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開門
張鋒支吾夠了，總算是說出幾句囫圇話：「周一晚上，讓·；雷諾先生讓我陪著他，和兩位客戶打麻將。雷諾先生是個中國通，不僅中文說得好，還非常喜歡中國的麻將。每次和客戶們談妥生意之後，都會和客戶們玩幾圈麻將，培養一下感情。我們雷諾先生的麻將水平真的是高，會記牌的，但凡跟他打過麻將的客戶，沒有不配合他的。」
張鋒吹噓著死者的麻將水平，之前的那種得意神色，又一次的浮現在了眼前。
我心說人都已經死了，就別吹了，再說這都什麼年代了，還這麼舔老外，也太沒骨頭了。
「麻將水平的事情，就不用說了，你就直接說重點！」
我忍不住催促道。
顯然不止我一個人不願意聽這傢伙說話，隊長也催促道：「張先生，請您盡量的挑重點說，其他的無關緊要的東西，為了避免影響我們辦案，就能省就省吧。」
張鋒這傢伙雖然挺煩人的，但是態度還不錯，聽到我們這麼說，他終於不再跪舔老外老闆了，終於開始說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那天晚上，我們談完了事情，老闆在迎客海鮮坊點了一桌酒菜，讓他們送到公司來。我們和兩位客戶在公司的招待室里，打起了麻將。麻將打了一半，老闆突然站起身跑去開門，緊接著，我聽到門口一聲重響，老闆的身子狠狠的摔在了地上，他的腦袋不見了，血流了一地……」
張鋒的語速越說越快，彷彿是想要把這些恐怖的事情一股腦的都說出來，再也不想不去回憶了一般。
我只能再一次的打斷他：「張先生，您先稍等一下。你說死者在打麻將的時候，突然毫無徵兆的站起身去開門，隨後就被門外的人割掉了腦袋？在這個過程中，房間的門並沒有響過？」
我心說這死者老外莫非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不成？他怎麼就能意識到門外有人呢？「
張鋒又一次陷入到了支吾的狀態中，過了挺長的時間，這才開口說道：「也不能說是毫無徵兆的起身開門，當時是這麼一回事兒……」
「我們不是在打麻將嘛，當時我打了一張六餅，我們的一位客戶正好吃這一張牌，這位客戶就喊了一聲開門。結果我們老闆就會錯了意，真的去起身開門，這才發生了之後的慘劇。」
我聽了一陣無語。我心說就這樣還自稱是中國通呢，真的是夠丟人的，連麻將里的開門是什麼意思都搞不清楚，居然還真的去跑去開門。
但是我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太對：「是那位客戶喊的開門？根據我們的流程，那位客戶也應該被列為被懷疑的目標，接受我們問詢。他人呢？」
張鋒乾笑了兩聲：「那位客戶，確實被l市的警察同志們調查了，結果他急火攻心，住院了。跟他一起的那位客戶，為了避免麻煩，所以也找了一個理由，在醫院裡開病號了。」
這幫奇葩都湊到一起去了，這一下我真的是無話可說。
我說j省省廳為什麼要把我們調過來，一方面是因為死的是外商，鬧大了影響不好。另一方面，估計l市的刑偵隊在辦案過程中，把能得罪的人都得罪了，工作進展不下去，除了換人，也沒有其他的解決辦法了。
「你們老闆就在會議室的門外，被人砍了腦袋？你們屋裡的人，都沒看到任何東西？公司的走廊里沒有錄像？」
隊長沉思了片刻，連珠炮一樣的發問。
張鋒把頭搖成了撥浪鼓：「沒有，什麼都沒有發現。走廊的監控器里，也沒拍攝到任何的東西。」
隊長又想了片刻，對張鋒說到：「張先生，我希望你能領我們到案發現場去看一看。」
張鋒答應的很痛快：「我的車就在外面，咱們隨時都可以去公司。」
我們是初來乍到，又沒有和l市的刑偵隊做好交接工作，也不太好向他們公安局徵用警車。而張鋒架勢的又是普通商務轎車，載人數有限，我們幾個商量了一下，決定還是由我們現場三人組出馬，剩下的人暫且留在警局。
我、林達浪和隊長跟著張鋒，回到了公安大樓後身的停車場上。不虧是給外商開車的，張鋒開來的是一輛有著三叉戟標誌的高檔汽車。我雖然是車盲，但是也知道，這輛高檔汽車叫做瑪莎拉蒂，市值在幾百萬。
「這是我們老闆雷諾先生的座駕，雖然老闆現在不在了，但是我還是他們家的助理兼司機。老闆一家對我特別的好，我很尊重他們的。」
