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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最後一個劊子手

  「既然德爺沒心思幫我這個忙,那我就不去開那口裝有千年血屍的棺了。這樣以我的能耐,帶你在那大凶墓里走一遭,應該沒啥問題?」


  「帶我走一遭?」


  「阿,德爺不說了嘛,只要你能從裡面活著出來,就收你當徒弟。」


  我詫異道:「還有這種好事?你為啥心甘情願的幫我?」


  「你天賦好的沒邊,要是再讓德爺教,那劊鬼匠人的三大手藝,你怎麼著也能學會,況且居安前輩是你老爹,陳衡山老爺子還在位行主,不管怎麼看,你今後都是前途無量。


  我眼下幫你這忙,就是為了讓你欠我人情,好日後我們淘沙賊有什麼難處了,能張口請的動你。」


  我笑著說道:「你倒是實在。」


  死胖子把腚從床上挪開,站到地上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跟我說道:「行了,不和你泡了,我去開間新房了,你這床可放不下我。」


  「那咱們兩個什麼時候動身?」


  「明晚。」


  撂下這兩個字后,死胖子便離開了我的房間。


  第二天我和往常一樣,起床給鄧永德前輩買了飯後,就跑起步來。


  等回到旅館的時候,我發現死胖子正杵在我門口,梳著個大背頭,打扮的人模人樣的,金鏈子,手錶啥的全戴在身上,生怕別人看不出他有錢來。


  我看神經病似得問道:「你這一大清早的幹啥阿?」


  「一會去自家堂口上拿傢伙事的,我個做副行主的,自然得打扮的好點了。你也一塊跟著,拿完東西,咱就奔著那大凶墓去了。」


  「好。」


  回房間擦完身子后,我從床底下把李曦瑤給我郵寄過來的大刀拿了出來,死胖子有他的傢伙事,我也有我自己的傢伙事。


  死胖子盯著我手拿著的大刀,疑惑道:「居安前輩的九落大刀不說是把純黑刀嗎?怎麼變了顏色?」


  「其他行當的手藝人打起了它和我媽的殺生刃的主意,叫我爺爺托給我姥爺保管了,我現在使的大刀,是我一叔叔的。」


  「哦哦,這樣也好,你小子雖說開了陰陽眼,但真要叫你耍你爹的大刀,肯定費力。」


  死胖子說的那堂口,偏僻的都快鑽進山裡面去了,足足花了三個多小時,司機師傅才跑到地方,一趟直接干進好幾百塊的車費錢。


  下車后,我抗著被沙皮袋包裹好的大刀,隨著死胖子來到一處民宅門前。


  死胖子在大鐵門門前抬手敲了幾下,然後用破鑼嗓子喊道:「冰糖葫蘆的賣!」


  他話音剛落下,民宅裡面便響起陣急匆的腳步聲。


  大鐵門被打開一道縫后,一雙如同老鼠般的精細眼睛在門後面打量起我和死胖子來。


  死胖子見狀一拽脖子上的摸金符,開口道:「瞅啥呢,副行主來了還不趕緊開門!」


  躲在門后的男人立即賠笑道:「哎喲,怪小的眼拙,一時沒瞧出來。」


  我倆進到院子里后,死胖子問道:「其他人呢?怎麼就你一個在這?」


  「副行主您可別提了,別看咱西安是個古城,占著不少的肥肉,可這兩年上面打壓的力度太大了,許久沒開張了。堂主這不領著其他人,去市裡的古董市場挑真貨,談買賣的了,下午才能回來。


