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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張秀蘭

  聽到這信息后,我腦子愣了大半天才緩過神來,大嘴他奶奶生前居然是劊鬼匠人?這什麼操蛋情況?

  李叔知道我一下子難以接受這件事,便趁著走夜路,給我講起了一個名叫「張秀蘭」女人的故事。


  張秀蘭出生在炮火連天的抗戰時期,不過張秀蘭命好,生在了個大戶人家,不至於像老百姓似得,吃了上頓沒下頓,天天擔心被日本人捉了去當肉靶子練槍使,或者當成玩樂的妓`女。


  等張秀蘭到了十二三歲的時候,抗日戰爭算是結束了,按理說,往後的日子應是越來越好,可張秀蘭卻偏偏相反,過的日子可以說是一落千丈。


  因為打完了日本鬼子,咱國內的爭端還沒有解決呢,接著又是一茬解放戰爭,他家爺爺之前站錯了隊,所以一家子人都被安了罪名,說要送去審查。


  其實說是審查,等到了裡面就直接一蒙腦袋給打死了。


  張秀蘭他爺爺仗著自己有人脈,提前知道了這消息,於是趕緊讓自家的孫子輩都拿上點錢,從府上的狗洞鑽出去逃難了,這樣至少能給張家留個香火。


  拘捕隊的人過來后,一瞧跑的都是小孩,大人們都在這,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過去了,只是象徵性的派了兩人四處溜溜,畢竟孩子都是無辜的,『罪禍不殃及孫兒』的理還是明白的。


  張秀蘭他爺爺見拘捕房沒有正經去抓他的孫兒孫女,也算是能含笑九泉,對祖宗有個交代了,可他千算萬算算錯了一件事,而這一件事,直接叫他出逃的孫兒輩死的只剩下張秀蘭一個。


  這件事就是叫孩子們帶錢去逃難,其實這也是張秀蘭他爺爺的好心,至少身上有了錢,不用挨餓啥的嘛。


  可孩子就是孩子,有些像「財不外露」的理他不懂,所以不是被商販騙光了身上的錢,就是被過路的劫匪給擄走了。


  張秀蘭在孫兒輩是最大的一個,又生的是個女兒身,所以人情世故一類的,父母都趁早給她說了個遍,省的以後嫁到夫家,什麼都不懂。


  張秀蘭領著他弟弟從府上的狗洞鑽出去后,沒有著急出縣城,而是先去了家裁縫鋪。


  這裁縫鋪的店主是張秀蘭他爹的同窗好友,每逢過年過節的時候,他爹都會帶著她過來走動走動。


  裁縫鋪的店主在看見張秀蘭進了他家后,是又驚又喜,趕緊給她領到了裡屋,關上了店鋪門。


  雖說拘捕房對孩子的事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真要被撞見,肯定也是要拉回大牢的,於是裁縫鋪店主先是給張秀蘭和他弟弟趕製了套尋常百姓的衣服,然後雇了輛夜車,給她倆安安穩穩的送出了城。


  等馬車送到了地界后,張秀蘭拿著裁縫鋪店主給她的介紹信,給人家做衣服的老闆打起了雜,日子雖比不上以前,但還能將就著吃上口飯。


  張秀蘭本就是大戶閨秀,年齡小還看不出多特別來,可過了幾年,身體一長開,再加上肚子里有墨水,那一出去做工,所有男人的眼睛差不多都齊刷望著他。


  這人美即是一個人的福也能給一個人找來禍,有天張秀蘭做了晚活,回家的時候已經是漆黑一片,等走到條小巷子里的時候,突然竄出三個拿刀的混子。


  張秀蘭已經是十七八的大閨女了,人家想要做啥自己心裡是明明白白的,趕緊扯著嗓子喊起來,可沒喊兩聲就被人攥住了脖子,那冰涼的刀刃也架在了脖子上。


  就在張秀蘭將近絕望的時候,一十四五歲的小青年一手提著棍子,一手打著電筒子跑了過來,可瞧清楚來人的模樣后,張秀蘭反倒是寧可自己被糟踐了身子,因為這小青年是她在世上唯一的親人。


  人混子都是二十齣頭的年紀,手底下的刀子見沒見過血不清楚,但打架的場子肯定不少,再看張秀蘭的弟弟,平時就待在家裡做些零碎的手工補貼家用,別說打架了,恐怕給他只雞,他都下不去手。


