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委任書
李莉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郉隊，扯起嘴角笑著說道：「我知道，你們不就是想讓我交代罪行嘛。我可以交代，但是，我只和他一個人說。」
說著，李莉伸手指向了我。
我和郉隊面面相覷，不知道她這是什麼意思。不過她肯配合我們的工作，這總是好的，我對郉隊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先出去，這裡交給我就行了。
「行，我暫時離開。不過你要是敢耍我們，我保管讓你後悔！」
郉隊站起身，摔門離開了審訊室。這傢伙作戲還作全套，離開的時候，嘴裡還罵罵咧咧的。
李莉絲毫沒有一個受審犯人的覺悟，在郉隊離開之後，這貨竟然對我擺起一副笑臉：「警察同志，你有什麼想問的，就問吧。」
「為什麼要殺害賈富貴等多位被害人？」
我不再跟李莉廢話，開始直奔主題。
李莉一聲冷哼：「殺害他們的原因，你們早就知道了吧。何必明知故問？」
我敲了敲桌子，加重了問話的語氣：「回答我的問題，為什麼要殺害多位被害人。」
雖然我們之前已經推斷出來了，李莉對於賭鬼，有著一種偏執的仇恨。但是在審訊工作中，我們需要的，是犯罪人的口供。
「因為他們是賭鬼，賭鬼都該死。」
李莉在說這話的時候，還帶著深深的怨恨。
她肯坦白問題，就是一個好跡象，我趕緊繼續問道：「之前的幾起案子，你為什麼選擇將屍體掩藏在賈富貴的家中。你又是如何出入賈富貴的住宅的？」
李莉扯起嘴一笑：「我和賈富貴是情人關係，我有他家的鑰匙。將屍體掩藏在賈富貴家中，本來是響依次恐嚇他。沒想到那蠢貨居然那麼蠢，足足用了一年時間，才發現暗室里堆疊的屍體。」
我心說怪不得她能隨意出入賈富貴的別墅，原來兩人還有這麼一層關係。
「你在賈富貴家中謀殺賈富貴后，隔天又以同樣的手法，謀殺了家興茶館的熟客張興民。次日夜裡有到劉井的家中，先以一氧化氮使其致幻，隨後殺害了劉井。」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李莉就連連點頭：「對對，他們都是我殺的。」看她的模樣，彷彿是在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感到驕傲。
「在謀殺劉井的案子中，你為什麼會想到使用一氧化氮？」
「劉井人高馬大，就算趁他不備，也不好下手。所以我事先就準備了一氧化氮，讓他陷入幻覺之後，方便我下手。」
我心說原來是這麼一回事兒。李莉使用一氧化氮，只是為了提高自己得手的幾率。她自己可能都不知道，就因為她使用了一氧化氮，使得劉井死時帶著詭異的微笑。同樣受到一氧化氮影響的吳軍王苟，更是生出了幻覺，認為劉井是離奇自殺的。
「警察先生，難道你就想問這些沒用的？」
連續幾個問題下來，我本以為李莉會全程配合我的工作。沒想到這時候，她反倒做起了提問者。
「難道你就不想問問，在我茶館里發現的那具內臟，到底屬於誰？」
李莉笑嘻嘻地看著我，臉上帶著遮掩不住的得意。
「我正要問這個問題，那副內臟……」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李莉就搶著說道：「那副內臟，是屬於黃振國的。」
聽到黃振國三個字，我腦袋裡嗡地一聲響：「什麼？你把他也給殺害了？」
這下我真的急了。黃振國很可能是唯一知道依依下落的人。他如果死了，這條線索也就斷了。
「不要激動嘛，警察同志。」
李莉猛然向前探身，因為她的這個舉動，鎖住她的腳鐐手銬都一陣叮噹亂響。
李莉用近乎耳語的聲音低聲說道：「黃振國知道的，我也知道。我知道你為什麼來c縣。」
說著，這傢伙還對我大有深意的眨眨眼睛。
「別跟我打啞謎，知道什麼，就一五一十的交代！」
我急切地追問道。
然而這一次，不管我如何發問，李莉都好像沒有聽見一樣。這傢伙靠在椅子上，不再說一個字。直到一天的審訊結束，我都沒能從李莉的嘴裡，得知更多的信息。我不想就這麼作罷，可是隊長通過耳機提醒我，今天的審訊到此為止，過度的提問，可能會讓犯人產生抵觸情緒。在隊長的反覆催促下，我也只能暫時結束了審訊。
「小牧，你過來一下，我有事情和你說。」
