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恐嚇
隊長回過頭瞪了林達浪一眼，示意他別亂說話。
「我們找你過來，只是想了解一些瑣事，希望你仔細回憶，如實作答。」
之前楊興就跟我們說過，圖書館頂樓發生命案的事情，除了個別教職員工，就只有兄弟會那幫臭小子們知道。楊興希望我們在不走漏消息的情況下，對李萍萍進行排查。這樣如果李萍萍沒有任何嫌疑，校方也不用對她進行隔離處理，她還可以恢復到正常的學習生活中。
正因為如此，我們在極為注意自己的措辭，生怕透露任何不必要的信息。
「17號晚上，你在食堂門口遇到了吳昊等人，得知他們在尋找李元華，你告知他們李元華在圖書館中，對嗎？」
李萍萍毫不猶豫的點頭，看不出任何的異樣：「沒錯，當時是我告訴他們，李元華在圖書館的。」
白隊長真的是老狐狸一條，他並沒有直接問出關鍵性問題，而是以一副漫不經心的口吻，拋出了幾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你和李元華的關係怎麼樣？知道他是哪兒的人嗎？」
「有人說李元華長得像當今爆紅的影視明星，你覺得是誰？」
「說道影視劇明星，你覺得胡歌和李易峰誰更帥？」
這些問題東一榔頭西一棒槌，根本就不挨著。事實上，對於這些問題的答案，我們根本就不關心。我們真正關心的，是李萍萍回答問題的狀態。
就好像在使用測謊儀測謊的時候，工作人員都會先問受測人員幾個簡單的算術題，依次來斷定受測人員的「基準狀態」。受測人員在回答簡單算術題的時候，完全是一種本能反應，而這種本能反應，會被測謊儀記錄下來，和他之後回答問題的狀態，做對比。
如果他之後的狀態和這個「基準狀態」有很大的出入，就說明這位受測人員說謊了。
此刻，隊長就是在暗中李萍萍的微表情，依次來判定，她是不是全程說實話。
「李元華在圖書館的事情，你是怎麼知道的？」
在詢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隊長依舊是一副漫不經心的狀態。他甚至是一邊擺弄手機，一邊拋出這個問題的。這也是我們在審訊工作中，經常用到的伎倆。用最不經意的方式，問出最為關鍵的問題。
在這樣的狀態下，犯罪嫌疑人往往來不及構築心理防線，隨口就說出了我們想要的答案。
在過往的工作中，我們往往會出現審訊還沒正式開始，就已經結束的案例。因為審訊人員在開場嘮家常的環節中，就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事實證明，隊長將這些伎倆用在李萍萍的身上，著實有些多餘，因為她真的和兇殺案無關。
面對隊長拋出的問題，李萍萍沒有任何的防範意識：「因為在那之前，李元華剛給我發過微信。告訴我如果吳昊他們找他，就告訴吳昊，他在圖書館。」
「那條微信你還留著嗎？能給我們看看嗎？」
隊長追問道。
李萍萍點點頭，從口袋裡掏出手機，擺弄了幾下，遞給了我們：「你看，就是這條微信。」
確實如李萍萍所說，在17號傍晚，李元華確實給她發過這樣一條簡訊。隊長翻看了一下兩人的通話記錄，兩個人的聊天記錄並不多，絕大多數都是說上課的事情。看得出來，李萍萍和李元華並沒有太多交集。
「我看你和李元華的聊天記錄，大多是在說上畫畫課的事情，能具體說說是怎麼回事兒嗎？」
隊長將電話還給李萍萍，繼續以一副隨意的口吻問道。
「我和李元華都選秀了高等靜物素描，我是這門課的課代表，李元華有時候不上課，會讓我幫他請假。」
隊長點點頭：「好的，情況我都了解了。李萍萍同學，你可以回去上課了。」
得知自己可以走了，李萍萍站起身，走出幾步之後，又回過了頭來：「警察叔叔，李元華不會是犯罪了吧？」
我們一直在盤問有關李元華的問題，讓這姑娘還是聽出了一些端倪。只可惜，她猜測的方向錯了。
我們和楊興有過約定，不能在校園內散播兇殺案的信息，此刻隊長只能隨口胡謅：「目前我們懷疑李元華和一起盜竊案有關，你提供的信息很有價值，謝謝你。」
