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

  我是一個職賭-——職業賭徒，以賭為生。


  我專攻麻將，每星期五天，每天八小時，遊走於港九新界各街坊雀局。


  大家不要被港產賭片所迷惑，以為這世上真的有“賭神”-——據我所知，真正的“賭神”，根本不賭。


  在賭枱上，什麽技術、什麽“套路”，都敵不過運氣、心理質素和自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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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有三衰六旺”，所以說，運氣最不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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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理質素，即是“勝不驕、敗不餒”，沉著應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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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律就是不可貪勝，更不可“磨爛席”。賭局天天有，何必爭一夕之長短？


  經過多年努力，我也總算搏得一個小小的安樂窩和些許銀行存款。


  工餘時間，我會鍛練身體做義工。


  對於愛情，我完全沒有憧憬——作為賭徒，我不相信自己有能力讓另一伴幸福。


  對於將來，不去想，不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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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啪”的一聲，雲姐高聲大喊：“「自摸」！”


  “打了一小時，現在才「開糊」！”她伸手去“摸馬”，然後大力把牌摔出去：“中，又中！位位二百四！”“哈！轉運了，轉運了！”


  “慢著！”坐在她對麵的胡師奶眼尖：“六萬、七萬、七萬，不是八萬，你食「炸糊」


  了！”“通賠，位位二百四！”


  雲姐登時臉如死灰。


  “給錢啊！還等什麽？”陳師奶撇撇嘴：“不會又輸光了吧？”


  “誰說輸光了？沒零錢而已。”雲姐打著哈哈：“我現在出去買煙找零，休戰十分鍾。”“秀

  明，你陪我走走。”


  我隻好站起來跟她出去。


  我們走到街角，雲姐跟我說：“秀明，可以借三千元給我嗎？”


  “雲姐，你近來手風不順，不如歇歇吧！”


  “有賭未為輸，我有預感今天一定會大贏，把以前輸掉的都追回來。”


  “不好意思，我不能借給你。”


  “為什麽？你這兩天也贏了好幾千吧？一場「雀友』，你不能見死不救啊！”


  “對不起，我不會借錢給人賭的。”


  “好吧！”雲姐把頸上的白玉觀音脫下來遞給我：“我把家傳之寶押給你，你給我五千——你千

  萬要好好保管，我一有錢便馬上贖回。”


  我實在沒辦法，隻好掏錢給她。


  我們回去再戰，她“一家輸三家”，兩小時不到，又輸光了。


  我推說頭痛，堅持散場。


  我和雲姐同路，兩人在昏黃的街燈下緩緩走著。


  “雲姐-——”驀地，我發現了她眼角不絕沁出淚水：“你怎麽了？”


  “我真該死！竟連媽媽的遺物也輸掉！”雲姐嗚咽著：“為什麽我會變得這麽壞？”


  “……以前的我根本完全不懂賭錢，就是因為前度嫌我悶蛋，我才去學打麻將。”


  “……與她分手後，我一直想忘記她，但總是忘不了，隻好不斷去賭……”


  “用賭去排遣寂寞真是自尋死路。”我低聲說：“你不如另找寄托，重新開始。”


  “重新開始？”她淚眼迷糊地看著我：“……你願意幫助我麽？”


  也不知為什麽，胸口裏一陣熱血上湧，我衝口而出：“我有朋友移民，想放售外賣小食店，我和


  你合夥頂讓下來，以後兩人同心合力，有粥食粥，有飯食飯……”


  雲姐含著淚，卻也帶著笑，輕輕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