我剛出了審訊室，隊長就將我叫到了一旁：
「上面來了電話，李莉的審訊工作，以後就不用你負責了。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一聽說不讓我負責審訊了，我立馬就急了：「李莉雖然認罪，但是很多案件的具體細節，還有待琢磨。而且至少還有一位受害人的死，李莉沒有交代清楚。這起案子，還不能蓋棺定論。」
郉隊向下壓了壓手，示意我不用激動：「我知道，案件的很多細節，李莉都沒有交代清楚。不過這些事情，不用你來操心了。上面已經派了專門的審訊專家，接手這個案子。」
「還有，省廳下了命令，將你人事調動到省會a市。上頭讓你儘早動身，早日到a市市局報道。」
郉隊從一疊文件中抽出一張委任書，遞到了我的面前。
「王牧被調到省城了？」
郉隊的話音剛落，刑偵科里瞬間炸了鍋。
「牧哥我就知道，你在咱們這兒呆不久。你這樣的人才，在咱們小地方，真的是大材小用了。」
小華第一個過來拍著我的肩膀，對我表示祝賀。
雖然是平級調動，但是在省城的發展空間，和這裡相比，是不可同日而語的。
然而我心中卻沒有一絲一毫的高興。
從之前的談話來看，這起連環殺人案的背後，極為錯綜複雜。展露出來的，很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且李莉幾乎已經明說了，她是知道依依下落的。
如果給我一些時間，我或許真能撬開李莉的心理防線，得知依依的下落。只可惜，這份突如其來的委任書，打亂了我所有的計劃。
我心裡雖然一萬個不願意，但是作為一名人民警察，我必須無條件服從上面的命令。
我把郉隊叫到了一邊，將依依的事情，大概跟郉隊述說了一遍。
「等新的審訊人員到任，千萬記得，讓他們從李莉嘴裡，套出依依的下落。」
郉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樣，連連點頭：「我說以你小子的能力，怎麼會掉到我們這兒來，原來這裡面還夾著事情呢。你放心，這個事情就交給我，我一定從李莉嘴裡，問出弟妹的下落。」
本來郉隊還準備拉上刑偵隊全體，到外面搓一頓給我踐行。沒想到在這個節骨眼上，又接到了報警電話，據說是周邊發生了幾起手法相似的盜車案件，郉隊他們著急出警，踐行的事，也只能作罷。
我收拾好東西，到人事部調離了檔案，離開了工作了半個多月的分局。我剛走出分局的大門，就看到達叔搖搖晃晃的迎面走來。
達叔離我挺遠，我就聞到這傢伙的身上，有一股濃郁的酒味。不用說，這貨肯定是又到對麵餃子館開小灶了。
達叔看來是真沒少喝，他晃蕩著身子來到我身邊，一把攬住了我的脖子，口齒不清的說道：「小牧，我聽人說了，你小子凋到省城去了？」
達叔這老小子力氣還挺大，他胳膊掛在我脖子上，讓我差點兒喘不過氣來。我費了好大勁兒，才終於擺脫了他的手臂：「是，我今天就調走了。」
「咱們局裡有一個算一個，只有你小子對我的脾氣！你走了以後，我連個說心裡話的人都沒有了！」
達叔瞪著一對兒通紅的眼珠子，直愣愣的瞅著我，看得我心裡直發毛。
我心說你看我對脾氣，是因為我總恭維你！
「省廳下命令把你調走，說明你小子肯定要高升了！不過……」
達叔說話的時候，不僅吞吞吐吐，還疑神疑鬼的。這傢伙低著頭，四處張望著，彷彿是在檢查周圍是否有偷聽者。
「不過你凡事別太較真了，要懂得裝傻。如果什麼都想查一個水落石出……我就是你的下場！」達叔揚起右手，讓我注意他缺失的右手小拇指。
「達叔，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不明白這老頭是唱的哪一齣戲。
達叔貼近我的耳朵，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在我耳邊說道：「我就是因為有案必破，才被人剁了這根手指的。」
「什麼？」
達叔的話，不異於在我的耳邊放了一記響炮，我整個人瞬間就石化了。
達叔彷彿很欣賞我那副呆愣的表情，他在我的肩膀上拍了兩下，晃著王爺步，哼著小曲。如無其事的走開了。彷彿剛才那通談話，根本不曾發生過。
我不知道達叔剛才的話，到底是事實，還是喝多了耍酒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