張鋒一邊跟我們展示著這輛高檔汽車，一邊眉飛色舞的說到。
我心說你當然尊重他們了，這一口一個老闆的，叫的比爸爸都親。我就不明白了，怎麼就總有這樣的軟骨頭，看到大鼻子老外，就要發自肺腑的跪舔一番。
不過我只是一個刑警，不是社會學家，如此高深的社會問題，不是我能夠想明白的，我所能做的，就是在心中默默的鄙夷這個傢伙。
張鋒發動了汽車，載著我們在大街上一路狂奔。看著我們幾個都沉默不說話，這傢伙很貼心的摁開了車載音響，開始播放音樂，但是不知道有心還是無意，音響中放出的居然是帶著濃重捲舌音的外文歌，我聽不懂是哪國語言，但是憑藉大量的捲舌音和張鋒一面點頭一面跟唱的倒霉模樣，我估計這傢伙放的應該是法文歌。
張鋒載著我們在城市中走街串巷，最終來到了一處廠房：「法國紳士食品有限公司，就是這裡了！」
之前周伯雄就說過，死者雷諾是l市非常重要的外商，對整個城市的gdp都有著不小的帶動作用。我們這一次算是見識到了雷諾的實力。
L市雖然不是國家一二級城市，但是好歹也是一座有著幾百萬人口規模的大城市。能在城市三環以後建廠，場地面積還如此之大，說明這老外不僅僅是財大氣粗，應該也得到了市政府領導們的照顧。
通過張鋒的介紹，我們隱約了解到，雷諾乾的是果蔬食品再加工產業。他利用中國農產品價格低廉的優勢，在本地大量採購農產品，然後用國際先進的處理技術，將農產品脫水製成各式果蔬干，然後出口歐盟各國。據說他們公司的果蔬干市場銷量相當的好，在歐洲市場上，有著不小的比重份額。
這一路上，張鋒還給我們科普了他們的脫水機器有多麼的陷阱，無論是蘋果蘿蔔西紅柿秋葵，只要仍舊機器里，就可以進行智能化的自動脫水。脫水后的蔬菜乾可以生吃，在保留營養的同時，既能夠長期儲存，又能夠有薯片一樣的酥脆口感。
張鋒還一個勁兒的給我們打包票，等回去的時候，讓我們一人帶上幾袋，都嘗嘗鮮。
「我們的果蔬乾產品，只有外國人才吃的到，在中國都沒有賣的！這次你們是有口福了。」
張鋒說道激動處，還一個勁兒對我們挑眉毛，那股得瑟的模樣，溢於言表。
我心說你以為每個人都跟你一樣，洋大人的東西就當寶貝呢！有新鮮的水果蔬菜不吃，誰吃脫水的呀！
「因為出了事情，廠房最近都停工了，大門也都緊鎖了。我覺得咱們就沒有再看的必要了吧。事情是出在行政大樓這邊，跟我們來吧。「
張鋒領著我們幾個，進了廠區的行政樓。我也不知道這家食品加工廠到底是有多大的規模，行政樓的規模真的不小，足足有六層樓。而出事的會議室，就在六樓。
「就是在這兒了，當時我們三個人都在屋裡打牌，視野上市一個死角，看不到門口到底發生了什麼。」
張鋒將我們領到了會議室的門口，對著我們一頓比劃。
L市的同行們應該已經偵查過了這處現場，現場的痕迹線也都做好了，我們大概的看了一眼，現場的痕迹線做的都挺規範的，沒有什麼大問題。
不知道那位雷諾是真的喜歡中國文化，還是跟著湊熱鬧，會議室一進門的位置，就豎起了一座屏風，正好阻擋了人們的視線。這樣以來，屋內的人確實看不到門口到底發生了什麼。
屏風上有一塊黑乎乎的印記，經常跑現場，我們一眼就認出來，這就是血跡。這些血跡呈現噴射狀態，說明張鋒的說法基本上符合現實，雷諾是在門口被人砍中的動脈，導致血液呈現噴射狀態。但是我隨即又想到了一個問題，按照張鋒的說法，雷諾是在門口被人一刀砍下了頭顱。但是現實又不是武俠電影，怎麼可能有人手勁這麼大，橫向一刀斬斷雷諾的脖子。
我們繞過了屏風，偌大的會議室里，只在角落裡擺著一隻會議桌，在房間的正中央，擺著一隻黑木的麻將桌，桌子旁，擺著四張真皮座椅，看起來這些設備，要比會議桌的檔次高多了。
隊長在屋子裡轉了一圈，又蹲下了身子，在麻將桌的位置向外看。因為麻將桌四周都有著痕迹線，也作為了現場重要物件的一部分，隊長也不敢亂坐。
看了挺長的時間，隊長這才站起了身子，繼續問道：「事情是發生在什麼時候？」
「星期一晚上十一二點吧。」
張鋒對答如流。
隊長想了想，又繼續問道：「事發當天的監控錄像，l市的刑偵隊應該都已經查看過了吧？」
我們都不用看那份錄像，都知道肯定沒有什麼有用的信息，如果這事情這麼簡單，也不會叫我們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