沒說什麼,「傅亦那邊有消息了嗎?」


  「還沒有,我已經報了警了,但警察說要失蹤24個小時以上才能立案,」盛夏和時笙說話還是帶著幾分小心翼翼,「您能幫我去傅亦租的房子里看看嗎?」


  盛夏第一次這麼痛恨自己是個瞎子,然而在恨著自己的同時也深刻地恨著傅亦,這種恨,從她眼睛瞎掉的那一天就時時刻刻的折磨著她。


  無數個午夜夢回——在她覺得自己已經淡忘的時候,又因為某件事生出咬牙切齒的痛恨。


  這是種建立在根深蒂固不可自拔的愛上的恨。


  也正因為愛著,所以不能徹底的恨上,做不到決絕,就只能無休無止的糾纏下去。


  如今傅亦出事,她卻連打個車去他家裡看看這種簡單的事都沒辦法做到。


  她不知道傅亦住哪兒,或許他曾經告訴過她地址,但現在再去回憶,腦子裡沒有半點印象。


  只記得,這三年裡無數次將傅亦隔絕在門外。


  傅亦有她家門的鑰匙,但如果不是緊急情況,例如醫生每個月給她做例行檢查這種,其餘時候在她拒絕他進入的情況下他是不會擅自開門的。


  來美國這些年,除了保姆每個星期會帶她去稍遠的比較安全的地方轉轉,盛夏平時就沒獨自出過門。


  當了三年的盲人,她連一點獨立生活的技能都不具備。


  就算她現在能摸著走下樓,但也沒辦法走出貧民窟去打車。


  「好。」時笙答應了。


  「謝謝你時姐姐,真的太謝謝你了,你放心,我不會給你添麻煩的,就算傅亦真的出了什麼事,你也不用照顧我。」  時笙沉默了幾秒,還是殘忍的說:「我自己也是一堆麻煩事,和傅亦相比,我更是連保護你的能力都沒有,我等一下會去傅亦租的房子看看,如果他真的有什麼事,我送你回中國吧,找個信得過的人照


  顧你。」


  她知道自己這話對一個看不見的人來說有多殘忍,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麻煩,她沒辦法照顧她,與其讓她對自己產生依賴、抱有希望,不如現在就說清楚。


  「我……」


  盛夏的語氣激動起來,正好克洛伊將最後一道菜端上來,「太太,可以開飯了。」


  時笙打斷她的話,「你不用急著回答我,好好考慮。」


  「好。」


  盛夏畢竟和時笙不熟,表達情緒或要求也不向對著熟人那般泰然自若,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傅亦的下落,自己的事可以以後再說。


  掛了電話。


  時笙吃完飯,拿了車鑰匙準備出門。


  「太太,少爺讓您在家等他回來。」


  時笙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季予南,又怎麼會乖乖的留在家裡等他回來,「我有事要出去一趟。」


  見克洛伊想攔又不敢開口的模樣,知道是自己今天早上的話起了作用,「我會帶保鏢,沒事的。」


  她自己現在什麼情況她知道,不會為了和季予南慪氣就不顧自身能力胡亂逞強。  傑西斯雖然人在監獄,但難保不會為了報復季予南再讓人抓她一次,變態的心理向來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思考。季時亦現在知道她是時荊慍的女兒,本來就看她不爽,估計現在恨不得將自己儘快除

  掉。


  這兩方的人她都惹不起。


  時笙換好鞋子推開門準備出去,卻沒想到和門外剛好回來的男人撞個正著——


  季予南剛從車上下來,黑色長款風衣包裹著男人修長挺拔的身型,蹭亮的皮鞋,裡面是套中規中矩的深色西裝,沒打領帶,襯衫的扣子沒扣到最上面,裡面系了條深色的條紋真絲方巾。


  有些人即便只是安靜的站在那裡,也足以讓周圍的所有淪為陪襯。


  季予南便是如此。


  他看到穿戴整齊拎著包準備出門的時笙,一雙漆黑的眸子里頓時竄起了幽藍色的火焰,菲薄的唇抿出鋒利的稜角。


  微微抬眸,看向時笙身後的克洛伊,「怎麼回事?」


  克洛伊沒料到季予南會掠過太太,直接問她,緊張的道:「太太說她有事要出去,不過會帶著保鏢。」


  季予南甩上車門沿著階梯走上來,「不準。」說話時甚至沒有看過時笙一眼。


  「季予南,我真的有事。」她壓了壓心裡竄起的火,知道現在跟他杠上討不了半點好處,至於白天的事,就當被狗咬了。


  「家裡有保姆,保姆不行還有保鏢,有什麼事可以讓他們跑一趟,不必要非自己去。」他走到她面前,一隻手插進褲包里,「如果他們都不行,你要幹嘛,或是要去見什麼人,我替你走一趟。」


