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夜晚
夜幕降臨時，勞作了一整天的居民們開始各自回家休息，除了鎮子裏的針線娘們，她們的工作是按照季度上工的，每一年每一個月總會有那麽幾天是要她們加班趕工的時候，今日便正是這樣繁重的一天。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溪木鎮太過偏遠，經濟過度依賴於往來的商隊，所以生產的腳步，除了受節氣的影響以外，也逐漸被商隊的規律所影響。
天色這麽晚了，年長的姑姑婆婆和年幼的小女孩兒們是不用堅持上工的，這時候肩負重擔的是身強體壯的青年女工，因為現在隻剩下了她們幾個還在工作，所以這種時候漢娜等人都是在各顧各的埋頭工作，雖都是同齡人，但是到了她們這個年紀的女性，都是到了懂得要以勤勞和賢惠來顯示自己美德的歲數，所以工作時互相之間很少再有閑聊的情況。
溪木鎮的女性，都會經曆這樣一個階段，姑婆們也都曾經曆過現在漢娜她們這樣的努力，現在還小的菲爾她們，等到了年紀也要像現在的漢娜她們一樣，用勤勞的汗水來證明自己會成為一個合格的妻子。
天色黑下來之後很安靜，屋子裏隻有燭光給她們照亮，這樣的環境更適合她們沉下心來專注工作，這種時候的工作效率，其實往往比她們白天的時候要更高。
但是今晚，這平淡的氣氛，卻被突然打破了。
溪木鎮的南半邊，外麵燃起了赤紅色的火光，破壞了夜晚的黑暗，外麵傳來燃燒聲和人們的哭喊聲，破壞了屋裏的安靜。
“怎麽回事？失火了！”
“快，我們趕緊去救火！”
“不，等等，我們要先冷靜下來，看清楚情況，不要添亂。”
“哎呀，沒時間啦！火勢不等人啊！”
對於和平地生活了幾代人的溪木鎮來說，這樣大的失火是他們未曾有所準備的，一時間紡織屋裏的青年女工們紛紛慌亂了起來，她們有的主張立即去救火，有的主張先分派好工作，但是因為在場的沒有一人能夠絕對服眾，所以都隻是在這裏幹著急。人也是有著從眾心理的，因為大家都不去動，所以自己也就跟著不想要動，她們當中確實有人主張立即行動，但是因為其他人都沒有采取任何行動，最終自己也沒敢去做那個無畏的領頭人。
漢娜同樣陷入了焦慮，這些她們女工姐妹之間都是相仿的年紀相同的身份，針線娘之間不需要劃分等級製度，隻需要每個人都專注自己的工作即可，這是她的工作與她父親的工作之間的一大區別，獵戶之間需要相互配合，所以有著完善的等級製度和指揮體係。可是現在的她們，卻因為缺乏領導體係，而不得不陷入癱瘓狀態。
“姐妹們，能否暫時先聽我指揮一下？”
此時站出來的是同為獵戶家庭的卡拉，也正是剛才提出不要慌亂的人。
“聽我說，這時候大家需要分工合作，這樣，我先去火場確認一下情況，漢娜，你去通知姑姑們和妹妹們，其他人收集一下取水工具，趕往河流邊。”
卡拉說完把目光投向漢娜，這時候需要有一個人首先站出來響應，然後其他人才會願意跟從她們的安排，而相比較於其他人，身為獵戶長女兒的漢娜應當是更容易能夠理解自己的用意，所以卡拉將漢娜作為了自己的合作對象。
“好的，卡拉，我這就去。”
