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楊應期曾經在兵部做過武庫清吏司主事。唐尚書任兵部尚書時,因軍器無故短少,楊應期曾經被唐尚書當眾斥責,削職為民……


  要說楊應期不記恨唐尚書,唐夢芙可不相信。


  唐尚書對楊應期的評價不高,直斥其為小人。楊應期這樣的小人報復心最強,怎麼可能公平對待這次鄉試?


  唐夢芙怕影響父親的心情,這件事沒和父親提,早早的便上床睡了。


  這晚唐夢芙睡得很不安穩,夢中她模模糊糊看到一排一排的號子,看到埋頭奮筆疾書的莘莘學子。唐夢芙努力想看清眼前的這一幕,這應該是貢院,應該是考生們在鄉試……她眼睛一直瞪啊瞪,想長著雙火眼金睛看清題目,忽然眼前一片刺眼的亮光,好像是著火了……


  「不,不,不……」唐夢芙在夢中拚命搖頭。


  不要這樣,貢院不要起火,她父親在那裡,父親不能有事……


  唐夢芙半夜時分自夢中驚醒,渾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


  火,亮光,貢院不安生……


  唐夢芙心中滿滿的都是恐懼,睜大眼睛睡不著,直到天明,方才迷糊了一小會兒。


  這天唐夢芙也不幫著黃氏料理家務,也不做針線,一頭鑽進了唐尚書留給她的小書房裡。唐四爺忙著準備鄉試,沒注意到唐夢芙和平時不同,黃氏想著女兒還小,在娘家的時候能自在幾年就自在幾年,也不去管她。


  到了八月,天漸漸涼快了。


  鄉試在府城,離唐家渡有三天的路程。鄉試八月初九開始,唐四爺得八月初就走,到了府城之後適應兩天,才好下考場。


  唐夢芙本來是個省心的女兒,這時候卻天天給唐四爺找事,弄得唐四爺初三初四都沒走成。到了八月初五清晨,唐四爺起了個絕早,用過早餐,和妻子、兒女告別,便要出門了。唐夢芙追著他到了大門前,雲里霧裡的跟他說了番話,大意就是這回你似乎還是考不上,不如省省力氣在家歇著吧。


  「芙兒這麼說,因為主考是楊應期?」唐四爺目光中帶著探詢之意。


  唐夢芙愁眉苦臉,「唉,有這個原因吧。」


  唐四爺摸摸下巴,「要不,爹這回就不去了?」


  唐夢芙過意不去了,「唉,三年一回呢,錯過這回,就要再等三年了,不去似乎也不好?」


  她很是心虛。萬一她那個夢是瞎做的呢?萬一貢院太太平平的一點事沒有呢?那樣的話她不是坑了唐四爺么?

  唐夢芙糾結了許久,最後告訴唐四爺,「爹爹到路口的時候,如果有喜鵲沖你叫,那就去;如果有烏鴉沖你叫,就轉身回家,好不好?」


  唐四爺答應了,「好,要是有烏鴉沖爹叫,爹就偷回懶了。」笑了笑,寬袍大袖,飄然而去。


  自唐四爺走後,黃氏一直懸著心,上午嘮叨「也不知道你爹到哪兒了」,下午擔心「他吃了飯沒有?飯菜可不可口?」唐夢龍還在房中靜養,唐夢芙陪在黃氏身邊,卻一直心不在焉的,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好在黃氏只是習慣性的嘮叨,有人聽她說就行了,並不要求回應。母女二人一個不停的說,一個時不時的附和一句半句,竟然就這麼混過去了大半天。