  瞧著男人波瀾不驚的俊臉,時笙心裡那團明明滅滅始終壓抑的火苗『噌』的一下燃得更旺了,緊繃著臉,聲調撥高,「既然如此,你從現在起是不是也可以不用出這道門了?有事讓下屬去辦就好了。」


  季予南濃墨般的眼蒙盯著她,時笙與他對視,隔著衣服都能感覺到男人全身緊繃的肌肉和壓抑到極致的情緒。


  僵持的氣氛在兩人之間瀰漫開。


  季予南半垂著眼眸,淡淡的道,「可以。」


  時笙:「……」


  「滿意了?可以進去了?」


  季予南眼底有明顯的倦意,連說話都比平時冷沉,但眸光卻冷厲的寒涼刺骨,混著讓人看不透的複雜情緒。


  見時笙沒有動作,伸手牽了她往客廳里走。


  男人粗糲的手裹著她細白的手腕,溫度比她的肌膚略燙。


  時笙低頭看了眼自己被拉住的手,直接將手從他的掌心中抽了出來,面無表情的道:「我說了我會帶保鏢。」


  季予南盯著自己空了的掌心,身體輪廓的線條愈發緊繃,言語間明顯的壓抑著不耐煩,「時笙,你別跟我鬧,我耐心不好,怕嚇到你。你如果不想自己走進去,我不介意抱你進去。」


  時笙緊咬著唇和他僵持,精緻的臉上面無表情。


  她見識過這個男人蠻橫起來不講道理的一面,也猜到自己的抗議起不了作用,季予南決定的事,不管是來軟的還是硬的,總是要達成自己的目的才肯罷休。  她只是去傅亦家裡看看情況,找人這種事也幫不上忙,大可以讓保鏢跑一趟,但她不甘心,不甘心就這麼被他搓揉捏扁,不甘心明明是季家對不起她,到頭來還要處處受季予南的保護,對他心存感激

  。


  其實最大的不甘心是對她自己的。


  和季家抗衡,她這輩子可能都沒這能力,但是自己手中握有季氏這些年暗箱操作的證據,傅亦給她的加上這些年做季予南秘書時收集的。


  就像傅亦說的,季長瑤無法擔季家的大梁,季時亦年紀大了,季家所有的一切都要靠季予南,就算沒辦法直接找上季時亦報仇,但她也可以通過毀了季予南讓季氏分崩離析,漸漸走向消亡。


  季家仇人那麼多,到時候根本不需要她做什麼。


  雖然時間很長,但總算是一線希望。


  可是,時笙下定不了決心。


  她為了一條項鏈,將自己搭進去了。


  人生還有比這更諷刺的是嗎?