漢娜當然能夠明白卡拉的意思，現在並不是要爭論該誰聽誰的問題，而是大家能否好好通力合作的問題，原本身為小鎮獵戶長的女兒，漢娜是最應該站出來主持局麵的，可是她們這樣一個人比花嬌的年紀，誰還沒有個好勝心和嫉妒心？獵戶長家的女兒、全鎮最美麗的女子、豐滿有致的身材，漢娜知道自己身上有著太多會遭到同齡女孩兒嫉妒的優點，在這種慌亂的情況下，越是同齡人之間她越不適合站出來擔任領導。
能有卡拉站出來挑重擔，漢娜在一旁配合，這樣就可以形成一個可運行的結構。因為卡拉和漢娜已經開始了行動，所以女工之間運行機製也逐漸轉動了起來，紛紛開始尋找並拿起木盆、木桶，趕往河邊。
針線屋的北樓就是姑婆們和女孩兒們休息的地方，這個時間她們還並未徹底歇下，按照慣例在這種時候，是由年長的姑婆們向年幼的女孩兒們傳授婦道人家的知識和觀念，從古至今溪木鎮代代如此傳承著。見漢娜推門進來，正在中央向圍坐的小姑娘們講述自己當初故事的米爾姑姑首先察覺，把目光投向了這個打破了規矩的冒失姑娘，她一貫是最乖巧懂事的，現在壞了規矩應當是有什麽要緊的事。
“發生了什麽事？漢娜？”
“米爾姑姑，鎮子南半邊失火了，現在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我們要先做好準備。”
隨著門被打開，外麵的燃燒聲和人的哭喊聲，以及紅熱的火光，一同被帶進了閣樓裏麵，姑姑們雖然年長，但是她們也未曾經曆過這等場麵，不免也心中慌亂了起來。
“漢娜，其他的姑娘呢？”
“她們已經去往河邊了，佩斯姑姑，我們也該行動起來了。”
“漢娜，你留下來照顧小姑娘們，我們也過去幫忙。”
其實原本應該是由年輕力壯的漢娜去幫忙的，不過姑姑婆婆們也慌張了起來，慌亂之下急不擇路便隻想著自己也要快行動起來，不能幹坐著，於是便把本應該由她們當中留下一人看護的小女孩兒們，交給了漢娜負責照顧。可是這時候顯然是有效地行動起來比忙亂更重要，見大娘們都開始行動了起來，所以漢娜也不好反駁姑姑們交給自己的任務，因為井然有序的分配比起墨守成規的強調更有效率。
門被關上了，留下屋子裏的漢娜以及幾個小姑娘，封閉的屋子裏又恢複了安靜，但是小姑娘們的心裏卻不再是平靜的了，她們年紀還小，更不可能不怕失火，方才開門的時候，外麵傳來的燃燒聲響和暗紅火光已經夠嚇到她們了。
“漢娜姐姐？”
“別擔心，不用害怕，菲爾，我們溪木鎮靠近水源，即使是火災也能夠很快撲滅的。”
“嗯！菲爾不怕的，漢娜姐姐。”
是啊，溪木鎮靠近溪流，空氣濕潤，應當是不容易發生失火的，除非是刻意為之……漢娜的心裏產生了一絲不安之感。
哇哇哢哢……
不對！這聲音不對勁。外麵傳來的火聲逐漸接近和增大，但是其中夾雜著一種漢娜從未聽到過的尖啞的聲音，那並不是火聲。
哇……嗡……
確定這並不是火聲，而且也不是人的聲音，更像是野獸的叫聲。
難道，是遭到了魔獸的襲擊？
漸漸地難聽的叫聲距離越來越近，為了確定一下這種聲音的來源，漢娜趴到門前，悄悄撬開了一個縫隙。
正看到一群非人的怪物，出現在了街道上。
那是一群綠色皮膚的，直立行走，有著尖形腦袋和長耳朵的魔獸。孩童般的個頭，手裏拿著短小的兵器，還有火把。
看來失火就是這些怪物幹的了！
隻是它們既然已經出現在了溪木鎮的街道上，那麽也就是說，南鎮很可能已經被這群魔獸徹底攻下了。漢娜關上門，背靠在門上，似乎是給自己的後背一個依靠一般，又似乎是在用自己的身體堵住門口。她有些不敢想象，那些去打水救火的姐妹們現在是如何的，也不敢去想她的父親現在是否在抵抗著這群魔獸，隻是，漢娜睜開眼睛，看著屋子裏麵的這些年紀還小的女孩兒。