  暮色降臨時,唐四爺溜溜達達的回來了,手裡拎著幾個由紙繩綁著的包裹,看樣子應是雲片糕醬牛肉之類的吃食。


  黃氏還沒看見唐四爺,唐夢芙心虛的迎上前,聲音壓得極低,跟做賊似的,「爹爹,烏鴉叫了?」


  唐四爺順手把手裡的包裹都塞給她,「你娘親,你大哥,你,人人都有。」


  這父女二人說著話,黃氏才注意到唐四爺回來了,驚訝得不敢相信,伸手揉眼睛,「我這是眼花了吧?你不是應該在去府城的路上么?」


  唐四爺清了清嗓子,「是真名士自風流。我忽然不想考試,便不去了。」


  黃氏哀嘆一聲,趴倒在桌上,「什麼叫是真名士自風流。相公啊,夫君啊,孩兒他爹啊,我還盼著你秋闈高中呢……」


  唐夢芙趴在黃氏耳邊,小小聲的問道:「娘,我怎麼聽說孫家堡有個童生考秀才多年不中,羞慚得投河了,不知是不是真的?」


  黃氏一個激靈。


  她抬起頭的時候,臉上全是笑,「相公啊,不想考就不考唄,那個什麼破鄉試不就是考個舉人么,咱家不稀罕!」


  黃氏不再抱怨,對唐四爺殷勤極了,熱情極了,和顏悅色,春天般溫暖。


  不光這樣,她還讓含笑提了石頭蓋子,把家裡唯一的一口井給蓋上了。


  饒是這樣,她還是不放心,小聲嘀咕,「我恨不能弄個大蓋子來,把村子里的那條河也給蓋上,我才睡得安穩。」


  唐夢芙:……


  唐夢龍到底年輕,沒幾天也就恢復如常了,只是比從前略顯消瘦。


  八月十五,唐夢芙跟著父親、母親、哥哥一起賞月吃月餅,全家人都很高興。


  黃氏有些惆悵,想起八月十五是鄉試最後一天,幽怨的望著東南方,望著府城的方向。唉,如果唐四爺沒有中途折返多好,去考了就有希望,自古沒有場外的舉子……


  十五的月亮十六圓,到了八月十六,唐家人又在一起賞月吟詩,夜深了還沒睡。


  村外傳來馬蹄聲,在夜色中格外清晰。


  「誰夜深了還在馳馬趕夜路?」唐四爺未免疑惑。


  「這馬蹄聲怎麼像是沖咱家來的?」黃氏耳朵尖。


  「四爺,四爺!」那馬蹄聲到門前了,還有焦急的呼喚聲。


  「是焦黑子。」唐四爺色變,「焦黑子是府城守軍,怎麼跑這兒來了?」


  唐四爺快步往門前走。


  黃氏、唐夢龍、唐夢芙知道焦黑子是唐尚書生前救過的一個小兵,這些年來也升到校尉一職了,現在應該守府城,不知道他為什麼會深夜出現在這裡,心中忐忑,也跟在唐四爺身後。


  「四爺快走!」一道黑色的人影風一般卷進大門,撲到唐四爺身前,氣順吁吁,焦急萬分,「寧王反了!」


  「什麼,寧王反了?」唐四爺愕然。


  焦黑子仰起頭,臉上汗水橫流,又是灰塵又是土,狼狽不堪,「寧王趁著中秋節府城百官到他王府拜節的時候起的事!他扣留所有的官員,派兵包圍貢院,又拿下了所有的讀書人!從他降他的給官給錢,不從他不降他的當場就殺,一刀一個!」


  「天呢。」黃氏呻吟一聲,身子晃了晃,差點兒跌倒。


  唐夢龍后怕的驚呼道:「幸虧爹爹沒去!」


  如果唐四爺去參加鄉試,被寧王抓到了,他是絕不可能降賊的,下場只有一個,便是橫屍當場……


  唐夢芙抓住唐四爺的手,急促的道:「爹爹,別的都先別說了,快逃!」


  「對,快逃!」焦黑子叫道:「四爺,四太太,我是趁亂逃出來的,聽說寧王當天就控制了整個府城,接下來就要向北打了!」


  唐夢芙咬唇,「寧王打的是清君側的旗號,當然只能向北打。」


  「八姑娘怎知道寧王打的是清君側的旗號?」焦黑子好奇。


  唐夢芙道:「自古以來叛王大都如此,寧王大概也不例外。爹,娘,咱們家世代忠良,大伯二伯三伯又在京中做官,留下來便是死路一條。為今之計,只有趕緊逃。家裡有一輛馬車,有一匹健馬,帶著咱們一家人逃難盡夠了。」