  「我要出去,季予南,我的事你沒資格管。」她的聲音有點激動,門口除了克洛伊還有跟著季予南一道回來的保鏢,都看到他們平時無所不能的季少被女人甩了臉子。


  「都給我下去。」季予南掃了眼周圍像雕塑一般立著,儘力減低存在感的眾人,臉上覆著一層森冷可怖的氣息。


  周圍的人早就想閃了,不是什麼熱鬧都那麼好看的,尤其是跟了季予南稍微有點時日的人都知道,季少脾氣暴躁還愛面子,折騰人的手段層出不窮還刀口不見血。


  杵著的人短瞬間就消失不見了


  季予南彎腰將時笙打橫抱起,大步走進客廳將她放在沙發上。


  有了今早的經驗,床和沙發對時笙來說都是危險的物件,季予南剛將她放下,便像屁股坐在仙人球上似的跳了起來。


  瞧著她的樣子,男人冷冷的勾了下唇角,雙手撐在她的兩側,身子下壓——


  將時笙逼得不得不蜷縮在沙發上。


  她綳著背脊,手搭在沙發的扶手上攥得很緊,一臉戒備的盯著他,「你幹嘛?」


  男人修長的身形透著一股凜冽的寒意,「你覺得我想幹嘛?」他的嗓音很啞,很低,說話間,臉又近了近。


  嘴唇幾乎要貼上她的。


  時笙神經一緊,想往後仰,但她身後是沙發的靠背,根本避無可避。


  「季予南,如果你再敢強暴我……」


  話說一半,男人吻上了她的唇。


  只是中規中矩的貼著,沒有進一步的侵入。


  時笙不敢講話,生怕刺激了他獸性大發,克洛伊剛才直接退到外面去了,現在整棟別墅就只有她和季予南兩個人。


  萬一他又像今天早上那般用強,自己根本反抗不了。


  她能當今天早上是被狗咬了,總不能次次都當是被狗咬了吧,這樣他還真當她被他強姦上了癮,都不與他計較了。


  季予南看著她神經緊繃、一臉戒備的樣子,似笑非笑:「如果我再敢強暴你你要如何?告我?時笙,需要我提醒你嗎?沒有我的許可,你現在連這道門都出不去,怎麼告我?」


  時笙鄙夷,「就是因為有你這樣的人,這個社會才會如此讓人厭惡。」她覺得再跟季予南這種直男說下去也不會有任何意義,別過臉,拒絕與他對視。


  男人低低沉沉的笑意自喉骨間傳來,伸手捏著時笙的下巴,將她的臉掰正,「乖乖在家呆著,別想著再去找傅亦,就算去了,你也不可能會找到他。」「你把他怎麼了?」


  她在他懷裡,心心念念惦記的卻是別的男人,那雙平日里眼尾微微上挑看上去時刻都帶著笑意的眼睛此刻因震驚而瞪大。


  裡面的光芒猶如碎鑽,刺得他雙目微疼。  幾乎沒有思考,刻薄的話已然出口,「不是說失蹤了嗎?大概是死了,你如果真要找,也別浪費時間去他家了,雇艘漁船去海里撈屍體吧。」他篤定的語氣讓時笙沒辦法將這話里惡意的內容當成賭氣或


  者挑釁。


  原本已經被季予南折騰得身心俱疲,不想說話,卻被他一句話刺激得心神俱裂。


  時笙臉蛋蒼白如紙,聲線綳得很緊,顫抖的厲害,「你把他殺了?」


  不管有多不爽傅亦利用她,但殺人這種事不在她的心裡承受範圍之內。


  即便是對季時亦,也只是想將他送進監牢,讓他為自己過去所做的付出應有的代價。


  時笙從沒想過要濫用私刑殺了他。


  而且她對傅亦其實還是感激的,若不是他告訴自己那些過往,她可能再過幾年十幾年都查不到季時亦與父母的糾葛。


  他有目的,不過是和她各取所需而已。


  兩人交情本就不深,又怎麼能要求人家不顧生命的為她冒險,還全然對自己沒有半點好處呢。


  「季予南,你……」喉嚨像是被一隻大手掐住,連喘息都困難。


  這種事太過驚悚。


  和她所處的生活圈子、認知範圍,完全不在一個層次上。


  時笙劇烈震動的眼眸里光線煥散,她盯著男人英俊的臉,像是看到一個魔鬼。


  手腳冰涼,全身都籠罩著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從四面八方侵入他的毛孔。


  「你殺了他,你這個瘋子,放開我,別碰我。」


  季予南平靜的看著神情崩潰的時笙,眼眸里是一團化不開的漆黑。


  她來來去去不過說了幾個字,聲音很輕,傳到他這裡卻不像正常聽入耳朵的,而像是有人拿鑽子一個字一個字地鑽進他的腦子裡,刻在他的頭骨上。


  他咬了咬后槽牙,一臉兇狠,「我他媽後悔下手太輕,讓他死得太輕鬆,沒有在之前狠狠的凌虐一番。」「季予南,為什麼?傅亦他哪裡得罪……」


  話戛然而止。


  時笙不可置信的睜大眼睛,「你是為了他給我的那份證據?」


  男人不屑的哼了一聲,直起身子,又恢復了平日里一派貴公子式的優雅,神色間看不出半點今早強她的霸道。


  「吃過晚飯沒有?」


  時笙瞪著一雙通紅的眼睛看他。


  她不知道季予南是如何做到在前一秒還冷著一張臉擺出一副恨不得掐死她的模樣,討論的還是殺人這樣血腥暴力的事情,下一秒就收斂了所有的戾氣問她吃沒吃飯的問題。


  她做不到他那樣的冷血。


  一條鮮活的人命,時笙沒辦法說過就過了。


  男人瞧著她死死壓抑的樣子,嘲弄又漫不經心的笑了笑,「別再提了個男人惹我生氣,時笙,你乖一點,別鬧,這段時間乖乖待在家裡,缺什麼少什麼讓傭人去買,要做什麼事讓保鏢去。」


