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如果你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發現
從衛生間出來,烏雲徑直走向正在電腦前對賬的周護士長。「周姐,你現在有空嗎?我有點事想和你談談。」她考慮了一上午,那個念頭越來越強烈了,她簡直不能安心工作。
「是很重要的事嗎?」周護士長看著這名年輕的護士有些意外。
烏雲點著頭,腰挺得僵直。
「那好,我們到走廊盡頭去聊聊,好久沒和你聊過了。」周護士長起了身。
兩人踱至走道盡頭,這裡有一扇窗對著外面,從窗子看出去,前面是一個足球場,大約是因為剛下過雨,偌大的足球場上空無一人。
「周姐,我想辭職。」烏雲終於將喉嚨里滾燙的幾個字倒了出來。
「為什麼?」周護士長神色平靜。
「最近這段時間我心情不好,也不能專心工作,所以我想辭職休息一段時間。」
周護士長看著她,認真地打量她的眉眼,深深的黑眼圈,疲憊的面孔。「小烏,我不同意你辭職。你是醫院唯一一個通過護理碩士專業考試的護理人員,明年你就碩士畢業了,正是大展前途之時,我必須要為你的前途著想,也必須為醫院留住高級護理人才。」
「可是我……」
周護士長打斷她,道:「小烏,我看得出你很累,所以我給你一個星期的假期,你再堅持兩晚夜班。還有件事我可能要和你交個底,護理部已經考慮提拔你為骨外科的護士長。」
「這怎麼可以。」烏雲大吃一驚。
「怎麼不可以?小烏,你早具備一名護士長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我一直和老公兩地分居,一年到頭見不到兩面,我老公在他家鄉醫院已經替我安排好工作,只等我這邊處理完便去那裡。所以,你休息一個星期,然後我就把我的工作全交給你,擔子很重,你要努力。」
周護士長拍著她的肩膀,便牽著她的手又回到了護士站。
下班前,沈蘭遊說大家一起去大金山吃火鍋,幾個同事都被說得心動,唯獨烏雲沒有表示,沈蘭便有些不高興,無奈下烏雲只得勉強同意。五點一到,眾人交完班便去值班室換衣裳,然後一齊擁到電梯前。
等了幾分鐘電梯才在23樓停下,電梯門開啟,烏雲便看見戴著眼鏡的呂天樞,他扶著推車,推車上覆蓋著白單,映出一個人形輪廓。
「進不進,要不等下一趟?」張婷皺著眉頭。
「不等,這住院部有40多層,來回一趟要人命,進去進去,怕什麼。」沈蘭擼著袖子。
死亡是醫院最常見的事情,大家也沒害怕,五六個人全部擠了進去,將狹小的電梯空間擠得滿滿。烏雲站在電梯門前瞅著呂天樞,他的臉側向一邊,伸手摸著鼻樑,彷彿不認識烏雲一樣,看來還在為那天的事生氣。
很快電梯到了五樓,呂天樞推車出去,這時電梯才變得寬鬆。電梯在一樓打開,眾人蜂擁而出,剛走出幾步烏雲忽然道:「我肚子有些痛想去方便一下,你們先走吧。」
等眾人先行離開,烏雲立即從住院部西門出去,然後繞到門診部北門樓梯。
一進入太平間的走道,空氣陡地降了十多度,不知從哪裡吹來的風一直撩動著額前的髮絲,背後冷得像貼著一塊冰。太平間門前沒有人,便連往常擺在桌上的厚書也不翼而飛。
烏雲沒有看到呂天樞,明明他應該比自己先到才對,難道是在太平間裡面。
喵嗚——
貓叫的聲音從太平間裡面傳出,烏雲疑惑起來,醫院這麼多的保安究竟是怎樣放任一隻貓進來的。她悄悄推開了太平間的門,但只推開一道手指寬的縫。
裡面開著燈,但是光線微弱,烏雲湊過去看,瞬間就看到了呂天樞。
呂天樞站在一具屍體前,那屍體趴在床上,衣衫被掀起至脖頸露出脊背。呂天樞左手持著一支針筒,右手在屍體脊背上摸索,然後便將針刺入了屍體脊背中。
昏暗的燈光映著呂天樞的臉,他的臉泛出一些青綠的光芒。眼鏡最能將人裝扮成儒雅斯文,掩蓋人面獸心,可現在也掩飾不住呂天樞猙獰的面孔。
烏雲吃驚地捂住了嘴,無疑地是明白了什麼,呂天樞在用屍體做實驗,可是屍體還能做什麼實驗呢。思前想後,烏雲覺得呂天樞有很大的問題,他能看懂英文文獻,說明本身就不是普通人,這種人怎麼可能去做一個運屍工呢,他是為了這些屍體而來。
也許那天看到的小本子就是記載呂天樞實驗的數據,所以他才暴怒,恨不得掐死自己。
烏雲悄悄掩上了門,如果讓呂天樞發現自己偷窺到他的秘密,他真會殺了自己。大約是心裡太緊張,她忘記自己換了高跟鞋,腳一動,腳步聲就響了起來,在這空曠幽深的地方傳得特別遠。
「什麼人?」呂天樞喝道。
烏雲嚇得魂飛魄散,拔腿就往走道上跑,這時身後也響起了腳步聲,毫無疑問是呂天樞追了出來。烏雲心中一慌,腳下便滑了一下,右腳的鞋子脫了出去,烏雲也顧不得撿鞋,乾脆蹬掉另一隻鞋。
走道盡頭是電梯,此時電梯還在18層,身後的腳步聲已經迫在眉睫,烏雲來不及想便衝上了樓梯,從負三層到地面似乎用盡了她一生的時間。
外面的天色猶是光亮,陽光正在釋放最後的溫度,這時一把黑色的老式布傘倏地就撐在了烏雲的頭頂。說不清是什麼原因,烏雲不由分說便抱住了撐傘的那個人,大口地喘氣。
「你沒事吧?烏護士。」清潤的聲音如琴弦下按出的樂聲,清晰地映到心裡去。
此時烏雲已經勉強鎮靜下來,剛才看到的一幕暫時還不能說出來,雖然呂天樞沒有看到自己的正臉,但是他看到了自己的背影,說不定已經認出了自己。
「有鬼。」烏雲找了一個藉口。
「是嗎?學醫的還相信有鬼。」李狂風揶揄。
潔凈的笑容從他緋薄的唇邊彎出,烏雲看呆住了,這男人的笑容就像夏日雨後的晴空那麼徹凈,有一種說不出純粹的感覺。
「可能是我幻覺吧。李先生,我不打擾你,我先走了。」說著,烏雲赤腳向前走去,剛走出兩步,腳底便硌到了一粒沙子,疼得她皺起了眉頭。
李狂風瞅著她呲牙的痛苦面容,道:「我送你回去,你這樣可不方便。」
確實不方便,這裡離公路還有一定距離,就這麼赤腳走出去肯定是回頭率百分百。烏雲悄悄往樓梯口處瞧了一眼,那裡有片黑色在動。
坐到賓士中,烏雲那顆不安的心才徹底放回了胸腔。「李先生,我問你一個問題,如果你不可告人的秘密被人發現后,你會怎麼做。」