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殺

  月黑風高。


  一個荒棄了的碼頭。


  綿灌下最後一口啤酒，把罐子狠狠扔進海裏去。


  她深呼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睛，正要往下一跳-——

  “……救命……”不遠處傳來了呼救的聲音。“……救命……”


  綿望向那聲音來源，發現一個女郎在水裏掙紮。


  綿慌忙解下欄杆旁的救生水泡，拋向那女郎。


  但女郎的手根本夠不到。


  綿不及多想，再解下一個水泡，摟著它跳進海裏。


  綿好不容易才遊近那女郎，抓著她的手臂。


  突然，綿覺得背後一痛，卻原來給女人死命纏上了，利甲都陷進綿的肌膚裏。


  綿掙她不開，兩人直往海底沉去。


  在死亡陰影濃罩下，綿沒有猶豫，朝她腦子大力一擊，把她打得昏了過去。


  綿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女郎救上碼頭。


  綿為她做人工呼吸。


  終於，女郎轉醒了，開口第一句話：“你打得我好痛！”


  綿愣了一下：“……對不起！”


  “想不到跳海這麽辛苦，早知便燒炭了。”


  “什麽？”綿大吃一驚：“原來你想自殺？早知道我就不冒生命危險救你了。”


  “什麽生命危險？你不是也正想著要跳海自殺麽？”女郎撇撇嘴：“如果你為了救我而死，還可以做英雄上頭條呢！”


  “你……你怎麽會知道？”


  “猜的。”女郎指指自己的腦袋：“聰明吧？”


  綿沒她好氣，掉頭便走。
——

  給女郎這麽一攪局，綿自殺的心竟淡了，現在急著回家，泡個熱水澡，吃個方便麵。


  女郎卻急步上前攔著綿的路。“你等等——”


  “什麽事？”


  “我們既然同是天涯自殺人，不如找個地方坐坐，交流一下自殺心得。”


  綿拒絕：“沒興趣。”


  “來吧！來吧！”女郎一把挽著綿的手臂。“我的車子就在那邊。”


  綿敵不過女郎的苦纏，隻好乖乖上車。


  女郎居然把綿帶回家去。


  “你先去洗澡，這是全新的毛巾和浴袍。”


  綿從浴室走出來，看見女郎正在餐桌前大快朵頤。


  “快過來吃宵夜。”女郎向綿招招手。


  綿走過去，坐在她對麵：“你倒好胃口！”


  “自殺是體力活，不填飽肚子不行。”女郎抹抹嘴。“老實說，你為什麽要自殺？”


  綿微微垂頭：“……女友向財務公司借錢，我作擔保人。後來她跑掉了，財務公司追我還錢，我根本沒辦法……”


  “你欠多少？”


  “一百八十萬。”


  “為了區區百來萬自殺，你的命就這麽便宜？”


  “那你呢？”綿不服氣：“又為了什麽？”


  女郎說：“我的未婚女友跟好友私奔了，我要她們後悔一輩子。”


  “為了不愛你的人自殺，更是笨得無可救藥！”


  “你這個看輕生命的人，有什麽資格批評我？”


  “我改變主意了。”綿握著拳頭：“大不了申請債務重組，五年還不了，還十年，十年還不了便還二十年。我不會再想自殺了。”


  “好！有誌氣！我欣賞你！”女郎興奮地說：“我也改變主意了——我要找個好女伴，幸幸福福過日子，氣死她們！”


  綿看見女郎目光灼灼地看著自己，不知怎的，後背湧起了絲絲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