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絕境襲殺
一年的時間過去了，男孩受到了老婦人無微不至的照料。用老婦人憫的話說，看著男孩的樣子，老婦人就像是看到了自己那夭折的孫兒。
兩年過去了。男孩終於從遍體鱗傷的病痛中掙紮了出來。雖然，之前的重創已經讓男孩失去了獨立行走的能力，右臂的粉碎性骨折也讓男孩隻能用左手拄著拐杖一步一踉蹌的蹣跚行走。可是，盲眼的男孩已經很滿足了。至少，自己已經度過了最初的災難，堅強的活了下來。隻要能夠堅持下去，日子一定會好起來的。
男孩在一天天的長大，老婦人卻在一天天的老去。終於，在男孩被老婦人收養的第三年，依靠撿垃圾維持生計的老婦人遭遇了車禍，再也沒法外出撿拾垃圾維生了。
拄著拐杖，男孩按照老婦人口述的路線，扶著沿路的牆壁著朝著垃圾場所在的方向摸索。天不亮就出發，天色漸晚才循著空氣中的臭味趕到了垃圾場，男孩在垃圾場裏翻找了一夜。
陽光再次照耀在男孩的身上，溫暖的感覺和行人丟垃圾的聲音提醒盲目男孩，夜晚已經過去，新的一天再次降臨
男孩循著奶奶講述中的路線，趕到了垃圾場不遠處收酒瓶的地方賣掉了小心拖拽的半麻袋酒瓶。
緊握著換來的一點點的錢財，男孩開心的拄著拐杖，一路上摸索這沿途做下的標記，循著氣味找到了一家街邊的小食攤。
帶著少少的一袋包子，男孩摸著牆壁回到了郊區的墓園。從這一天起，九歲的男孩肩負起了生計的重擔。不論風雨，不論寒暑，男孩一次次的蹣跚在垃圾場，小吃攤和墓園的三點一線之間。
生活艱辛，收獲從來都不夠消耗，可畢竟還在生活，男孩也在一天天的成長。
直到有一天，男孩被人販子一路跟隨回到了市郊的墓園。
“老婆子，竟然膽敢多管閑事，想死爺爺這就給你挖個坑埋了”大罵聲中，盲眼的男孩緊緊的攥著手裏的拐杖，一次次的撲擊著凶獰如同夢魘般的刀疤臉壯漢。
然而，迎接盲眼男孩的，卻隻有一次比一次更加猛烈的蹬踹。
“不要管我，你快跑，快離開這裏，我已經活不了幾天了，你快離開這裏”老婦人嘶啞著朝著吳天大喊。
“想跑，想跑我就殺了這個老婆子”凶獰的刀疤臉壯漢威脅道。
“快跑，不要管我”老婦人喘著粗氣聲嘶力竭的大喊著。
“你敢跑我就敢殺”刀疤臉壯漢厲聲喝道。
男孩定定的站在那裏，拄著手裏已經斷折成兩半的拐杖。手中最為信賴的工具被輕易的折斷，彼此之間巨大的實力差距讓吳天無法正麵與刀疤臉壯漢對抗。
似乎，似乎隻有逃跑，逃離這處已經不再安全的避難所，男孩才有一線的生機
可是，可是男孩卻沒有跑，男孩也不能丟下老婦人不管
男孩有著無比強烈的生存執念，可男孩卻更加珍惜這來之不易的親情三年以來的前所未有的親情讓男孩在潛移默化中發生著改變。如果真的有那麽一天，如果有那麽一天自己的親人受到了致命的威脅，自己是否可以選擇放棄生存，去將親人的生命保全
吳天無比渴望繼續生存，無比希望繼續的活下去。可是，真的可以為了自己生存而坐視親人生死不管嗎
吳天做不出來
“小乞丐，你自殺吧你隻有自殺，我才有可能放棄殺死你唯一的奶奶”凶惡的聲音裏，一把鋒銳的匕首掉落在吳天麵前。
這把匕首是如此的鋒銳，以至於吳天彎腰撿拾起來的時候，甚至一不小心割裂了觸碰到刀鋒的手指。
鮮血從傷口裏滲透了出來，可吳天卻感受不到一絲絲的痛苦，仿佛早已經習慣了一般。
因為右臂已經粉碎性骨折，隻有左手還算完好的吳天不得不放棄了手裏用來輔助行走的半截拐杖。手中握持著鋒銳的匕首，吳天已經很久沒有單單依靠雙腿站起來了。
可是，吳天卻感受不到絲毫的喜悅。因為，吳天就要用手中的鋒銳匕首自裁了。如果吳天不死，那麽奶奶就會替自己死去。為了保全奶奶的生命，吳天隻有自殺一條可選。
不。握持著鋒銳的匕首，吳天或許可以與前方黑暗中如同夢魘般的刀疤臉壯漢生死一戰。
可是，這樣做會不會失敗失敗之後對方會不會遷怒與奶奶
前所未有的力量在吳天的左手手中縈繞著。握持鋒銳匕首的一刻，吳天似乎擁有了改天換地般的強大力量
可是，吳天真的可以那樣做嗎吳天真的能夠在刀疤臉壯漢殺死奶奶之前幹掉對方嗎