  他讓她乖一點,別鬧。


  聽似在哄他,實則不是。


  他這是威脅,赤裸裸的威脅。


  「你是要軟禁我?」雖然沒有明說,但表達出來的意思卻是如此。


  「你可以理解成我在保護你。」「保護?」時笙怒極反笑,「季予南,你還能再不要臉點嗎?」


  這個男人太恐怖了,誰知道他會哪天耐心耗盡就殺了她。


  兇殘暴戾混黑道的男人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止兇殘暴戾還罔顧法律。


  傅亦只是給了她證據,而她,卻是手握證據,隨時都可能將他告上法庭。如果傅亦是放炸彈的人,那她就是隨時都可能引爆的那顆炸彈。


  相比之下,季予南對她的敵意更重於傅亦。


  「我如果不要臉,你現在就不是坐在沙發上,而是應該躺在二樓的床上……」他的臉上籠罩著厚厚的陰鷙,頓了一下才道:「在我身下。」


  季予南抬手壓了壓隱隱作痛的胃!


  這個點,想來時笙已經吃過了,事情發生到現在,除了第一天,之後都沒見時笙有自虐的行為,照常吃飯和睡覺。


  他淡淡的道:「如果吃過了就上去休息。」


  ……


  季予南去了廚房,沒叫傭人,自己親自熱了時笙吃過的剩菜。


  這段時間吃中餐吃的比較多,他也漸漸習慣了拿筷子。


  整個客廳就只聽到他吃飯時偶爾不小心碰撞發出的聲音,顯得格外安靜。


  季予南吃飯的速度雖然和平時一致,但心思明顯不在飯菜上。


  時笙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不言不語像個沒有生命力的木偶,這讓他異常煩躁,想發脾氣,又不想他們本來就如履薄冰的關係變得更加的糟糕。


  於是就硬逼著自己忍下了。


  一碗飯吃完,本來只是隱隱作痛的胃變成了劇烈的疼痛,像是被一隻大手伸進去用力的搓揉。


  季予南抿著發白的唇,放下筷子去了二樓的書房,經過客廳時,側頭看了眼時笙。


  女人一臉冷漠的縮在沙發上,盯著頭頂的天花板出神。


  他眯了眯眼睛,裡面覆著一層冰爽。


  家裡沒有胃藥,他也懶得讓保鏢去買,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季予南撥通了安德魯的電話,「找個人去傅亦家看看。」


  「是。」


  那邊很乾脆利落的應下了。


  幾分鐘后,季予南便聽到車子遠去的聲音。


  他低著頭,咬緊牙,雙手握成拳抵著玻璃。身子微微向前弓著,手背上的筋脈隱隱跳動著。


  不知道是在忍痛,還是在壓抑自己心裡攢動的火。


  保鏢那邊很快傳回了消息,傅亦房子里沒人,不過地上有一攤血跡,問他需不需要采了樣送到DNA檢測部門。


  季予南沉默了幾秒,「不用了,報警吧。」


  警察能不能找到就看他命大不大了。


  自己不是良善的人,何況他對傅亦並沒有什麼好感,而傅亦對季家,更是懷有敵意,這種情況下他沒落井下石就已經算不錯了。


  季予南在書房呆了一夜,胃疼也持續了一夜。


  漆黑的房間里,他坐在黑色的辦公椅上,身上又穿著黑色的衣服,幾乎和凳子融為了一體。


  男人閉著眼睛,腦子裡浮現出女人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然而最近幾天總是泛紅的看著他。


  清晰明了而毫不掩飾的恨意像一把鋒利的刀子,將他的心臟剖開,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又重新縫補上塞回胸膛。