  唐四爺和黃氏都點頭,「逃。」


  這時候不走是不行了。


  一家人合計了下,決定人全部帶走,患難與共。但那做粗使的陳婆子卻是有兒有女在本地,捨不得孩子,看門的老李腿腳不便,且年齡大了,不願背井離鄉,故此這兩個人便留下來了。


  「能看家最好,實在看不了,保命要緊。」唐四爺交代。


  陳婆子和老李頭含淚點頭。


  唐四爺命陳婆子到族長和村長家裡報信去了。


  焦黑子自從昨天從府城逃出來后,一路快馬加鞭趕過來,人困馬乏,唐四爺讓他別的先不要管,擺上飯給他吃了,讓老李頭弄草料喂馬。


  含笑不光力氣大,趕車也是個好把式,就由她負責套車,其餘的人各自回房收拾東西。


  這時候逃命要緊,只帶細軟,粗笨東西全不要。沒多大會兒功夫,唐夢芙就從房裡出來了,然後唐夢龍、含黛也先後出來了。唐夢芙和含黛見了面都笑,「打扮成這樣倒也有趣。」原來她倆心有靈犀,知道自己生的標緻,逃難之時不方便,都換了唐夢龍的舊衣,打扮成了男人模樣。


  唐夢龍道:「只換衣裳也是不行的。芙兒,含黛,你倆拿煤灰在臉上拍拍,或許能糊弄過去。」


  「這法子好,以後可以用。」唐夢芙和含黛都誇他。


  唐四爺拉著黃氏從房中匆匆出來了。


  黃氏也換了唐四爺的舊衣裳,背上背著個大包裹,見了孩子們長長嘆息,「平日里我總嫌咱家窮,這時候我算知道窮的好處了。家裡沒啥細軟,收拾行李容易,逃命逃的快……」


  說的大家都笑了。


  唐夢龍想替黃氏拿包袱,「娘,我背著吧,別累著你。」


  誰知黃氏麻利的躲開了,「別,這些都是我的心肝寶貝,你爹想拿我還沒捨得給他呢,夢龍你可別趁著這時候胡亂搶我的啊。」


  說的大家又笑了。


  「好了沒有?快點啊」!含笑套好了車,在外面急得跳腳,「這是逃命,得快點兒,怎麼還磨磨蹭蹭的?」


  「來了!」唐夢芙揚聲道。


  唐夢芙和含黛兩位妙齡少女互相扶著往外走,唐夢芙抱怨,「都怪娘。這當兒還說笑話,笑得我腿都軟了,走不快。」


  黃氏「咦」了一聲,「咱們一家人要是逃不了,那就是我說笑話引起的血案?」


  唐四爺和唐夢龍笑,一邊一個扶著黃氏,「快走吧。再不出去含笑這個丫頭該急得嘴上起泡了。」


  一家人相攜相扶著出來,含笑正在馬車前急得團團轉呢,見了他們這行人眼睛就亮了,「總算出來了,快上來!」一個箭步躥過去,連黃氏帶黃氏背上的大包袱,全給抱到了車上。


  「快上車,快!」含笑催著大家,「四爺,少爺,姑娘,含黛姐姐,我早就把車套好了,我還在車裡鋪了被褥,怕顛著你們。」


  「含笑真周到。」唐夢芙一面抬腳上車,一面誇含笑。


  上了車,唐夢芙才知道含笑有多周到。她不光聽話套好了車,放了米面糧食,在車上鋪了被褥,還放了一大撂油餅,八個水壺。這可是吃的喝的全有了。


  「含笑,你什麼時候學得這麼能幹的?」唐夢芙驚嘆。


  含笑自外頭探進來圓圓的腦袋,「這都是姑娘教的好!我原來就是山裡一個沒了娘吃飯又多被家裡人嫌棄要扔掉的孩子,是姑娘把我撿回家,給我飯吃,教我學道理,我有現在全是姑娘的功勞!」


