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

  我和諺在一起已經三年。


  諺不聰明、不漂亮、有點呆相，跟我的理想對象完全不沾邊。


  但我獨具慧眼，知曉她潛能無限。


  我下定決心改造她。


  於是乎，衣食住行工作進修運動交友，全由我悉心安排。
——

  她比起家中的寵物狗，還要馴服聽話。


  她的進步是長足的，短短三年時間，她已由一個沒潮流觸角、沒生活品味，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


  壞鬼書生變成一個成熟自信舉手投足魅力四射的“盛女”。


  這種隻手逆天似的“功績”，我總是不忘提醒別人、提醒她。


  我並不以此而自滿，對她更是用心經營。
——

  我要讓她變得完全合乎我的理想，才好跟她步入教堂。


  所以在那個晚上，當她告訴我，要跟我分手的時候，我的第一個反應是：“別鬧了！”


  “對不起！”她輕聲說。


  “無緣無故鬧什麽分手？”我強捺住性子：“不就是昨天說了你兩句麽？你不要亂發脾氣，應該


  好好反省，我說的是不是有道理……”


  她輕輕打斷我的話：“我決定了。”


  “你說什麽？”


  她彷佛把一切豁了出去，直視我的眼睛，大聲說：“我決定了要跟你分手，是我對不起你！”


  我像是給冰桶淋了一身，冰冷的感覺直透進骨髓裏去。


  “你再說一遍。”


  她歎了口氣：“對不起！”


  “別再說對不起！”我嘶聲叫：“原因，告訴我原因！”


  “原因就是我不再愛你了。”她一字一字地說：“這是你要聽的嗎？”


  “你……”我大力按著胸口：“我做錯了什麽？你竟然這樣對我？”


  “你沒有做錯什麽？你隻是做你自己。”她說：“這些年來，你一直做著你自己——而我，實在


  受夠了這樣的你。”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我提高了聲音：“你給我說清楚！”


  “你心裏愛的隻有你自己，你不愛我，不欣賞我，由始至終，隻想把我改造成你心裏理想的對


  象。”


  “這樣做有什麽不對？”我握緊拳頭：“我不著緊你，根本不會管你！”


  “你還記得三年前的自己麽？”我越說越氣：“又窮又笨，T-恤波鞋牛仔褲走天涯，一天兩頓方

  便麵，沒有我一直循循善誘，那有今天的你？”


  “謝謝你花費在我身上的時間和心血。”她咬著唇：“但我真的受夠了——在你身邊，我根本呼


  吸不到一口新鮮的空氣。”


  “簡直是莫須有！”我狠聲說：“你一定是有了第三者。”


  “沒有。”她否認。“這是我們兩人之間的問題，絕對和別人無關！”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話？”


  “我受夠了給人管頭管腳的日子，寧願一個人瀟瀟灑灑享受生活，再也不要隨便入情場了。”


  聽到她這麽說，我心裏居然好受了一點-——我沒有輸給別人，隻是敗給了自己。


  “好，既然你決定了，我便成全你。”我高高地抬著頭：“你別妄想著我會求你！”


  “請你好好保重，我們雖然不再是情侶了，卻還是朋友，你有什麽需要，一定要讓我知道。”


  我擺擺手，讓她別再說這種無聊透頂的門麵話。


  看著她拖著行李箱離去，我的眼淚再也忍不住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