  這種痛,帶著血腥的味道,時時刻刻的折磨著他。


  而他,卻上癮般的甘之如飴。


  黑暗中,季予南微嘆了口氣。


  其實他可以放時笙走,季時亦再有本事也暫時將手伸不到中國去。何況那邊有莫北丞替他看著,絕對比留在他身邊安全,她唯一的閨蜜也在那邊,她不會寂寞。


  但是他也怕,放她走了,她便再也不願意回來了。


  享受過自由陽光,怎麼會甘願繼續在黑暗中沉淪。


  凱文說過,像時笙這種父親很小就過世,母親又是植物人,多年受盡苦難和冷暖的女人,很容易對像傅亦這種溫潤體貼又很有包容心的男人動心。


  而這三樣,他都沒有。


  他和她之間甚至還有一道跨不過的鴻溝。


  所以還是留在他身邊吧,那些危險他都有信心替她擋了。


  ……


  胃痛一直到下半夜才緩解,季予南閉著眼睛小憩了一會兒,再睜開眼睛時天已經亮了。


  季予南回房間洗漱,換了套衣服下樓。


  時笙已經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了。


  男人的目光一直看著她,自己下樓的腳步聲並不輕,克洛伊還跟他道過早安,但女人從頭到尾都沒看他一眼。


  「少爺,您是吃中餐還是西餐。」少爺和太太之間的氣氛僵持,克洛伊說話都是小心翼翼。


  季予南掃了眼桌上的菜色,他不喜歡吃中餐,但最近幾天擺上桌的菜都是中餐,而且是重口味偏辣的菜式。


  克洛伊不會自作主張,便是按時笙的吩咐做的。


  「拿副碗筷。」


  他明明就胃疼,看著一桌子的小吃又沒胃口,但卻自虐般的讓克洛伊去拿碗筷。


  「是。」克洛伊去廚房拿碗筷。季予南走到餐桌前,時笙碗里的東西才吃了一半便放下筷子起身準備離開。


  男人伸手扣住她的手腕,臉色冰冷難看,下顎綳的緊緊的,「坐下吃飯。」


  他沒用什麼力氣,只是制住她不讓她離開而已,另一隻插在褲包里的手卻已經緊握得關節泛白。


  「我吃飽了。」時笙的態度很不耐煩。


  「這餐盤裡的東西也就少了一個燒麥和一個水晶蝦餃,你碗里還剩了半個,你說你吃飽了?」


  時笙不說話,一是覺得和季予南無話可說,二是說了也白說,還不如省些力氣想想怎麼辦。


  如今季予南不准她出門,自己即便握著證據也沒辦法遞交到法院。


  難不成,她一輩子要被困死在這裡?


  時笙面無表情的看著空氣中虛無的某個點。


  季予南見她這幅神情,眼睛一點點的眯起,漠然的問:「不吃是吧?」


  不等時笙回答,他鬆開她的手,轉而去端桌上剩了半杯的牛奶。仰頭喝了一大口含在嘴裡。


  一隻手攬過時笙的腰,另一隻手在她逃離之前眼疾手快地扣住她的下巴,俯身,貼住她的唇瓣一口不剩地度了過去。


  時笙被他鉗制著身體沒辦法掙脫,脖子也微微仰著,只能被迫吞咽。


  克洛伊早在季予南吻上時笙的唇時就識趣的退到了廚房。


  「……」


  季予南只是想讓時笙吃早餐才採用了這個方法,但一觸到她甜美的唇整個人就失控了一般,在喂完牛奶后忍不住更深入的吻了下去。


  男人的舌長驅直入,強勢的掃過她口腔的每一處角落。


  一對心思截然不同的男女,沐浴著從窗外投進來的陽光親吻,女人臉上甚至還帶著濃濃的抗拒和厭煩,但畫面卻出乎意料的融洽。


  兩人似乎吻了很長時間,但其實也就十幾秒,季予南鬆開她,「如果你想……」


  『啪』的一聲。


  時笙抬手給了季予南一個耳光,也徹底打斷了他未完的話。


  這一巴掌的力道對男人來說其實並不算什麼,但打在臉上還是有區別的。


  季予南眉頭跳了跳,唇角冷漠的勾起來,也不怒,只是很平淡的問道:「打上癮了?」時笙彎著眉眼笑了一下,卻是涼薄的很,頭仰著往季予南的面前湊了去,「如果不高興了,那你打回來呀。」


