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別裏亞克
阿列克謝把眼睛睜到最大,凝神看了看他,腦袋裏頓時“嗡”的一聲,好一會都沒說出一句話來!
他的軍階雖然比鮑裏斯要高,也沒有同他共過事,但戰爭部召開大型的軍事會議一般是要求少將以上的軍官都參加的。
他和鮑裏斯見過幾次麵,在會後的宴席中,鮑裏斯還過來向他敬過酒。
他生來的滿頭白發讓人印象頗深,阿列克謝再也不至於認錯了的。
眼前這個穿著破爛不堪的士兵服裝,活像一個乞丐的人就是鮑裏斯!綽號叫作別裏亞克的鮑裏斯!
瓦連京和鮑裏斯就更熟了,他還是少將的時候,軍事會議後的宴席,他倆曾經坐在一張桌子上,還一起喝得酩酊大醉。
“鮑裏斯!”瓦連京先開了口:“你不是在烏斯季卡緬諾哥爾斯克要塞嗎?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鮑裏斯突然哽咽住了,他哆嗦著嘴唇,連頭都在微微的搖顫,費了好半天勁,他才喃喃的道:“死了……都死了……”
阿列克謝這時反而平靜下來,他語氣平和的說道:“來,鮑裏斯,坐下慢慢說。”
接著又對上尉吩咐道:“你給鮑裏斯將軍倒杯水來,然後出去把門關上,不許任何人來打擾!”
上尉倒了一杯水放在鮑裏斯麵前,然後走出了會議室,輕輕的將門關上,屋裏隻剩下了三位將軍。
鮑裏斯這時也恢複了常態,他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又舔了舔幹裂的嘴唇,語氣沉痛的說道:“敵人發起了突襲,我們被包圍了!”
“巴維爾將軍指揮全軍拚死突圍,結果……失敗了!”
“巴維爾將軍在哪裏?他怎麽樣了?”阿列克謝問道。
“我奉命率兩個團阻擊增援的敵軍,由巴維爾將軍和雅可夫率軍分兩路突圍。”
“開始我們之間還有通訊兵保持著聯絡,他們打得雖然很艱難,但也極其頑強。”
“雅可夫率軍擋住了敵軍主力,巴維爾將軍指揮軍隊猛攻敵人的防線,一點一點的向前推進。”
“敵我雙方傷亡都很慘重,就在敵人的防線即將被擊潰的時候,他們援軍突然到了!”
“局麵一下子被徹底扭轉,我軍支撐不住,全線潰敗了!我們三部之間就失去了聯係。”
“我的兩個團被數倍於我們的敵人包圍了,經過血戰,隻有一百零幾個人逃了出來。”
“雖然我沒有親眼看見,但巴維爾將軍和雅可夫,還有幾萬的官兵一定都是凶多吉少,估計都……都陣亡了!”
“這怎麽可能?”阿列克謝仍然是不能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你們要塞裏足足有三萬五千人的兵力!”
“據我所知,敵軍在那裏部署的總兵力都不超過一萬五千人,你們怎麽可能敗得那麽慘?”
“敵軍突然增兵了!是從科布多和比斯克兩個方麵調過來的兵力。”鮑裏斯說道。
“與我們交戰的兵力大約在三萬五千到四萬人之間,他們後麵還有三萬左右的兵力正在趕來的路上。”
他端起水杯“咕咚咕咚”一飲而盡,抹了抹嘴巴,把這場戰役的前前後後詳細的對他們兩個說了。
他停下了話頭,屋子裏便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一時間三個人都沒有一句話。
阿列克謝緊咬著牙關,鐵青著臉,頹然的靠在椅背上,仰頭盯著天花板發呆。
瓦連京的臉色如同一張白紙,連嘴唇都沒有一點血色,他不住的攥緊雙拳來緩解自己的緊張,捏得兩手的指節“哢哢”作響。
良久,阿列克謝開了口,聲音沙啞而幹澀:“瓦連京,你怎麽看?”
“敵人又一次出乎我們的意料,”瓦連京陰鬱的道:“他們改變了策略,把南線的額爾齊斯河作為了主攻方向。”
“如果我的猜想不錯的話,鄂木斯克的嶽鍾琪部也一定同時行動了。”
“可是讓我不能理解的是,鄂木斯克比鮑裏斯他們那裏距離我們更近。”
“況且鮑裏斯他們還在雪地裏步行了七天,如今都到了我們這裏,為什麽尤裏將軍那裏沒有一個人到這裏來呢?”
“隻要是戰鬥打響了,無論勝敗,總該有人到我們這裏來通報一聲才是,真讓人費解!”
“這個先不去想他,很快就會有消息傳來的,”阿列克謝道:“我們現在作最壞的設想。”
“如果鄂木斯克的尤裏他們失敗了,而且敗得很慘,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情?”
其實,作戰經驗豐富的阿列克謝早就想到了敵人下一步的打算,他隻不過想在瓦連京那裏求證一下罷了。
果然,瓦連京的神情如喪考妣:“如果那樣,嶽鍾琪的大軍必定會順河而下,直撲托博爾斯克!”
“如果那裏丟了,就意味著……意味著我們的補給線被完全切斷了!”
聽了他的話,阿列克謝的心仿佛墜入了無底的深淵,一直不停的沉下去!
他用同樣的語調接著瓦連京的話說下去:“接下來,在我們的大軍斷糧之後,策棱和張廣泗陽兩部人馬就會對我們發起合圍,對吧?”
“是的!”瓦連京答道。
阿列克謝“呼”的站起身來,飛快的在地上來回的踱著步子,瞅得瓦連京和鮑裏斯直發暈。
突然,他猛的停下來,右手掌在桌子上狠狠的一拍,大聲道:“不!絕不!我們絕不能坐以待斃!”
“來人!”他衝門外喊道。
會議室的門“嘩”的被推開了,上尉營長閃身進來:“總司令!”
“你帶鮑裏斯將軍和他的衛兵們去吃飯,然後換上幹淨衣服!”
“瓦連京,你親自跑一趟,去通知所有的師長、軍長,明天早上的行動取消,接下來的行動另作部署!”
“然後你們兩個都到我的辦公室,咱們接著商議對策,去吧!”
阿列克謝吩咐小夥房做了豐盛的晚飯,他和瓦連京親自陪同鮑裏斯用餐。
因為沒有一點心情,他們兩個都隻是禮節性的喝了一點點酒,倒時鮑裏斯劫後餘生,又這麽多天都沒喝上一口酒,一連喝了幾大碗。
“咣咣咣……將軍!將軍!”
已經乏透了的鮑裏斯借著酒勁,在燒得暖烘烘的單人營房裏睡得正香,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把他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