  唐夢芙樂,「說得我快要飄起來了。」


  唐四爺和黃氏都笑道:「想飄就飄,反正馬車有頂,你飄不到天上去。」


  雖是逃難,一家人倒也沒有愁眉苦臉的。


  「可我還是想知道這一大撂油餅是從哪裡來的?」黃氏有些奇怪。


  含笑圓圓的腦袋又探進來了,羞羞答答的,「是我,是我……打算偷吃的……」


  黃氏納悶,「你是吃的多,可家裡也沒餓著你呀。」


  含笑更加扭捏,「太太,人家是大姑娘了,不好意思當著大家的面吃太多嘛。」


  「噗……」大家都笑了。


  焦黑子也吃好了飯,他的馬吃了草料飲了清水,唐四爺便把這個家交代給老李頭、陳婆子兩個人,啟程上路。


  到了村子中央的大看台,大晚上的這裡燈火通明,擠滿了人。


  「怎麼辦,這要怎麼辦?寧王造反了,會不會打到這兒?」老百姓惶恐不安。


  更有人圍著族長、村長討主意,「你們快給拿個主意啊。」


  唐四爺家的馬車還沒到跟前就被明眼的人發現了,「都是一個村子姓唐的本家,尚書府怎麼能拋下大傢伙呢?要走一起走!」有無賴村民起鬨。


  黑壓壓的人群沖著唐四爺家的馬車圍過來了,「不能走!你們不能走!」


  含笑氣得臉紅通通的,「要不是我家通知你們,你們能知道寧王造反的事?恩將仇報,我們怎麼就不能走了?」


  焦黑子更是揮起馬鞭子怒吼,想趕走這幫無賴。


  黃氏生氣,「這些人平時拜高踩低也就算了,到了這種要命時候還攔著咱們,不是活活要人的命么?」


  唐夢芙略一思索,「當舍則舍。爹,娘,咱家的糧食和這一季的地租,就不要了吧。」


  唐四爺讚許的看看愛女,「我芙兒很有決斷。」


  黃氏萬分捨不得,「那麼多糧食呢,就這麼不要了?」


  唐四爺和唐夢龍都勸她道:「到了這個時候,就算咱們不開口說,難道這些糧食還保得住?咱們又帶不走。」


  黃氏不甘心,「就算糧食不要了,那地租還是要收的吧?」


  唐夢芙苦笑,「娘,寧王這一造反,不光秋糧收不上來,豫章府也定會亂上一陣子。就算咱家還想收地租,難道就能收上來么?」


  黃氏被丈夫、兒女勸說著,少氣無力的擺擺手,「我不管了,你們爺兒仨看著辦吧。」


  外面還有人在亂嚷嚷,還有人拍著車廂讓唐四爺一家人下來,「下來!都是姓唐的本家,你們不能遇事只管自己!」


  唐四爺掀開車簾出來,站在車頭,「諸位請聽我一言。」


  「聽你說什麼呀?你下來,趕緊下來。」有無賴想過來拉唐四爺。


  焦黑子一記鞭子抽過去,帶著嚇人的風聲,那人抱頭鼠竄。


  族長、村長也向這邊過來了。


  唐四爺抱拳,「族長,村長,諸位,請聽唐某一言。寧王已在豫章反了,他在府城抓的一個是官員,一個是讀書人,官員或舉人、秀才但凡有不從他的,毫不留情,當場殺戮。所以,諸位之中若有做官的或是中了進士、舉人、秀才的,或是朝中有親戚做著大官的,都必須逃走。」


  唐四爺這麼一說,人群就沒那麼激動了,「當官的,讀書人,咱兩樣都不是啊。」


  「諸位,若是普通老百姓則不必過於擔心。寧王不可能把所有的老百姓都抓起來殺了。」唐四爺聲音明朗,在夜色中傳得很遠。


  「是啊,寧王造反他也不能把老百姓都殺了啊,他就殺不服他的官員、舉人。」圍觀的村民漸漸有些明白了。


  唐四爺話鋒一轉,「諸位都知我三位兄長皆在朝為官,所以我是無論如何不可能降賊的。我若降賊,我大哥、二哥、三哥他們在朝中可如何立足?所以,我必須得走。」


  人群慢慢的有些鬆動了,有些人猶猶豫豫的往後退,想給唐四爺的車讓出條路來。


  「不行!都是唐家人,不能就你一個人跑,我們留下來受罪!」不知是誰叫了一聲。


  人群又激奮起來了,「不能走,不能走!」


  唐四爺舉起雙臂,「諸位,我還沒有說完。咱們唐家渡十戶人家倒有七八戶姓唐,說起來都是一家人。我雖迫於形勢要走,卻也放心不下這些不做官、不讀書的兄弟姐妹們。諸位,大家看到這家正倉米行么?我家在這裡存有兩千斤糧食,全部送給村裡人,大家共度難關!」