  她沒有在開玩笑,也沒有試探的意思。


  是真的讓他打回來。


  心裡想著——打吧。


  如果這個男人對她很壞,也許她就不會這麼為難了。


  可以毫無愧疚的將證據交到法院,盡自己微薄的力量替自己蒙冤受屈的父母討回公道,從此和季家兩不相欠。


  男人吸了下被打那一側的腮幫,眯起的眼睛里蘊藏著濃烈的危險,漫不經心的說了句:「被女人打了臉不一定只有打回去這一種懲罰方式。」時笙幾乎是本能的睜大眼睛要往後退。


  她是在自己腳上有動作之後,才反應過來季予南這話里的具體含義。


  對他的戒備,似乎已經成了一種本能的反應。


  但男人的一隻手已經伸到了她腦後阻止了她逃避的動作,另一隻手穿過她的膝蓋彎將她打橫抱起,邁開步子往二樓的方向走。


  「季予南,你放開。」時笙在身體騰空而起的瞬間尖叫著掙扎。


  即便是像季予南這種常年鍛煉又練過的男人,要在護著不讓對方摔下去的情況打橫抱起一個完全不配合的成年女人還是很費勁的。


  尤其是時笙不管不顧甚至不怕跌下去的推攘和踢腿,他險些沒抱住她。


  心裡的火氣已經達到了頂峰,眉心跳動,疾言厲色極道:「時笙,你他媽再亂動信不信我將你扔下去。」他確實幾度動了想將她直接摔下去的念頭。


  摔疼了自然就不鬧了。


  但是最終也沒這麼做。


  季予南將鬧騰個不停的時笙扔在沙發上,居高臨下的警告她,「是不是不喜歡床,想在沙發上做一回?」


  時笙在被放下的時候就已經冷靜下來了,她搖頭,聲音低低的,「我肚子餓了。」這種情況跟季予南對著干,吃虧的只會是自己。


  不過這個男人現在除了拿床上這點破事兒來碾壓她,其他也沒什麼值得她怕的了。  「剛才不是不吃嗎?既然不餓,那我們做點別的事等你餓了再吃,免得你又吃不下。」他的手撐在她腦袋兩邊,兩人離的很近,能清晰看到對方瞳孔中自己小小的身影,「剛才你打我的那一巴掌,總要還