李萍萍這一次只是「哦」了一聲，對我們說聲再見，就離開了輔導員辦公室。
「頭兒，看李萍萍的反應，她應該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從李萍萍進屋那一刻起，我就眼睛都不眨的盯著她的一舉一動。她所有下意識的動作和微表情都在告訴我，她對於李元華的死，一無所知。
隊長點點頭，認可了我的看法。
「給局裡打電話，讓鑒定科的人，馬上去查李元華的手機，看看除了那條微信，還有沒有什麼其他的信息。」
如今李元華的遺體，還有他死亡時的隨身物品，全都被送往了市局。我一個電話打到了鑒定科，讓那幫傢伙趕緊忙活起來。
「目前咱們能了解到的情況也就這麼多，繼續在這兒耗著，也沒什麼意思。咱們先去解決午飯問題吧。」
隊長我們先去吃飯，等鑒定科那邊的結果出來，再合計下一步的工作。
我們從警隊出來的時候，還沒到飯點兒，此刻審訊了一圈，已經是下午三點多了。我和林達浪早上就沒有吃飯，早就餓得前心貼後背了，一聽吃飯，我倆眼睛都綠了。
「楊老師，今天辛苦你了，你也和我們去吃一點兒便飯吧。還有吳昊那幫臭小子，也都沒吃飯吧，跟我們一起吧。」
隊長示意楊興帶上那些個兄弟會成員，一起到附近飯館吃個飯。
楊興連連擺手：「警察同志，不用這麼麻煩，你們吃你們的，我在學校食堂吃就行。至於那幫學生，學校也都給他們準備飯了。」
隊長繼續堅持著：」讓他們都過來吧，我還想順便了解一下情況。」
看到隊長如此的堅持，輔導員楊興也不好再說什麼，他只好返回宿舍樓，將那些個傢伙都叫了出來。
我們一行人來到民族大學正門外，一家叫做隨緣的餐廳。因為過了飯點兒，偌大的餐廳里空蕩蕩，沒有什麼人。為了避免不相干的人偷聽，隊長特意要了一個大包間。
這家飯店本來就是面向學生群體，是有名的量大實惠。隊長簡單的點了幾個家常菜，又要了一大盆米飯。
后廚的動作還挺麻利，沒一會兒的功夫，就上齊了菜。
這幫臭小子們是真不客氣，都不用我們招呼，自己就拿起筷子開吃。
有句話叫做半大小子，吃死老子，這話是一點兒沒錯。這幫臭小子們一個賽一個能吃，一大盆米飯，一桌子菜，沒過二十分鐘，就消滅的乾乾淨淨。我們四個警察壓根就搶不上食。
之前我們還擔心，這些傢伙目睹了如此血腥的一幕，會不會造成什麼心理隱疾，看他們這副沒心沒肺的吃相，我覺得我們之前的擔心是完全多餘的。
看著這幫小子都吃的差不多了，隊長才終於開口：「知道我為什麼要請你們吃飯嗎？」
吳昊等人互相看了看，每個人都是一臉的懵逼。他們也不明白，警察為什麼會這麼好心，請他們吃飯。
別說是他們，其實我心裡也不明白，隊長這是抽什麼瘋，幹嘛非得請這幫小子吃飯。就因為這幫臭小子，我這頓飯只吃了一個半飽。
「我們剛才調查過李萍萍了，她跟李元華的死，也沒什麼關係。這樣以來，嫌疑最重的，還是你們幾個。我請你們幾個吃頓好的，好送你們上路。你們的下一頓飯，就得在警局裡吃嘍！」
說著，隊長還對我使了一個眼色：「將這幾個人都拷上，帶回局裡，咱們慢慢審，我就不信審不出什麼東西來。」
我先是一愣，隨即明白隊長的意思，隊長這是在詐這幫傢伙。
通過對李萍萍的詢問，我們已經徹底排除掉李萍萍的嫌疑，如此以來，案件的關鍵點，又回到了兄弟會成員這邊。隊長請他們吃飯，就是為了詐一詐這幫傢伙，看看是否能詐出些新的信息。
「警察叔叔，我們真的沒殺人啊，你要相信我們啊！」
一聽說要被帶回警局，這幫傢伙立馬就急了。以吳昊為首的七個人個個拉著一張苦臉，看起來比竇娥還冤。
「你們都什麼毛病，叫什麼叔叔，我們有那麼老嗎？」
一天之內連續被人叫叔叔，林達浪這個警界小鮮肉實在是忍無可忍，這貨裝模作樣的吹鬍子瞪眼：「這案子查來查去，就你們的嫌疑最大。我們現在也懶得去查了，直接就拿你們頂缸了！」
包間內哭天喊地的聲音此起彼伏，這幫混球用自己的實際行動，完美的闡釋了什麼叫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