  這一個照面下來,張秀蘭他弟弟就被混子繳了棍子,被逼到牆角上是一頓拳打腳踢,臨了腦袋上又挨了記悶棍,混了過去。


  張秀蘭平時聰明,但一見他弟弟挨了打,腦子就不靈光了,倘若她趁著她弟弟剛才挨打的功夫直接跑掉,今個的事頂多是她弟弟受了頓皮肉之苦。


  那混子也不是傻缺,不值當的真動刀子殺人,打了她弟弟后,瞧見她跑了,也就罵咧著走了,可張秀蘭不僅沒走,還衝上來拽混子們停手,這下可真是羊入虎口了。


  等三個混子把張秀蘭糟踐的差不多,張秀蘭他弟弟是捂著腦後勺從地上爬了起來。


  當他瞧見眼前這一幕後,那直接就發了癲瘋,不管三七二十一,衝上去就跟混子們玩開命了。


  人都說「愣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混子們那怕再橫,也比不上張秀蘭他弟弟現在這不要命的。


  打著打著,張秀蘭從一混子手裡搶過了刀子,不管那裡對那裡,就是一個勁的捅開了。


  有個混子直接被一刀弄爛了臉,從嘴巴豁開到眼珠,這輩子算是不能見人了。


  這一見了血,兩邊是都收不住了,那混子也拿起刀捅了起來,血立馬淌了一地。


  張秀蘭想著過去幫她弟弟,但身上力氣早就沒了大半,剛過去就被一腳踹了出來。


  到了最後,她沒別的辦法,只能在地上哭喊著向人求救。


  後來等拘捕房的人趕來的時候,只有兩具冰涼的屍體躺在地上,一具是混子的,還有一具是她弟弟的。


  世人的嘴能好到給一個人生的希望,也能毒到叫一個人心死。


  在那個視「貞操」為女子最高標準的年代,張秀蘭的遭遇雖然令人同情可憐,但更多的是來自於他人的指指點點。


  張秀蘭受不了流言蜚語,本想著一頭扎進井裡,一了百了,反正活下去也沒什麼盼頭了,在這世上連個親人都沒有,那活著還叫活著嗎。


  然而就在張秀蘭即將輕生的一刻,突然冒出名四十多歲的男人,從身後一把拽住了她,跟她說道:「張秀蘭,你還不能死。」


  張秀蘭早就接近崩潰的邊緣,現在連死都有人阻攔,情緒是瞬間爆炸,對著那男人就是瘋子般的一通亂罵,甚至於拳腳相向。


  可任由她怎麼打,怎麼罵,那中年男人都跟鐵塔似得,一動不動。


  後來,張秀蘭是打也打不動,罵也罵累了,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


  那中年男人看著哭哭啼啼的張秀蘭,是啥安慰的話都沒說,只是跟張秀蘭道了句,「你晚上來縣城邊上的空草地,我有話要跟你說。」


  張秀蘭把眼淚抹乾,十分平靜的問道:「有什麼話你現在說就好了,我已經不想在這世上多待一秒鐘了。」


  「我現在跟你說了,你也不會信的,生死不急於一時,等過了今晚,你再做決定也不遲,而且別忘了,害你和你弟弟的人還活著呢。」


  中年男人的這番話可是一下給張秀蘭驚醒了,對阿,害她和她弟弟的兇手還活在世上了,憑什麼老實人要去死,害人的兇手還逍遙法外。


  張秀蘭明白過道理后,再抬頭去看那中年男人,發現後者已經消失不見了。


  雖說那中年男人定的地點和時間都像是用來辦壞事的,但張秀蘭已經是破罐子破摔,啥都不怕了,下午磨亮了把剪刀,晚上給揣懷裡往縣城邊上的空草地去了。


  到了約定的地方后,中年男人已經在那裡等著他了。


  瞧見張秀蘭來了后,中年男人從懷裡掏出份桂花糕遞了過去,開口說道:「這你愛吃的吧。」


  經那中年男人這麼一整,張秀蘭有些懵逼,這桂花糕確實是自己最愛吃的東西,但自打從府里逃了難就沒再吃過,所以知道自己有這個喜好的人,差不多都不在人世了。


  張秀蘭看著桂花糕,沒有接過去,皺著眉頭問那中年男人,「你怎麼知道我愛吃這個?」


  「一孩子告訴我的,他還跟我說,你吃桂花糕的時候,會笑的特別好看,眼睛都會眯成一道縫。


  不過他好久沒看見過了,所以想著讓我買一份給你吃,讓他在臨走前再看你笑一次。」


  中年男人說完后,張秀蘭腦海里第一時間浮現出他弟弟的身影,一把打掉中年男人手裡的桂花糕,上前揪著他衣領問道:「你究竟是誰!你怎麼知道這些的!」


  中年男人心疼的看了眼掉在地上的桂花糕,然後開口說道:「如果我說,這些都是你死去的弟弟告訴我的,你信嗎?」


  張秀蘭聽完這話后,從懷裡掏出了剪刀,將其抵在中年男人的脖子上,咬著牙開口道:「你要再拿我弟弟說笑,我就殺了你!」


  「好好的一大家閨秀怎麼就成瘋婆子了呢。」中年男人忍不住嘆了口氣,然後把頭扭到一邊,對著空無一人的草地說道:「好好好,我這就讓她看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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