  回來不是?免得以後真上了癮,隔三差五來這麼一下子,我還要不要見人了?」


  時笙的目光落在他臉上——四個手指印清晰。


  季予南低頭去吻她,時笙別過頭,他的唇堪堪只落在她的臉上。


  「你別碰我。」季予南維持著這個動作沒動,似乎真的聽了她的話不準備繼續。


  因為不用出門,時笙早上起來就洗了個臉,連保濕水乳都還沒來得及擦就下樓吃飯了,這會兒臉上清清淡淡的,有的只是她身上最原始純粹的香味。


  以季予南的視角,能看到女人鋪在深色沙發上的黑色長捲髮,如海藻一般,形成一種讓男人血脈噴張的畫面。


  他低沉的笑了一聲,隨即,在時笙還沒反應過來之前便重重的碾壓過她的臉頰。


  卻也只在臉頰上徘徊,有幾次她因為躲避,唇瓣不小心擦過他的唇,季予南也只是蜻蜓點水似的吻了吻,沒有進一步侵犯,轉而又在她臉頰上徘徊吸吮。


  男人就只親吻她那一側的臉頰,似乎樂此不疲,直到時笙那側的臉頰被他親吻得火辣辣的燙,他才鬆了力道。


  撐起身子看著她,喉結滾動了幾下,又俯身,安撫的在她唇上親了兩下。


  季予南站直身體,將時笙抱起來坐好,「不是餓了嗎?穿鞋子去吃飯。」剛才親吻她時,季予南一直半跪在沙發前,此刻他站著,西褲上有輕微褶皺的痕迹。


  時笙的臉頰還在火辣辣的燙,她找到不知什麼時候蹬掉了的鞋子穿好,起身時正好看到季予南那側臉頰上清晰的手指印,總算是反應過來他為什麼只佔著她這一側的臉頰親吻了。


  還都是右邊。


  季予南見時笙不走,抬手,修長的手指將她散亂的頭髮別到耳後,「還想繼續?」


  他的聲音明顯沙啞。


  時笙還真怕他又一次吻下來,轉過身,面無表情的去了餐廳。


  她一直以為自己的性格是吃軟不吃硬,受不得別人可憐兮兮,卻能在對方凶神惡煞的時候半分不讓。原來在面對男人的劣根性時,還是會軟弱,會害怕,會被迫妥協。


  時笙安靜的坐在餐桌前吃飯,這次很乖,沒有再鬧。


  季予南單手插在站在褲包里,站在落地窗前沉默的抽煙,輕裊的煙霧在陽光下散開,將他欣長的背影籠罩住,模模糊糊中顯現出某種遺世獨立的滄桑。


  時笙吃完飯,他的那支煙也抽完了,聽到放碗筷的動靜,側過身子朝她看過來。


  「上去換衣服,帶你去看電影。」


  剛抽完煙,嗓子里都還帶著一股子煙塵的味道,有點低啞。


  時笙看著他,遲疑的問道:「真的?」她倒不是欣喜若狂,只是昨晚硬是不讓她出門的男人今天居然主動說要帶她去看電影,這麼破天荒的事讓她不得不驚呀。


  看出時笙的不信任,季予南調整了一下呼吸,嗓音明顯的壓抑,「不是出門,就在家裡的影院里看。」「哦。」


  這種豪華型的高逼格別墅,基本的娛樂設施都是配套的,季予南不喜歡和別人共用,裝修的時候弄了個私人影院。


  他很少看,但電影院所有上新的片子家裡都有。


  「不去。」


  時笙沒有絲毫猶豫的拒絕了,冷著一張臉往樓上走。


  她不是在跟他鬧情緒,而是確實沒什麼興趣。


  看電影講究的就是人多,碰著爆米花喝著可樂,被周圍那些人的喜怒哀樂感染。


  在家裡看電影,偌大的放映廳里就他們兩個人,像智障一樣坐在那裡盯著屏幕,笑和哭都不得勁。


  並且,她和季予南如今差不多已經是水火不容的地步了,就是看喜劇片,也能看出悲劇的即視感。


  想想都覺得是折磨。


  時笙直接上了樓,走到一半,她轉頭問:「你如果想哄我開心,那就放我出去一趟吧,比看電影更能讓我心情愉快。」


  應該是算哄吧。


  看電影在現在雖然已經不是情侶專做的事了,但季予南是直男啊,性格還乖戾,大概不會閑來無聊去打發時間吧。


  她從搬進來,就沒見他去放映室看過電影,最多抱個筆記本看看。


  時笙說完后季予南沒有立刻回答,她也就等了一兩秒的時間,又轉身繼續往樓上走。


  季予南的沉默已經表明了態度。


  他不會放她出去,帶保鏢也不行。


  待時笙的背影消失在二樓,季予南熟練的從身上拿出煙和打火機,夾在指間低頭點燃。


  煙草的味道充斥著他的周身,然後散開。


  …………


  別墅再怎麼大,也很有局限性。


  時笙沿著二樓走道走了幾圈,就盤腿坐在露天花園的椅子上跟南喬煲電話粥,聽到樓下車子引擎聲遠去的聲音,也只是淡淡的瞟了一眼。


  但她所處的位置視野不是非常好,看不到樓下,不知道出去的是不是季予南。


  但是或不是,她並不關心。


  時笙用手支著下顎,慵懶散漫的樣子:「我覺得有錢有勢的男人多少都有點變態。」


  「你在說季予南嗎?」國內這會兒是半夜,南喬從聽筒里傳來的聲音格外的安靜。


  時笙沉吟了半晌,「不是,季予南不變態,他是智障,智障的世界正常人無法理解是正常的。」


  聽筒里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緊跟著是南喬『啊』的叫了一聲,雖然冷冷清清,但時笙和她太熟了,她變個調子都知道。


  很容易聽出了話里並不明顯的嬌嗔。


  時笙幽幽的嘆了口氣,「你們不會電話都等不及掛就做上了?莫北丞這是有多饑渴?半個小時的時間都不肯空給我。」


  「時小姐,」莫北丞略顯淡漠的嗓音傳來:「作為她的朋友,她睡眠不好這事你不知道嗎?錯過點就不容易睡著,你這樣纏著她沒完沒了的一直講,是想讓她今晚又失眠嗎?」


  時笙:「……」她心情不好,就特別想找個人傾訴,哪怕不能說她那些破事兒,但講講話也比一個人悶著強。


  她朋友少,能說得上話的也就南喬一個了。


  一時忘記南喬失眠的病還沒治好。


  「我能讓保鏢捉樓下花園的蟲子,但你是予南的妻子,南喬的閨蜜,無論看哪一面我都不能動你,所以麻煩時小姐稍微有點自覺。」  他雖然一口一個不能動她、麻煩她,但聽著著實不是那麼一回事,完全一副嫌棄的模樣,潛在台詞就是在說:你以後都別打電話來吵著我家寶貝南喬睡覺了,你們趕緊絕交吧,她有我就夠了,你哪邊


  涼快哪邊呆著去。


  時笙氣得心肝肚肺都疼了,她咬牙切齒的道:「當你家的保鏢還真是命苦,不止要保護你的生命安全,還得負責捉蟲。」


  莫北丞不在乎她的冷嘲,「你要實在無聊悶得慌就去找你男人,若是煩他,不想跟他說話,就揍一頓練練手出會兒氣,反正他抗擊打能力強。」


  時笙:「……」聽這話里的意思,估計是知道她那堆破事了。


  不過莫北丞應該不會告訴南喬,這是季家和時家上一輩人的事,他不會插手,也不會讓南喬為這事徒增煩惱。


  這讓時笙放下心來,她也不想拿這事去讓南喬煩。


  莫北丞直接掛了電話。


  時笙起身回了房間,在花園裡吹了這麼一會兒冷風,凍得手腳都冰涼了。


  她窩在沙發上看電視,放在電腦旁邊的手機嗡嗡的震動,時笙直起身子瞧了一眼,是本來該被勒令睡覺的沈南喬。


  「喂,莫太太,你男人不是讓你去睡覺嗎?」「時笙,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南喬了解時笙的性格,不會半夜三更給她打電話。


