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將帥之忌
弘晝聽了心裏受用,話鋒一轉道:“隻有一宗,那兩艘船我是見都沒見過,雖說那造船廠不歸你直接督辦,但你在天津離得近,畢竟知道的比我多些。”
“要說吩咐,我隻有一樣,那船上的火器一定要夠使,船也得足夠結實。別把咱倆讓海盜當肉票擄了去,或是沉到海裏喂了魚就成。”
一番話說得兩個人都笑了起來,傅恒道:“旨意命我奉著五爺出去,這天大的幹係都在我身上,我哪敢疏忽分毫?”
“怕下麵人辦事不妥貼,自打接了旨意,我就差了幾個手下人上船跟著他們一起在渤海灣裏來回溜了無數次,光煤就燒掉了小山似的一堆。若是心裏不托底,我也不敢請五爺上船。”
“說到火器,咱這船不很大,也沒有地方裝太多的火炮,但就現有的火炮,一般的海盜船也還應付得下來。”
“退一萬步說,即使咱實在打不過,還有一個看家保命的絕活兒,那就是行船的速度。”
“咱這船是用蒸汽機作動力,隻要有煤燒,它不知疲累,晝夜不停的運轉,絕不是似風力那般時有時無,方向也不定。”
“在天津時,我專門看著他們做過比試,挑了一艘行得最快的帆船,張滿了帆與蒸汽機船比速度。”
“三輪比試的結果,蒸汽機船的速度至少要快過帆船一半以上,也就是說帆船三刻能到的遠近,蒸汽機船隻要兩刻就到了。”
“我在歐羅巴洲見過他們通用的蓋倫船,那速度也算可以的了,和咱這船也是壓根兒沒法比。”
“就這樣獨步天下的船速,真就是遇上了成隊的敵船,也沒啥好擔心的。”
“咱總不會傻到等它到了跟前才想起來逃跑,遠遠的望見了調頭就跑,它那炮口還沒瞄準呢,咱已經出了它的射程了。”
“皇上特旨讓五爺坐這蒸汽機船,一是想讓王爺在船上少待些時日,少吃些辛苦,再者也是為了五爺的安全著想,五爺想想是不是這個理兒?”
弘晝素知傅恒少年老成,辦事穩妥,說話也從不虛言誇大,聽了他的這番話,心裏終於踏實下來。
他喝了一口茶,放下茶盞道:“即是這樣,我就再沒什麽不放心的了,蒙皇上恩典允準攜帶家眷,我就帶上福晉和側福晉兩個,再有一些使喚的人。”
“至於儀仗、護衛什麽的,都按朝廷禮儀來,沒什麽可說的。你想帶誰就隨意,皇上都不管,我就更管不著了。”
“犬子年幼,那拉氏走不開,”傅恒道;“我也就是帶個丫頭侍候日常起居這些瑣事,再有兩個長隨就齊了。”
弘晝道:“其實是因為有兆惠他們幾人的家眷隨我們同行,畢竟男女有別,旨意裏讓咱們帶上家眷,也是為了方便起見。”
“何子丹的夫人在泉州候著呢,到時候去接上她就成了,兆惠和阿桂的家眷在京師,你抽空分別去他們府上一趟。”
“告訴兩人的家裏出發的日子,至於誰跟我們一道去,想是他們自有章程的。”
雖然弘晝沒有明說,傅恒心裏已經是雪亮。
在以前,大臣出京辦差都嚴禁攜帶家眷,在外手握兵權的將領身邊帶上家眷更是大忌。
乾隆朝以後,新皇上體天格物,這個製度略有鬆動,但也隻是允準帶一、兩個妾室侍女之類,聊慰寂寞罷了。
攜帶正妻出去已是不可能,帶上父母子女就更是想都別想了。
這裏麵還有個職權和地域的區別,兆惠任東海巡撫時並沒有太大的兵權,兵權都在奉天總督嶽鍾琪和東海提督手裏。
所以他敢把家眷接出京師,卻也沒敢擱在平壤自己的身邊,而是安置在了盛京,隻是為了自己偶爾去看望一下老母親近便一些而已。
兆惠接到籌備出兵的旨意後,他將要率軍出兵澳省,有了專閫之權,這可就大不一樣了。
他自然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人還沒離開京師去廣東,就火速命人把家眷從盛京接回了京師。
所有在外領兵的將領中,隻有何誌遠是個異數,能把妻子帶在身邊。那是因為沾了他妹子、妹夫的光,也是因為他夫人方如詩和愉貴妃的特殊關係。
即使是這樣,何子丹心中也自有分寸,離開京師去福建之前,把自己唯一的女兒寄養在了何秋月那裏。
嘴上說的理由是因為孩子年幼,不方便長途跋涉,這內裏的緣由,明眼人都是心照不宣的。從古至今,這都是避免君臣相疑的最好辦法。
傅恒用了幾天時間料理完京師的事情,這一日與弘晝二人進宮陛辭了,第二日命人去接了兆惠和阿桂的家眷,其實每家也隻是出了一個妾室帶著一名侍女而已。
看看一幹人等都在和親王府門前集齊了,傅恒請示過弘晝,下令出發,一行車馬載著百十號人向城外去了。
第二日晌午到了天津,用過午飯,傅恒陪同弘晝在幾個工廠看了看。
因李侍堯把人都拉出去遠洋航行了,水師學堂現在正唱著空城計,去了也沒什麽看頭,耐不住好奇的弘晝命傅恒帶他去看那兩艘蒸汽機船。
兩艘擦洗得幹幹淨淨的戰船靜靜的泊在碼頭上,因為在渤海灣裏已經溜了三個多月,風吹日曬煙熏,加上海水侵蝕,這兩艘船的船身已經不似剛造出來的時那樣鮮亮。
但唯其如此,才顯示出來它們是經曆了足夠多的實際航行的檢驗。
弘晝登上了其中一艘,這裏瞧瞧,那裏看看,瞅得甚是仔細。
“五爺,怎麽樣?”傅恒問道;“可還中意?”
“瞧著還不錯,就是窄巴了點兒,”弘晝道:“以後能不能造出大些的?”
“自然是能,造這兩艘已經積累了好多經驗,待各方麵都改進了些,必然要造出更大更好的。”
“好,到時我一定到皇上那兒討個情兒,準我出來再坐一回。”
“那是一定的,”傅恒笑道:“這兩艘船是一模一樣的,我們坐這艘,女眷們坐那一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