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份

  “你的聲音很難聽，請不要再跟我說話！”世傑冷冷地扔下這麽一句，然後摔門而去。


  我慢慢在沙發上坐下來。


  水杯就在茶幾上，我想拿起來喝上一口，卻發現無論如何也辦不到-——我的手抖得完全不成樣子。


  “聲音難聽？”我“嗬嗬”地低笑起來——曾經，她問我怎麽不去當電台主持？也曾纏著我，硬要我在枕邊給她唱催眠曲……

  開始時，也不是沒有心理準備。
——

  世傑比我年輕好幾歲，選擇也自然比我多上很多。


  不單是旁人，連我自己也不明白，她為什麽會看上我。


  “那是緣份。”她跟我說。


  不可原諒的是，我竟相信了這種鬼話。


  我們相遇、相知、相戀，過程並不順利。


  時機總是不對——不是她身畔有人，就是我旁邊有人。


  不是她要離港進修，就是我要長期出差。


  不是她媽媽嫌我年紀大，就是我爸爸嫌她沒前途。


  好不容易排除萬難，“王子公主結婚了”，故事的發展卻出乎意料……


  我們甚至沒有吵架。
——

  我從少不懂吵架，我的腦筋太死，轉不動。你罵我什麽也好，我心裏縱有千言萬語要反駁，

  最終都是出不了口。


  從來都是她一個人在唱獨腳戲。
——

  她罵我，最長記錄是四十五分鍾，我呆著臉由她罵，她竟也不累。


  世傑不累，但厭了。


  才兩年不到，她厭了我。


  最初，我懷疑她有了新歡。


  但我卻始終找不到仼何證據。
——

  沒有，她沒有行蹤不明。相反，她每天準時下班回家吃飯睡覺。
——

  沒有，她沒有手機按不停。相反，她習慣把手機隨處放，也不設密碼。
——

  沒有，她沒有不知名的消費。相反，她對金錢沒概念，自相戀以來，所有財資都交給我安排


  調動。


  我一直找不到她出軌的證據。


  卻也同樣地，再也找不到她愛我的證明。


  從前，她連吃飯也要牽著我的手；現在，我見她坐在沙發上，想過去靠靠她，她竟馬上站起來走

  到陽台去……


  從前，她親我、抱我、纏我，仿佛一刻也不願分開；現在，她每晚在我身邊呼呼大睡，卻令我有

  種在荒野流浪的淒冷……


  從前，她半天不見我，已捺不住要打電話給我，隻為聽聽我的聲音；現在，卻已是“你的聲音很

  難聽”……


  她冷待我，名符其實的“冷暴力”。
——

  不跟我說話、視我如空氣、對我的喜怒哀樂漠不關心……


  我的心，逐分逐吋地給冰封起來。
——

  不管天氣有多熱，也不管我穿上多厚的衣服，我的手都是冰冷的。


  我不得不承認——她不再愛我了。


  我一直弄不明白，她為什麽要這樣待我？我做錯了什麽嗎？她判了我死刑，卻連“罪名”也不肯

  告訴我？

  我隻好歸咎於“緣份”。


  她愛上我，是“緣份”；她不愛了，也是“緣份”。


  緣來了，不由我控製，緣走了，我自然也是無可奈何。
——

  她愛不愛我，不由我決定；我愛不愛自己，卻是我個人的選擇。


  離開她，還她，還自己一個自由。


  將來，也許我會再愛，也許不。
——

  我雖然不能控製“緣份”的來去，卻能坦然接受它的安排。


  我的人生，始終在我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