  正是因為了解,所以才擔心。


  時笙有什麼事總是喜歡一個人扛著。  女人不在意的道:「我能有什麼事,你趕緊去睡覺,要不然你老公發起狠來讓保鏢將我一併當蟲給捉了,我才冤死了。以後別叫三哥了,肉麻的我起一身雞皮疙瘩,叫捉蟲莫或者莫捉蟲,多接地氣多逗


  比啊。」


  南喬:「……」


  時笙越是表現的這麼神經大條,她就越是不放心。


  「時笙……」


  「好了好了,真沒什麼很嚴重的事,就是跟那個智障男人吵架了,那個智障男人不讓我出門,我都要悶死了。」


  好不容易安撫了南喬掛斷電話,時笙也沒看電視的心思了。


  她站在落地窗邊,眯著眼睛看向樓下被太陽籠罩的路邊,金晃晃的有些刺眼,暖的讓人心生嚮往。


  時笙想去樓下花園走走,季予南不在客廳,應該是出去了。


  她剛打開門就被守在門口的保鏢給攔住了,「太太,季少讓您最近一段時間就呆在家裡。」「所以,我去外面花園走走也要被限制嗎?」


  保鏢低頭,「抱歉,季少是這麼吩咐的。」


  …………


  之後又反覆試了幾次,時笙確定,季予南是真的將她軟禁起來了。


  她唯一能散步的範圍就只有別墅內部和二樓的露天小花園了。


  季予南最近很忙,經常是她早上還沒起他就離開了,晚上睡著了他才回來,有時候甚至徹夜不歸。


  時笙不知道是公司真的有那麼多事忙,還是他終於受夠了自己冷冷淡淡說話夾槍帶棍的態度,不願意看到她。


  她給盛夏打過電話了,傅亦還沒有消息,生不見人死不見屍的狀態。


  警察也已經著手調查了。


  面對盛夏對她滿滿的信任,時笙對季予南就越發恨得咬牙切齒,「有沒有試過,去海邊找找?」


  不過她也知道希望不大,如果真的是季予南做的,屍體現在估計早已經在鯊魚的肚子里了,對他來說,弄個郵輪丟到深海區不是什麼了不得的難事。


  季予南總不能蠢到直接就將屍體扔在淺海區吧。


  「時姐姐,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不得不說,姑娘敏銳性挺高。


  時笙咬唇,當盛夏哽咽又帶著絕對信任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時,時笙不止一次想告訴她傅亦大概已經出事了。


  但她不能,盛夏還是個單純年輕的小姑娘,普通家境,眼睛還是瞎的,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


  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白白的置身在危險中。


  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她怕剝奪了她僅存的希望后,這個懵懂的小姑娘會一時想不開。


  現在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這個理由或許能讓盛夏一路支撐下去。


  時間是磨平一切的良藥,總有一天,這個單純美好的小姑娘會從傅亦的漩渦里跳出來,那時候即便知道她心心念念找了這麼多年的男人已經不在人世,也只會惋惜悵惘,不會想不開自殺。


  「不是,這只是我想的一個可能。」


  「哦。」那邊的聲音明顯的低落下來。


  時笙匆匆掛了電話。


  她囈語:「盛夏,對不起,如果可以,我一定會幫你找會他的屍首。」


  ……


  別墅看著還是和往常一樣,但若仔細觀察,就會發現要比之前森嚴一些,連帶著呼吸都覺得壓抑。


  連克洛伊都感覺出來了。


  時笙中午吃完飯照例躺在露天小花園的沙灘椅上曬太陽,這裡以前沒有這東西,是她最近添置的。


  她躺在上面昏昏欲睡,沒一會兒就聽到樓下克洛伊的聲音:「少爺,您回來了?要用午餐嗎?」


  「不用了,太太呢?」


  男人慣常熟悉的聲音響起,因為好幾天沒聽見,有種恍如隔世的陌生感。


  時笙眨了眨眼睛,從躺椅上坐起來。


  她有些暈乎乎的,不知道是被太陽曬久了,還是因為幾天沒見面的季予南回來了。  他這幾天其實每晚都回來了,只是沒見著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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