為了在刀疤臉壯漢殺死奶奶之前幹掉對方，吳天能否付出生命的代價，無視刀疤臉壯漢發動的致命攻擊呢
電光火石之間，吳天的腦海中拂過了無數的可能。在左手毫不猶豫握持住鋒銳匕首的一刻，有著鋒銳刀鋒的匕首就不再是那把輕易割傷手指的凶器，而是化作了吳天抗拒強敵的最強大的利器
不，真正最最強大的利器並不是這把鋒銳的匕首真正最強大的武器，是吳天心中依舊沒有斷絕的那一絲的生存的執念
“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的，我一定可以在奶奶被殺死之前殺死他的”顫抖著的男孩將鋒銳的匕首緩緩的湊近了自己的脖頸，做出了一副想要自殺的樣子。
“孫兒，不要這樣做，這樣做奶奶就一頭撞死在牆上了”淒厲的嘶喊聲中，老婦人在更加用力的掙紮著，似乎已經與凶惡的刀疤臉廝打在了一起。可是，老婦人又哪裏是刀疤臉壯漢的對手刀疤臉壯漢連聲音都沒有發出，就輕易的製住了努力掙紮中的老婦人。
“放開我的奶奶，否則我這就跑掉”年幼的身體在這一刻迸發出了強大的氣勢，與少兒迥然不同的森然語氣從男孩稚嫩的口腔裏以不容置疑的語氣表達了出來。
可是，刀疤臉壯漢卻將老婦人擋在了自己與吳天之間，不屑的嘲諷道，“想要拋擲飛刀殺我嗎，你有本事就拋擲出飛刀來啊，看看殺死的到底是我還是你唯一的奶奶”
一切都在強敵的掌控之中一般。似乎吳天已經失去了最後的抗爭的底牌。
“我今天就把話撂在這兒了，今天你跟你唯一的奶奶之間，隻有一個能活下去，你覺得誰該死呢”刀疤臉壯漢下達了最後的通牒。
似乎僅有的左臂也在這一刻失去了力量。匕首在無力的滑落著，似乎一切都已經注定了，已經不再有絲毫的轉變了。
“快點自殺”暴怒的嗬斥聲中，無比的壓力從四麵八方洶湧無比的壓迫而來，逼迫著吳天連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垂落的左臂再次抬起，顫抖的手指再次用力，吳天如垂死的野狼，在生與死的懸崖上懷念著生命最後一縷的美好。再往前走出一步，深淵就是吳天能夠感受到的全部
“活著，到底有什麽美好”翻遍記憶，吳天卻沒有回憶起哪怕一絲一毫的美好。似乎從有記憶開始，街邊乞討就是吳天唯一的記憶。除了眼前受製於人的奶奶，吳天已經想象不到絲毫的美好。
而為了這一絲僅存的美好，吳天是否願意為之付出自己的生命
吳天願意，吳天堅信這一點。
隻是，吳天卻並不相信那如同夢魘般揮之不去的刀疤臉壯漢。吳天不相信他能夠在自己死後放過奄奄一息的奶奶
所以，吳天必須奮死一搏，隻有抓在自己手裏的命運，才是自己可以控製的命運自己雖然從小就以乞討為生，可自己卻從來都不甘心隻是做一個乞討的乞丐
這一刻，吳天的身體裏似乎迸發出了一股強大無比的力量，一股讓吳天無比熟悉卻又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麽的無法遏止的力量
幾乎是下意識的，吳天向前邁出了堅定無比的步伐，在義無反顧的決死衝擊中，吳天握持著鋒銳無比的匕首，如同閃電一般的掠過了試圖將奶奶擋在刀鋒之上的刀疤臉壯漢
“死”沒有舌頭的口腔裏爆發出了渾厚而雄壯的男聲直到這一刻，吳天才恍然驚覺，原本沒有舌頭的自己竟然能夠自如而清晰的說話是的，沒有舌頭的自己之前竟然在跟刀疤臉對話
這怎麽可能
“我的好孫兒”踉蹌著，老邁的婦人撲倒在了吳天的懷裏，老淚縱橫的哭泣著，不知道是不是喜極而泣的慟哭。
“你終於能說話了，我們終於活下來了，我的好孫兒”
“奶奶，這裏已經不再安全了，我們離開這裏，我們換個地方住”聲音恢複了幼稚的童音，男孩緊緊的攥著手裏鋒銳的匕首，艱難的攙扶著老弱的奶奶，沿著記憶中的道路一步步的朝著垃圾場的方向摸去。在那裏，有一輛小小的板車。隻有把奶奶放在板車上，自己才能夠拖著板車帶著重傷的奶奶遠離這片不再安全的墓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