小姑娘們雖然沒有看到外麵的怪物，但是那尖啞刺耳的聲音，已經把她們嚇得不輕了，麵對危險，她們都沒有任何的自保能力。
不能等那群魔獸到她們的閣樓這邊放火，必須提前引開它們，否則這些小女孩兒是很難逃得出火場的，自己應該采取一些行動。
想到這裏，漢娜走向了一旁的衣櫃，櫃子上麵放著父親給她的一副弓箭。當初父親是以獵人女兒的名義，硬是給了她這一副弓箭，平時做針線娘的漢娜根本用不到這些武器，於是漸漸地她這兩樣裝備就被擱在了平時看不見的衣櫃上麵。
雖然落了不少塵土，但是弓弦並沒有老化，箭矢也很充足，獵戶的女兒檢查了一遍，用起來是不用擔心的。
“菲爾、瑪莎，你們幾個都安安靜靜地躲到地窖裏去，姐姐去把魔獸引開，記住不要出聲，可以做得到嗎？”
“漢娜姐姐不要出去，外麵很危險。”
麵對提出挽留的瑪莎，漢娜笑了笑，心裏早已做好了準備。
“相信姐姐，會完完整整地回來見你們的。快去，都好好躲起來。”
哄著小姑娘們都打開地窖躲了進去，漢娜再次確認了一眼手中的獵弓，身為獵戶女兒的她，此刻也終於是要拿起這把獵弓，來用它戰鬥，保護那些弱小的孩子。
低矮瘦小的綠色怪物，正要朝著這邊的房屋搜查過來，之前它們已經有了不少“收獲”，不知道這裏又會有什麽寶物在等著它們呢？
那些死在入鎮之前的同族們，它們的犧牲沒有白費，成功進入鎮子的它們，會代替那些死去的同族，加倍地享受勝利的果實！
漢娜打開了房門，瞄準正要接近這邊的一隻綠色怪物的腦袋，一箭射了上去。箭矢貫穿了它的頭顱，瘦小的身體倒在了地上，看來這些怪物並不怎麽強大，它們純粹，隻是數量有了些多而已，一箭就能夠射殺一隻。
它們的數量很多，打開房門之後漢娜看在眼裏，街道上到處都是三五成群的綠色怪物。
一隻同族被射殺，旁邊的怪物帶著憤怒朝著漢娜的方向看了過去，那個弓箭手又讓它們失去了一個同伴，它們要為這個好容易進來了鎮子卻死在了弓箭之下的同伴報仇，然後再代替這個由它們報仇了的同伴，去享受它的那一份勝利果實。
怪物們沿著箭矢的方向尋去，在看清楚漢娜的身姿之後，原本憤怒圓瞪如同一顆珠子一般的暗黃色眼睛，悄然微微眯縫起了灰綠色的眼皮。它們看到了那射箭的人，殺死了它們一個同族的是一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還有著一具相當美麗的身體……
哇哇哇！！！
看到了漢娜的怪物們發出了尖銳難聽的叫聲，引得更多的怪物四處搜索，進而都看到了那個身姿美麗的女射手。它們相信不久之後，她，將會是成為一個它們最好的孕母。
緊接著第二箭，漢娜射殺了看著自己呆住的第二隻怪物，如同它們瘦小的身軀一樣，它們並不強大，很容易就可以擊殺。不過它們數量太多了，漢娜做不到拒門而守，她隻能將它們引開，那樣才能保護屋裏小姑娘們的安全。在射殺了第三隻怪物之後，見其他的怪物們朝著自己衝來，漢娜停止了繼續搭弓射箭，找準了一個怪物相對稀少的路線，朝著鎮子西側開始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