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別忘了，你是個父親
看著秦昊然淚水盈眶，卻又拚命咬著嘴唇不讓眼淚掉下來的倔強模樣，唐安寧心中一緊，上前緊緊抱住他，輕聲道：「沒關係，要是想他們了，可以跟唐阿姨說，不要憋在心裡。」
「嗯……」
孩子在她懷裡，輕輕地點了點頭，聲音哽咽。
可唐安寧等了半晌，都沒再聽到他說出一個字。
這孩子，還是習慣於把所有心事，都埋藏在心底。
她只好主動問他：「要是你想他們了，唐阿姨帶你去見他們，好嗎？」
懷裡的小人兒身體一僵，繼而抬頭望著她，怯怯問道：「我可以嗎？」
唐安寧摸了摸他的頭，微笑道：「當然！明天唐阿姨就帶你去！」
「好……」
孩子的臉上，泛起一絲笑容，說不出是悲是喜還是什麼，眼淚也跟著，又撲簌如珠串般掉了下來。
唐安寧拿來紙巾幫他拭乾，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說了些輕鬆的事，這才讓孩子們洗漱睡覺。
至於明天，確實打算帶秦昊然，去見見秦時宜，以及唐芷芊。
雖然這很殘忍，但你不說，不帶孩子去見，孩子就真不知道了，對他就不殘忍了嗎？
不，那根刺，會一直深埋在他的內心最深處，不儘早拔出來，會隨著歲月的掩蓋，成長為一個難以拔除的毒瘤。
就比如顧北清，當年那場浩劫般的事故，看著已經過去了，實則一直影響著他，直至今日。
厭女症，就是最好的證明。
……
第二天，唐安寧把兩個孩子交給簡星寒，自己獨自帶著秦昊然出門。
先去的，是唐芷芊的墓地。
這是個風景秀麗的好地方，只可惜，周圍沒有半點人氣。
唐安寧將事先準備好的祭拜用品，一一拿出來，回頭，卻見秦昊然遠遠地站在墓前，只是目光定定地看著墓碑上面唐芷芊的照片，愣愣出神。
她不忍打斷他，就那麼等了十分鐘，這才上前輕輕拉著他，輕聲說道：「有什麼話想跟媽咪說的，現在可以說出來。阿姨就在那裡，有事叫一聲就行。」
唐安寧指了指不遠的台階，說道。
她有心想給孩子一個安靜的環境空間，讓他能好好地和唐芷芊說說話。
但秦昊然聽到她要走，立刻，小手就摥緊了她，央求道：「唐阿姨，您別走！」
唐安寧以為他是害怕這裡的環境，不禁摸了摸他的頭，安慰道：「別怕，唐阿姨不會走遠。當然，如果你不介意，唐阿姨也可以在這裡陪著你。」
「不。」
孩子卻搖了搖頭，看了眼墓碑上唐芷芊的遺照，小聲說道：「我是怕媽咪會凶我……」
唐安寧神色一怔，看著秦昊然有些驚惶蒼白的小臉，再看了看唐芷芊的照片，一時，竟說不出是什麼感覺。
唐芷芊這個媽媽，到底當得是有多失敗，平時對孩子，是有多兇惡！
以至於，人都已經埋在泥土裡，孩子光是對著一張照片，一堆土丘，都能害怕成這樣！
「不會的，媽咪雖然有點凶，但她是愛你的。」
除了這麼安慰，唐安寧實在不知該說些什麼話，來持平孩子緊張的心情。
顯然，這番話的作用並不大，秦昊然有些抗拒接近那堆墳土，只願遠遠地望著那張灰白的照片。
這個時候，唐安寧也總算有些明白，為什麼會聽說，秦昊然並沒有出現在葬禮現場。
以他對唐芷芊的恐懼和害怕，加上那種環境氣氛的渲染，孩子不嚇瘋才怪！
原本計劃上午就在墓地，下午才去監獄看秦時宜的，結果，兩個行程都安排在上午了。
不過短短半個月不見，秦時宜簡直是大變樣。
頭髮被剃成了光頭，人瘦了很多，也憔悴了許多，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被霜打過的茄子，頹靡不振。
「安寧，救救我，我不想呆在裡面，求求你救救我！」
出來一看到唐安寧，男人立刻，就哀聲求道。
他再也沒有了往日的自以為是，自命清高，然而在他眼裡，依然只看得到自己，否則，又怎會在看到秦昊然時，也僅僅是頓了頓，連聲兒子都不叫？
「我今天是帶昊然來看你的，這件事對孩子的打擊很大，我希望你能有個做父親的樣子！」
拿著話筒，隔著玻璃窗，唐安寧冷靜提醒道。
「安寧，我知道錯了，我以後會努力做個好父親的。你看昊然還這麼小，媽媽已經沒了，爸爸又被關在這裡，多可憐！求求你，救我出去好不好？」
秦時宜仍舊沒有多看兒子一眼，幾乎是痛哭流涕地，哀求著她。
都這個時候了，他就不能為孩子想一想？
哪怕是再想出來，要求她，能不能別在這個時候，孩子還在旁邊看著呢！
唐安寧不再說話，把秦昊然抱過來，再把話筒遞給他。
然而話筒還沒放到孩子耳朵旁呢，裡面就傳來秦時宜急切的聲音：「安寧，難道你就這麼狠心，讓昊然成為一個沒爹沒媽的孩子嗎？昊然，快把電話給回唐阿姨！」
秦昊然茫然地看著玻璃窗另一邊的父親，又茫然地抬頭，望向唐安寧，乖乖地，把手裡的話筒遞迴給她。
唐安寧忍無可忍，接過話筒，斥聲罵道：「秦時宜，造成今天這種結果，最該反省的，就是你自己！別忘了，你是個父親，昊然在旁邊看著你呢！」
說完，她不等秦時宜辯解，就把話筒再次遞給了秦昊然。
這回，秦昊然不敢馬上接過來，而是回頭，看向玻璃窗裡面的秦時宜。
秦時宜的臉一陣青一陣白的，臉色十分難看，卻也沒再嚷著，叫他把話筒還給唐安寧。
這樣猶豫半晌后，秦昊然才拿過話筒，聲音小小而又怯怯地叫了聲：「爸爸。」
也就是這麼一聲，剛才還又羞又惱的秦時宜，臉上神色狠狠震了下，眼眶在瞬間，就紅了。
「對不起，昊然，都是爸爸的錯，爸爸對不起你……」
男人握著話筒，泣不成聲。
反倒是瘦瘦小小的孩子，用那充滿童稚，脆嫩的聲音，怯怯地安慰著他：「爸爸，別難過，我會等你的。」
等你……
這兩個字，再次深深扎痛了秦時宜。
他雖是無意要殺唐芷芊，但情節嚴重，並最終被判定是故意殺人，處予了十五年的牢刑。
整整十五年，孩子將怎麼在流言蜚語，他人異樣的眼光下，度過這漫長的歲月？
到時，秦昊然21歲，早已成年。
那時的他，是否還會像今天這樣，那麼地期盼而又堅定地，盼著他出來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