  而且您要的那批貨,都是我們老哥幾個把家底掏乾淨,湊錢買回來的。」


  死胖子知道那男人話裡面的意思,於是開口說道:「行了,這趟我下斗回來,入手的冥器給你們件。」


  男人一聽這話,感動的是眼淚都快擠出來了,就差沒跪地上磕頭了,感恩戴德道:「副行主真是菩薩心腸阿,簡直就是我們老哥幾個的再生父母阿!」


  「別貧了,先領我見見貨吧。」


  「好嘞,副行主!咱屋裡邊請!」


  掀開門帘進到裡屋后,一尊財神爺在正當中供著,地上擺放著四把大鐵鏟,樣子和平時家裡邊的有很大的區別,剷頭兩側向上彎曲,呈現U字形,鏟桿極長,快要一人高了。


  大鐵鏟旁邊還有著一捆古銅色的管狀物,每根管狀物上端都有著一根紅色引信。


  我猜測道:「這是雷管嗎?」


  「嗯,老式的雷管,現在新式雷管都不是用信子引爆的。」死胖子蹲下身子,手在這捆雷管上檢查了會,扭頭問道:「餘下的傢伙事呢?」


  「黑驢蹄子,白糯米啥的都在偏房擺著,副行主還是您自己去調吧,我們手藝不精,怕調的不行,繩索和乾糧啥的,已經給你裝背包里了,也在偏房放著。」


  「槍呢?」


  男人面露為難色,開口道:「副行主,不是我們心疼錢,是真搞不到手,那黑市上有人開價6萬買普通的63式步槍,都沒人能給弄來。」


  「那你想著讓我赤手空拳和粽子打了?」


  「副行主您說的什麼話,我那敢阿!這不實在沒辦法嘛。」


  「算了,沒有就沒有吧,反正對付上粽子,黑驢蹄子可比槍管用。」


  檢查完后,死胖子就去偏房調製東西去了,雖然我知道黑驢蹄子和公雞血什麼的避邪,但怎麼去調配,我是一點都不動,呆坐在一旁靜靜的看著死胖子。


  啥時候他吱聲叫我幫忙了,我就跟著搭把手。


  先前那男人見自己呆著也是多餘,所以去準備飯了。


  死胖子將蒸熱的白糯米用刀切成一指寬的厚片,一一糊到巴掌大小的布料上,並塗抹均勻。


  死胖子做著做著活,著眼看了看我,感慨道:「我估摸著依德爺的性子,這輩子也就會收倆徒弟了,一個是你,一個是居安前輩,你們劉家倒真是修來的福氣。」


  「鄧永德前輩沒收過其他人當徒弟嗎?」


  「你說呢?他老人家的脾氣你又不是沒見過,別說你們劊鬼匠人了,就是整個陰九行裡面,能和他搭上句話的人都屈指可數。」


  「這麼說,你就是那『屈指可數』中的一員了?」


  「可別,我沒那麼大臉面。我能和德爺搭上話,完全是仰仗著我家老爺子的面子。」


  「你家老爺子?他和鄧永德前輩的關係很好嗎?」


  「嗯,而且我家老爺子救過德爺師父的性命。」


  「鄧永德前輩的師父?誰阿?」


  「這事你都不知道?!」


  「廢話,我知道還問你阿。」


  死胖子一聳肩膀,開口說道:「行吧,那胖爺我就再費費嘴皮子,跟你說一下你們劊鬼匠人里,唯一記載到史冊里的一位前輩,省的日後別人問起你來,你再丟了臉面說不知道。」


  「記載到史冊?你這是不是有點扯淡了?」


  「啥扯淡阿,這是真事。德爺的師父也是他的養父,叫做鄧海山,是歷史上最後一個劊子手。」


  「最後一個劊子手?」


  「嗯。自清末那陣,有個劊子手叫做鄧海山,經手剁砍掉的人頭不下二三百個,欠下了太多陰債,討一個老婆就死一個,後來他估摸著自己是造孽太多,便放棄了延續香火的念頭。


  有天晚上,他打妓院提好褲子出來,發現道邊有個棄嬰。


  要擱原來,他是連湊都不帶湊的,可他現在相信有因果輪迴這一套了,於是起了惻隱心,給棄嬰抱回去撫養起來,並起名鄧永德。


  鄧海山起這名字,就是想著讓孩子永遠積德行善,別像自己一樣。


  時間一天天過去,鄧永德也一天天長大,令鄧海山欣喜的是,鄧永德跟著他這些年,沒鬧過病沒鬧過災的,一直平平安安的。


  雖說鄧永德不是自己的親兒子,但他有著老『鄧』家的姓,算是把香火傳下去了,這樣即便他到了下面,見到列祖列宗,也能有個說辭,最重要的是,自己晚年有人照顧了。


  可事不隨人意,後來民國建立起來,廢了斬首的規矩,鄧海山失了業。


  失業歸失業,孩子還得養活,鄧海山不能閑著阿,四下找起能幹的活來,什麼扛沙包,黃包車夫,只要是給錢的活,都往下接。


  饒是這樣,鄧海山和鄧永德每天還是飢一頓飽一頓,後者的身子都瘦的能瞧見骨頭。


  鄧海山沒了辦法,去了趟城隍廟,畢竟那時候的人都迷信,一遇上什麼事都愛往寺廟或者算卦的那跑。


  他這一跑不要緊,還真就撞上個貴人了。


  這人也是你們劊鬼匠人一行的,但具體叫什麼,沒人記得了。


  他瞧見鄧海山陰煞氣重的很,心裡起了拉他入伙的主意,等上完了香,他給鄧海山拉到一旁,做了番詢問。


  那時候的劊子手和現在的勞改犯一樣,沒什麼人願意用他,最多就是做苦力活,可你們劊鬼匠人不一樣,就喜歡這種砍過人頭的劊子手,而且死在鄧海山刀下的,足足有二三百人。


  單是往鬼堆里一站,那股子陰煞氣,就能震住青鬼不敢往前湊活。


  那人一聽鄧海山做過劊子手,還砍殺了那麼多人,立馬拉著他奔了飯館,想著和他細說說。


  雖說倆人素不相識,但鄧海山嘴饞,也好些天沒吃個飽飯,所以就應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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