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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4章 唯一心事

  “哪裏能怪得到皇上?”富察氏道:“連我自己都以為是昨天晚上沒睡好,所以早上起來才有些昏昏沉沉。”


  “永璉他們走了之後我就睡了一覺,誰知醒了之後竟然渾身發燙,喉嚨疼得連說話都費勁了,這才知道是病找上來了。”


  黃越抬手在她的額頭上摸了摸,又道:“還是有些熱,太醫怎麽說?”


  “劉裕鐸和李春風一同來的,說是內有心火外感風寒,症狀瞧起來挺重,其實沒有大礙的。”


  “這病來得急,去得也快,吃上幾副藥把心火泄下來,燒也就退了。”


  “哎!”富察氏輕歎了一口氣道:“臣妾也真是沒用,永璉的婚事都是下麵人在張羅,我什麽都沒做,卻隻管跟著添亂!”


  “你這裏說的哪裏話?”黃越道:“你是永璉的親額娘,沒有幾個人比你更為他揪著心了。”


  “你是看著他完了婚,窩了很久的一樁心事了結了,提著的一口氣泄了,整個人放鬆下來,風邪就乘虛而入了。用過晚膳了沒有?”


  “還沒有。”


  “這會兒可有胃口吃點兒東西?”見富察氏輕輕點了點頭,他轉對侍女吩咐道:“去讓小廚房稠稠的熬一碗小米粥來,再配上幾樣清淡的小菜。”


  一名侍女應過去了,他又轉對富察氏道:“熱熱的喝上一碗粥,過一會兒再把藥服了,出上一身透汗,明天就不礙了,今天晚上我就在這裏陪著你。”


  “彩雲,你們各自下去忙吧。”富察氏扭頭對幾個侍立的宮女道。


  若擱在往常,每次見皇上來到皇後的寢宮,宮女們都極有眼色的關上門回避出去。


  但今天皇後在病中,時常要端水遞巾捧痰盂,所以幾個人沒敢離開,都在一旁垂手侍立。


  聽了皇後的話,彩雲知道她是有私密的話想對皇上說,忙向兩人各蹲了一個福,帶著其他人悄沒聲的退了出去,回手又把門關上。


  “你是不是有什麽話要說?”黃越輕聲問道。


  “皇上,你坐過來一些。”


  黃越更覺詫異,從榻邊起身向前挪了挪,緊挨著她的身邊坐了,征詢的目光看向她,富察氏卻突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兩個人已經有十年沒有如此親密的舉動了,此刻被她柔軟細膩的玉手攥住,感受著那略有些發熱的溫度,黃越的心一陣狂跳,覺得臉上都有些發燙!

  “皇後,你這是……”


  “皇上!”富察氏的眼睛忽然變得濕潤了,說話也帶出了輕微的鼻音:“我這一整天迷迷糊糊的躺在榻上,心裏卻如同一團亂麻,想得最多的就是你。”


  “你瞧你,”黃越道:“這一生病,心思重的老毛病又犯了,昨晚咱倆還一同睡在這榻上,怎麽今天又胡思亂想了?”


  富察氏輕輕搖了搖頭:“我是在想,這十年來,最對不住的就是你!”


  她的聲音壓得更低了:“十年來我們空有夫妻之名,卻無夫妻之實,隻因為我守著從前的一個承諾。”


  “這麽多年,你對我、對永璉的好,一點一滴我都看在眼裏,記在心上!”


  “你剛才說得對,如今永璉大婚了,我是了卻了一樁心事,現在隻剩下唯一的一樁。”


  “如果皇上能應了我,我就死而無憾了!”她用力的攥緊了黃越的手,眼淚已經無聲的滑落下來。


  “我可真要說你幾句了!”黃越一邊拿起帕子為她拭著淚,一邊佯裝生氣的嗔道:“連太醫都說你沒有大礙的,怎麽就說到那上頭了?”


  “永璉剛剛大婚,大紅燈籠都還沒有摘下來,不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


  “皇上,我隻想求你一件事,你可否能答應我?”


  “你說!隻要我能辦得到,別說一件,十件、百件都使得!”


  “永璉的事你最知道的,等我撒手去了之後,隻求你看在我們往日的情份上,好生的待他。”


  “我從小就告誡他,讓他不要覬覦大位,那本就不該是他的,大清的曆代皇帝沒有一個是嫡子即位的,這是上天注定了的!”


  “永璉最是恬淡的性情,從小就與世無爭的,他不會對永琪構成任何威脅。”


  “臣妾隻求你好人做到底,好生的護他周全,讓他能蒙上天的偏袒得終天年,來世我一定為你當牛做馬!”


  話還沒說完,她的眼淚又如斷線的珍珠般撲簌簌的流了下來。


  黃越心裏一驚,眼圈也跟著紅了,他雙手攥緊了富察氏的手:“你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的說起這麽奇怪的話?是不是誰在你跟前亂嚼舌根子了?”


  富察氏卻不回答,一邊流淚一邊輕輕的搖了搖頭,哽噎著道:“皇上,我隻是說萬一有那麽一天,你肯答應我求你的事嗎?我隻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


  黃越無奈,隻好鄭重的點點頭,篤定的說道:“雖然這些都是你的胡思亂想,但既然你說到這,現在我就答應你!”


  “永璉是我的親生骨肉,隻要我在世一天,就一定護他周全,沒有人能傷他一分一毫!”


  “即使我先他而去,也一定安排妥貼,保證他及他的後世子孫安富尊榮!如若食言,天地難容!”


  “臣妾謝皇上!謝皇上隆恩……”富察氏已經泣不成聲了!

  “都答應你了,怎麽還這樣?”黃越急得眼淚差點掉下來,拿起帕子來在她的臉上擦了又擦。


  “我這是高興的。”


  “要我說,你就是被永璉的大婚閃了一下。”


  黃越把蓋在她身上的被子向上拽了拽,接著道:“我今晚到這裏來,倒沒想到你會生病,隻想著你這幾天心裏興許會不好受,想過來陪你說說話。”


  “永璉自小在你的身邊長大,從沒離開過,就是搬去了重華宮也是一天幾次過來請安。”


  “如今他大婚了,有了自己的福晉,你就覺得自己的心頭肉被別人分去了,心裏難免有些失落。”


  “可憐天下父母心,做娘的有幾個不是這樣?”


  “你要往寬了想,永璉不僅沒有被別人分去,反而多了一個兒媳一起來孝敬你,陪你說話解悶,一家人其樂融融的不好嗎?”


  “不管誰說了什麽你都不要輕信,生死有命、修短在天,不是憑誰說的!”


  “你最是善性的一個人,平時對下麵的人都極少說一句重話,上天怎麽會不曉得?你的壽數長著呢!”


  富察氏也漸漸的恢複了平靜,又輕歎了一口氣道:“也許是我想得多了,不管怎樣,有你剛才的那一番話,我從此再無心事了。”


  這時,她才突然發覺自己還攥著他的手,臉一紅,忙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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