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她就這樣走了

  「不,星寒,回去,我們回去!」


  唐安寧唇角冰涼,聲音顫抖。


  不,她全身都在冷得發抖!

  認識她這麼久,簡星寒只有在秦淮明死的時候,才見過她這樣。


  想到她剛才接了個電話,不禁擰眉,試探問道:「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秦總?還是小昊然?」


  在國內,最能牽挂她心的,應該就是這兩個人了吧。


  唐安寧緩緩搖頭,臉頰上,有兩行溫熱的液體流淌而過:「不,星寒,我也不知道。我現在心裡很亂,求求你別問了,先回去吧,我們晚點再回美國!」


  「安寧……」


  看著女人臉頰上那兩行濕濡的淚痕,簡星寒的心,狠狠一揪。


  他很清楚,女人心裡一定裝著件很重要,很難過的事情,可偏偏他猜不到是什麼!

  這種感覺,從回國后,就越來越濃重了。


  在美國,兩人對對方的了解,簡直就像是同一個人,相互透明。


  可回國后,從踏上這片土地開始,女人就顯得心事重重,心裡有一塊地方,他無論如何也走不進,甚至觸碰不到。


  「媽咪,您怎麼哭了?身體不舒服嗎?」


  「媽咪,來,喝點溫開水,你就舒服了。」


  兩個孩子也被她突然流下的眼淚,給嚇了一跳,秦子辰立刻拿出自己的保溫杯,遞給她。


  「謝謝,我沒事。」


  唐安寧勉強擠出笑容,摸了摸孩子的頭,安慰道。


  她無法跟他們解釋,自己剛剛聽到了什麼,以及此刻的心情。


  因為連她自己,都說不清楚。


  她應該是恨湯靜瑜,厭惡她的,可是為什麼當聽到她的死訊時,心竟也會揪得生生髮疼?


  似悲似哀,又不全是。


  「回去吧。」


  簡星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司機吩咐道。


  他突然有種感覺,這次不能順利上機,回美國的日子,也許會變得遙遙無期……


  唐安寧是在法醫的解剖室,見到湯靜瑜屍身的。


  這裡空氣寒冷,凍得人渾身血液都要僵了般,流通不暢。


  那個女人就躺在室內中央的那長手術床上,小小的,簡陋無比。


  「她是誰?不是死者家屬,不能進來!」


  法醫看她是生面孔,頓時目露警戒。


  「章法醫,她是我媽的乾女兒,我母親生前很喜歡她。」


  白訓庭上前,幫唐安寧編了個身份。


  乾女兒……


  聽著這個新身份,唐安寧心情一時複雜難明。


  「白少,按規矩……」


  法醫神色有些為難。


  這次案件十分敏感,上頭很關注,他不希望在自己手裡,出任何差錯和意外。


  「章法醫,她很快就要回美國了,只是想見我母親最後一面而已,希望你能通融一下。如果有什麼事,我全權負責!」


  「那……你們切記,不能觸碰死者任何地方!」


  因為白訓庭是湯靜瑜兒子的身份,法醫最終還是通融了。


  他也識趣,雖然沒有離開,也站得遠遠的,做自己的事情,沒有在旁邊當「電燈泡」。


  沒有人阻攔了,唐安寧卻突然生起了一絲怯意。


  她望著躺在床上的女人,那麼地平靜,那麼地詳和,又那麼地,不像她的性子。


  此時此刻,她竟寧願希望,這個女人像五年前那樣,指著自己的鼻子,罵她不自量力,舔著臉想高攀他們白家。


  又或者滿臉的鄙夷不屑,像高高在上的女王般,對她嗤之以鼻。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毫無生息。


  「安寧,你沒事吧?」


  白訓庭察覺到她的異樣,抬手輕輕地按住她的肩膀,關切問道。


  「沒事……」


  唐安寧搖了搖頭,微微垂眸,將眼眶裡那股子酸澀濕潤,硬生生地逼了回去。


  再抬頭,臉上神色已經平靜許多。


  她緩緩上前,來到手術床前。


  只見湯靜瑜雙眼緊閉,神色溫和輕緩,那舒適安祥的模樣,就像是睡熟了般。


  來之前唐安寧就聽說了,她是被淹死的。


  可這副模樣和神情,根本不像是經過在水裡痛苦掙扎,更像是在甜美的睡夢中,悄然離開的。


  「你放心,她走得很安祥。」


  白訓庭再次出聲安慰道,聲音溫潤柔和,眸眼裡的情緒,卻是複雜無比,疑惑重重。


  他也想不明白,為什麼湯靜瑜在死的最後一刻,會有這樣的表情。


  「這是……怎麼回事?」


  良久,唐安寧才開口問道。


  剛一張口,卻被自己那異常低沉暗啞的嗓音,給嚇了一跳。


  心口也悶悶的,像是被人塞了什麼東西般,堵得難受。


  「我也不清楚,昨晚你走後,他們也一起離開了會所,之後就出事了。具體原因警方還在調查中。」


  昨晚……


  唐安寧垂在身側的手,緩緩彎曲,再緊緊攥住。


  昨晚酒會中,她不堪,也厭煩白家一家四口的輪番上戲,匆匆就走了。


  卻怎麼也沒想到,竟是跟這個女人的,最後一次交談,最後一次見面。


  如果知道會有這樣的意外,她會不會留下來,讓這女人跟自己多講些廢話,給彼此多一些相處的時間?


  也許會吧。


  畢竟,她是十月懷胎生下自己的人。


  又也許不會,畢竟她那麼地憎惡她,討厭她。


  然,不管會不會,都沒有如果可以給她選擇。


  唐安寧沒有在解剖室逗留很久,也僅僅是把機票改簽,推遲一天回美國而已。


  湯靜瑜的死,十分意外,對她的心情也多少有些影響。


  但這些,都不足以讓她放棄回美國。


  白家,譽朗集團,就算遭遇泥石流,天翻地覆,又與她何關呢?

  這個念頭,在第二天起床前,她都還是堅定無比的。


  第二天,唐安寧被敲門聲給吵醒。


  昨晚為了能夠好好休息,不被外界打擾,她特意把手機關了。


  「星寒,有事嗎?」


  打開門,當看到外面站著的,竟是簡星寒時,唐安寧不禁十分奇怪。


  才八點半而已,休假的時候她都習慣睡到自然醒,有時還會賴床賴到十點呢。


  每當她要賴床的時候,簡星寒都會很自覺地,幫忙帶孩子吃早餐,出去玩。


  「白訓庭出事了,他執意要找你!」


  簡星寒臉色凝重,看著唐安寧的眼神,更是擔憂不已。


  從昨天,知道唐安寧突然改變行程,是因為湯靜瑜的死訊起,就隱隱感覺到,有些事情已經遠遠地超出了他的猜測之外。


  再到今天,突然接到白訓庭律師的電話,就更確定這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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