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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0章 自投羅網

  本多忠良老奸巨滑。


  他心知清國的海軍既然能繞到本州島的東海岸來進攻江戶灣,那麽離著更近的西海岸,以及九州島和四國島一定也難以幸免。


  而且進攻江戶灣的清軍戰船中沒有一艘蒸汽機鐵甲船,也許它們就被派去進攻這幾個地方了。


  萬一與它們遭遇,自己的兩艘帆船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贏,就隻有沉到海裏喂魚的份兒了。


  兩艘船駛出相模灣後,他便下令一路向南,遠離本州島,在伊豆七島的東側向南航行。


  謝天謝地!一路上風平浪靜,沒有見到一艘敵船,在駛過神津島後他才命令轉向西南方向。


  遠遠的繞過了九州和四國兩島,駛入了中國東海,再往北駛向黃海,直奔膠州灣而去。


  到膠州灣碼頭靠了岸,膠州海關的吏員照例登船查驗,本多忠良這才讓人拿出日本國的外交照會,說明自己此來的目的。


  海關吏員見他們不是商船,這不是自己份內的差事,便知會了外務部駐海關的主事。


  因對日宣戰一事在國內尚未公開,外務部的主事得知了本多忠良的身份後不禁吃了一驚。


  大清國與日本國並未建交,兩國從未有過正式的官方往來。


  這是日本官方第一次正式派來使團,而且率團的公使竟然是日本國的老中首席,如此高的規格,那一定是有重大的事情了!

  但這個日本公使說是奉了幕府將軍之命去北京覲見乾隆皇帝,以他主事的身份也不敢詢問人家覲見的目的。


  按照外交慣例,以本多忠良的身份,無論如何是不能慢待的。


  可是膠州的驛館根本住不下他們三百多人,他隻能將幾十名主要官員安排在驛館下榻,其他人隻能繼續住在船上了。


  本多忠良對他言明,自己覲見乾隆皇帝要說的事情不僅極其重要,而且十分緊急。


  這主事不敢耽擱,但這事沒有先例,未經請示,他也斷然不敢允許他們幾百人浩浩蕩蕩的前往京師。


  於是他一麵妥善的安頓好了本多忠良一行,一麵給軍機大臣兼外務部尚書的訥親寫信秉明了情由,差人交驛站用六百裏加急送往京師。


  訥親接到信件,也知道這事不同尋常。


  他隻知道皇上帶著軍機大臣、兵部尚書班第出京好多天了,究竟出了哪裏,既然皇上沒說,自然誰也不敢打聽,他趕緊帶著信來見弘晝。


  弘晝看了信,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原由,他不動聲色的對訥親道:“我知道了,你先回去,我斟酌一下再說。”


  訥親走後,他立即命人找來了吳波,把信給他看了。


  “怎麽樣?你是什麽章程?”


  “王爺,這本多忠良在日本的地位和影響可非同一般。”吳波道:“雖然幕府將軍之下是大老,然後才是老中。”


  “但大老隻在非常時期才設立,平時是沒有的,所有他這個老中首席實際上就是內閣首輔。”


  “他既然來了,當然就要把他攥在手裏,也許將來會對我們有用處。即使沒有用處,要殺要剮還不是咱們說了算?”


  “你說的在理,”弘晝道:“但寫折子送去釜山請旨示下需要一些時日,把他們一直擱在膠州似乎不太穩妥,不如接進京來,你說呢?”


  吳波道:“王爺所言極是,下麵辦差的人不知就裏,掌握不好分寸,時間久了容易出現紕漏。”


  “我想應該命膠州水師巡防營派一艘船,護送著他們到天津碼頭,讓外務部的主事陪同前來。”


  “到時部裏再去幾個人到天津迎接,到了京師後找一處獨門獨院的居所,客客氣氣的把這些人都軟禁起來,不讓他們與外麵接觸。”


  “就說皇上外出巡幸,讓他們在京候旨,在咱們眼皮子底下才最穩妥。”


  “好!就這麽辦!我回頭就讓訥親寫信安排下去。”弘晝道:“咱倆現在就寫一封聯名的折子,差人火速送往釜山皇上的行在。”


  給乾隆的折子當晚就到了天津碼頭,專門負責京師與釜山之間通信的蒸汽機輪船連夜就出發了,第二天黃昏折子就送到了乾隆的案頭。


  “好!”他看過了折子不禁喜形於色。


  一旁的班第笑道:“是什麽事讓皇上龍顏大悅?想必是日本那裏又打了大勝仗!”


  乾隆隨手將折子遞給他,說道:“雖然不是勝仗,但也許不亞於一場大勝仗呢!”


  班第雙手接過折子看了,卻沒有像乾隆那樣興奮。他有些疑惑,日本這樣一個行將滅亡的國家來了一個內閣首輔,能值得皇上如此高興?


  乾隆接著道:“今天頭晌剛剛接到兆惠的折子,他的大軍已經把駿府城團團圍住了,這個本多忠良的家眷一定也在城中。”


  “你馬上去給兆惠寫封信,就說是朕的意思,命他攻城時務必保證本多忠良所有家眷的安全!城破後將他們妥善安置,切不可怠慢了!”


  “皇上,”班第道:“駿府城自德川家康起苦心經營了一百多年,城防一定很堅固,攻城前必然要進行猛烈的炮擊才可以減少我軍作戰時的傷亡。”


  “炮彈不長眼,哪裏認得誰是本多忠良的家眷?恕臣直言,皇上您可是給兆惠出了一個大難題。”


  “你說的這些朕都知道,”乾隆道:“如果不用炮擊,必然會增加我軍攻城時的傷亡。”


  “但如果這件事做好了,將來減少的傷亡人數會是攻城時的千倍,萬倍!”


  “臣愚鈍,不解皇上的意思。”班第道。


  乾隆端起茶盞來啜了一口,緩緩的道:“日本雖然實行的是兵民分離的製度,但武士與平民並不像棋枰上的圍棋子那樣黑白分明。”


  “必然會有很多低級武士見家主死的死,逃的逃,就會扔掉武器混入平民之中以求活命。”


  “到時他們穿上粗布衣服,手握鋤頭硬說自己是農民,咱們又如何分辨?難不成不分青紅皂白的都殺掉?”


  “日本平民對武士是又恨又怕,但也有幾份敬意。即使日本國滅亡了,幾千萬日本人也未必都心甘情願做他國的順民。”


  “麵對幕府的統治,一揆都此起彼伏,何況是對咱們?”


  “再加上有大量的武士混跡其中,給他們壯了膽氣,許多人就會時時夢想著揭竿而起,重建故國。”


  “這個本多忠良在日本武士中的地位僅次於幕府將軍,有極高的威望,如果能說動他臣服於我們,日本的武士和百姓們就會泄了氣,沒那個心勁去折騰了。”


  “這就是擒賊擒王的道理,這省了我們多少事?又會少殺多少人?”


  “如果本多忠良不離開德川吉宗,我們沒法子單獨把他擒來,如今他自投羅網,這不是天賜的良機?我們豈能錯過?”


  “皇上這麽一說,臣明白了,”班第道:“可皇上也知道,日本武士大多輕生重死的,更何況是老中這樣的人物,本多忠良能被我們說服嗎?”


  “我們也許不能,但有一個人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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