  「兩千斤糧食。」村民們心裡熱呼呼的。


  大部分人都動心了。


  族長、村長露出滿意的微笑。


  唐四爺言詞懇切,「不僅如此,但凡有種著我家田地的,這一季的地租全免。寧王之亂,村民不管走或不走,必定大受荼毒,當此之時,我唐某焉敢不和諸位同苦!」


  「謝謝唐四爺,謝謝唐四爺!」有人興奮的歡呼。


  有一個人歡呼出聲,接下來就有呼應,歡呼聲越來越高。


  「煩請諸位讓道。」唐四爺向四方拱手。


  一條道路慢慢讓出來了。


  含笑氣呼呼的瞪了這些村民一眼,「駕——」趕著車飛奔向前。


  出了村子,大家長長鬆了一口氣。


  好了,總算過了一道難關。


  唐四爺忽然想起一件事,失聲道:「大事不好!」


  「怎麼了?」黃氏、唐夢龍、唐夢芙都緊張的問。


  唐四爺神情變了幾變,「含笑,停車!」


  含笑雖然詫異,卻也聽話的把車停了下來。


  「我要下車去辦件要緊事。」唐四爺交代妻子兒女,「你們讓焦黑子保護著先走,我去去就來。」


  「這個時候你能什麼要緊事?」黃氏著急。


  唐夢芙嘆氣,「爹,您是要去孫家堡么?」


  唐四爺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頭,「方才我一急,竟沒想起來這件事。彼此親家,必須知會孫家一聲。」


  黃氏遲疑,「你說的也有道理。要是咱們不知會孫家,以後孫家……」想到孫家以後或許會對唐夢芙不好,心神大亂。


  「不行。」唐夢芙小臉綳得緊緊的,「孫家堡在唐家渡西南方向,是通向豫章府城的方向!爹現在要通知孫家,等於是向著府城的方向走,萬萬不可!」


  「我還是去通知孫家一聲。」唐四爺想了又想,還是跳下了車。


  眼前一道黑影閃過,唐四爺怔了怔。


  「爹!」唐夢芙站在路邊一塊大青石旁叫道:「爹,你若再走一步,女兒便一頭碰死在這裡!」


  「芙兒。」唐四爺呆住了。


  黃氏和唐夢龍、含黛都嚇壞了,「芙兒,有話好好話。」


  唐夢芙直愣愣的盯著唐四爺,「爹,女兒說到做到,你如果真要到孫家堡,我便死給你看!」


  唐四爺呆了片刻,道:「芙兒,上車。」


  「那你呢?」唐夢芙不放心的追問。


  「爹也上車。」唐四爺語氣有些無奈,也帶著些溺愛。


  唐夢芙嫣然一笑,「這樣才對嘛。」飛快的跑過來,拉著唐四爺回到車上,「含笑,趕車!」


  「好嘞。」含笑響亮的答應了一聲。


  焦黑子咧嘴笑,「八姑娘說的好,這樣才對!」


  馬車重又飛奔起來。


  「福兒,方才你又何必那樣,娘被你嚇得心都快跳出嗓子眼兒了。」黃氏柔聲抱怨。


  唐夢芙道:「娘,爹要去通知孫家為的不是他自己,為的是我。可他這一去不是簡單的幫忙,運氣一個不好,便會把他自己搭進去。他是為了我才要通知孫家的,我若死了,他便不用以身涉險了,我何樂而不為?」


  「好芙兒。」唐四爺感慨不已。


  「乖福兒。」黃氏心疼的攬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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